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簡杭不是頭一次那麼晚回去，以前凌晨兩點到家的情況經常有，十一點多對她來講不算晚。
從公司到家，晚上不堵車十分鐘開到。
所以為什麼讓秦墨嶺來接她，她到底是什麼心理，簡杭沒細想，更不願深究。
簡杭喝了幾口溫水，繼續工作。
別墅那邊，秦墨嶺從書房出來，回卧室，他已經洗過澡，身上是家居服。站在衣櫃前，看了大半分鐘，拿了一件沒穿過的新襯衫換上。
樓下餐廳，耿姨正在準備明天早飯的食材，沒想到秦墨嶺這麼晚還要出去，「要不要給你備醒酒湯？」
「不用，不喝酒。」秦墨嶺沒說去哪。
沒麻煩司機，他自己驅車去尹林。
咖啡館還沒關門，他買了一杯果茶。
尹林的前台已經下班，有門禁，他進不去。
秦墨嶺給簡杭發消息：【我到了，在門外。】
【馬上。】簡杭放下手機，從包里拿化妝鏡，找出口紅，以最快的速度補妝。又把頭髮整理好，出去接他。
秦墨嶺站在玻璃門外，提著果茶，另一手在把玩車鑰匙，簡杭還沒來，他意興闌珊看著牆上尹林的LOGO。
門內有身影走近，他看過去，注意力這才集中。
隔著厚厚的玻璃門，看得不真切，等走近，簡杭看清秦墨嶺身上穿的是深藍色襯衫，袖口沒扣，隨意挽著。
他可能是直接從地庫坐電梯上來，沒穿外套，襯衫扎進西褲里，勾勒出勁瘦有力的腰身。
簡杭今天穿的是霧霾藍針織衫，收腰短款。她腿長腰細，尹林所有女同事都羨慕不已，今天這套衣服更顯身材。
兩人的衣服算得上是同色系。
秦墨嶺也多看了一眼簡杭身上的衣服，順手給她果汁，「太晚，沒買咖啡。」
「謝謝。」簡杭接過來，兩人並肩往她辦公室走。
走了一段，秦墨嶺說話，「還要多久能忙完？」
簡杭側目看他，「最多半小時。」
秦墨嶺在她辦公桌對面坐下，今天他不止破天荒做司機，還破例陪加班。
簡杭給他倒杯水，便去忙，他沒事幹，刷手機打發時間。
秦墨嶺不經意間抬頭，簡杭正盯著電腦屏幕，她手裡握著他買的那杯果茶，正往嘴裡送，吸管歪在一邊。
她只顧研究資料，注意力不在果茶和吸管上，嘴巴嘬了好幾次，沒含到吸管。
秦墨嶺有強迫症，看她咬不到吸管，真想伸手，把吸管塞她嘴裡。
簡杭終於看完當前頁資料，抽空看一眼吸管，低頭嘬住，另一隻手同時拉進度條，接著看下一頁。
她看了三十多分鐘資料，秦墨嶺閑著無聊，觀察她二十多分鐘，全程她都不曾看一眼秦墨嶺。
一杯果茶喝完，簡杭保存文件，關電腦。
秦墨嶺拿著他用過的杯子，去洗手間。
簡杭辦公室雖然不大，但功能齊全，有獨立洗手間。
一間小小的洗手間，就能窺見她的一些生活習慣，盥洗台上，所有東西擺放整整齊齊，洗手液、護手霜，除味劑，按瓶高依次排放。
檯面沒有一滴水漬，台上養了兩盆玫瑰花，映在鏡子里，成了四盆。
洗手間牆上掛著幾盆水培綠植，藤蔓垂下來，綠意盎然。
秦墨嶺打開水龍頭，沖洗水杯。
簡杭沒想到他去洗手間是洗杯子，「放在那，我來洗。」總不好意思讓客人動手幹活。
杯子已經洗好，秦墨嶺關燈，從洗手間出來，把杯子歸放到茶水櫃里，到辦公室門口等她。
簡杭收拾好辦公桌，拿上外套和包，兩人一道離開。
以前不管加班到多晚，都是一個人回去，今天身邊多了一個人開車，感覺很不一樣。尤其開車的人還是高高在上的秦家大公子。
簡杭靠在副駕座椅里，車窗打開一條縫，冷風特別醒神。
看著車外次第的街燈，思緒跑出去很遠，反正不用開車，她放任自己天馬行空，胡思亂想。
從未有過的放鬆。
她自己開車就不能這樣。
現在多好。
「公司沒給你配司機？」秦墨嶺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簡杭的思緒從車窗外回來，轉頭回他：「有司機。我晚上如果沒應酬，都讓司機正常時間下班。離家近，我公寓安保又好，不用司機接送。」
秦墨嶺眼尾餘光掃她，「那還讓我來接？」他是想知道，她讓他來接她，是什麼心理。是想見到他，還是別的什麼。
簡杭自己還沒弄明白是什麼心理，也不想明白。即使哪天願意搞明白，也不會跟他講。像他們這種沒感情的