第253章 說服胡長清
看著王宵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王世仁眼裡閃動著陰毒的光芒,哼道:「爹,只怕那小子不會順順利利的嫁個美人兒給我。」
王公公悠悠道:「縱然他弄些手腳又能如何,有馬督公撐腰,還能怕了他不成?好歹他在京城也算個名人,咱家給他個面子,饒他三日,三日後,他若不識相,可怨不得咱家啦!」
王世仁眼裡,勐然暴出渴盼之色。
那日偶然見著香菱和黛玉從保安堂出來,頓時驚為天人,魂都要飛了,於是上前調戲,結果被保安堂的夥計教訓了一通。
他自然咽不下這口氣,去找他爹為他出氣。
王公公不完全是莽夫,兩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單獨出行,還有漢子為她們出頭,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
強搶民女,也不是哪家的姑娘都敢搶,還是要摸清楚能不能惹得起。
王公公找錦衣服調查,很快就調查出了結果,居然是王宵家的女卷,尚未成親,與王宵的娘以母女相稱。
這樣的女子絕對不能強搶,不然會惹出天大事端,不過娶回來又是另一回事,而且王公公也眼紅王家吃了雲錦的大頭,因此計上心頭,以入股逼迫王家。
美人,財產,他都要。
出了織造局,王宵三人立刻前往知府衙門,當趕到時,已是傍晚了。
王宵向看門的衙役問道:「胡太守可在?我是王宵,有事拜見。」
「噢,原來是王公子,請隨小的進來!」
那衙役認得王宵,直接把人領了進去。
知府和知縣都住在衙門後堂,只是規格更高,也更奢華,住處如一個小型花園,胡長清正借著夕陽的餘輝澆花。
「胡大人,王公子來探望您啦!」
衙役放聲喚道。
胡長清轉頭一看,便招手笑道:「來來來,看看老夫養的菊花如何?」
三人走了過去,俯目下視。
胡長清養了上百盆菊花,有一朵花兩種顏色的二喬,有紅黃二色的鴛鴦荷,還有金背大紅、赤線金珠、大芳秋月、泉芳白日等數十個品種。
金秋時節,正值菊花花期,洋洋洒洒一片花海,紅白黃綠各色渲染,層次分明,孟憲與朱律均是連聲讚歎。
王宵沉吟道:「花倒是不錯,可惜老太守心急了,澆水過於急躁,菊花必須土干透了才能澆水,否則前水未盡,后水已來,過尤不及。
老太守您看,這些花的葉片都有些蔫了,花朵也不夠飽滿,正是水澆多了的體現。」
胡長清捋須嘆道:「老夫在蘇州,當了四年知府,也養了四年菊花,鄉宦人家知曉老夫愛菊,搜羅各地異種送來,有些花僅僅一株,價值便不下百金,身為一地父母,豈能受雅賄挾制,故每回嚴辭堅拒,這裡的上百盆,全是老夫一手載培,想著今冬便要致仕回鄉,實是不舍啊。
又不知下任知府是否愛菊,甚至於將其連根剷除,致睡難安寢,哎~~」
朱律和孟憲都能聽出,胡長清話裡有話。
王宵給二人打了個眼色,三人齊齊長揖施禮,以示敬重。
王宵又道:「老驥伏櫪,尚志在千里,老太守年歲其實不大,想那朝廷袞袞諸公,哪個不是六十好幾七十往上跑,況且老太守施政有方,剛正不阿,蘇州百姓頗受恩澤,奈何朝堂諸公陷於黨爭,無識人之明,也無用人之心,可悲,可恨!」
這話說到了胡長清的心坎里,苦笑道:「為興安皇帝祔廟之事,老夫數次上折,回回石沉大海,堂堂帝王之尊,卻因朋黨私鬥,不得饗享祭食,何其悲也。」
王宵道:「老太守不必沮喪,
眼下就有個天賜良機,不知織造局王太監之子王世仁漁魚百姓,強搶民女之事,老太守可知?」
胡長清沉吟道:「近幾個月來,衙門接到多起報桉,皆是狀告王世仁,那些苦主,確是慘不忍睹,奈何王世仁的背後是織造局,金陵、蘇州與杭州織造局三位一體,又有司禮監撐腰,牽一髮而動全身,本官雖為一府之首,卻也難辦啊。」
王宵問道:「學生家裡的事情想必老太守知道了罷?」
「嗯!」
胡長清沉吟道:「靜之意欲如何?」
王宵道:「自然是不與他善了,大不了織造局的生意不要了,也絕不受這屈辱,學生打算將家傳的雲錦秘方公諸於眾,必能造出聲勢,老太守再搜集王世仁的罪證,將之捕入大獄,以斬監候報送刑部,秋後處斬!」
「哦?」
胡長清神色大動,他是萬萬料不到,王宵竟有如此氣魄,再看那凌厲的眼神,絕不向邪惡低頭的氣概,不禁有了些慚愧。
他雖百般作妖,但是朝廷不理他,眼見致仕之日將要來臨,他的心裡越來越慌,不能不為退休后的日子考慮。
因此,鋒芒收斂了,也不再擺出一副懟天懟地懟空氣的面孔了,而是和光同塵,能不得罪人,盡量不得罪人,只求個善終。
不過內心慚愧是一回事,他也很佩服王宵的敢作敢為,只是想到家裡還有那麼多口人,一股氣又泄了。
到了他這個年齡,很多東西早已經看通看透,光喊口號吸引不了他。
王宵又道:「老太守將要致仕,何不臨走前再為民除害?或許朝廷會有大人物關注到老太守,以蘇州知府正四品的品秩,不說陞官,平遷到都察院任個僉都御史還是有希望的。」
都察院的正印官是左右都御史,次則是左右副都御史,再次是左右僉都御史,前兩者各二人,後者有四人。
胡長清心頭勐的一跳,僉都御史不是什麼重要的官,通常外放巡撫要加個僉都御史的頭銜,授予監察地方官員的名義。
真要論起實權,還不如正七品的十三道監察御史。
可是能當上僉都御史,好歹品秩在,先佔個坑啊!
如果王宵誇下海口,能讓他當上六部侍郎,或者再差點的郎中,他還要打個問號,但是沒有多大實權的僉都御史,立刻讓他信了王宵七八成。
畢竟王宵死命折騰還未出事,顯然背後有貴人。
胡長清越看王宵越覺得可惜,當初一念之差,沒有與衛若蘭硬肛到底,讓他錯失了招王宵為女婿的機會。
不過再看孟憲和朱律,也是一表人才,十八歲就中了舉人,即便年後的春闈不中,兩年後仍可再考。
而且這兩人是王宵的好友,王宵必會提攜。
錯過了王宵,他可不願再錯過一個好女婿了,不禁心中微動,哈哈一笑:「來來來,先進屋裡說!」
說著,給一旁伺候的老僕打了個眼色,又向後指了指。
老僕神色有一瞬間的精彩,快步去往後堂。
「請!」
王宵笑著示意。
胡長清把王宵三人引入堂屋坐下。
不片刻,有環佩叮冬傳來,一名十五六歲的妙齡女子端著茶盤盈盈步來,容貌尚可,頗為秀麗,帶有幾分羞澀,低喚了聲:「爹爹!」
「給三位公子上茶!」
胡長清喚道。
「是!」
女子屈膝應下,先給胡長清奉了茶。
王宵三人隱秘的交換了個眼神。
哪有用自家未出閣的女兒給客人上茶的道理?
再聯想到胡長清的名聲,這擺明了是招婿啊。
該不是沖自己來的吧?
三人冒出同樣的念頭。
但隨即,王宵暗暗搖頭,胡長清如想招自己為婿,最合適的機會,是府試之前,現在再招難免有高攀的意味,平白壞了他自己的名聲。
顯然,是沖孟憲或朱律來的,只要看敬茶順序就可以了。
果然,給胡長清奉了杯之後,那女孩子略有些遲疑,便俏面一紅,端著茶,走向孟憲,低聲道:「請公子用茶。」
孟憲就覺一股醉人的幽香撲面而來,心裡為之一酥,忙伸手去接,卻不知怎麼著,沒接准,接中了那細嫩的手指。
「啊!」
女子一聲驚呼,茶水潑了些到孟憲的袖子上,頓時手足無措。
「還不快替孟公子擦擦?」
胡長清暗暗點頭。
「噢!」
女孩子卻是端著茶盅不動,偷偷看向孟憲。
「律之,不接過來讓人家姑娘怎麼擦?」
朱律憋著笑道。
「這……」
孟憲略一遲疑,還是接過了茶盅。
那女子掏出手帕,給孟憲擦了擦袖子,又把手帕收了起來,怔怔站那兒不動。
如果說,只是先給孟憲敬茶的意味還不明顯的話,現在用自己貼身的手帕擦,招婿之意,已呼之欲出。
可能是生怕做的太明顯,平白折了女兒家的身價,胡長青又道:「還不給兩位公子奉茶?可別灑著了。」
「噢!」
那女子分別給朱律和王宵奉了茶,這次沒有潑灑,可見心緒是平穩的,隨即紅著臉,匆匆退去。
胡長清打量了孟憲小片刻,心裡差不多有數了,挺滿意的。
接下來,商討了些細節問題,王宵有意讓孟憲表現,盡量自己不說,讓孟憲說。
雖然孟憲的見識與思維的開拓性比不上王宵,但是大體思路有了,順著方向推衍,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孟憲便是說的頭頭是道,讓胡長清越發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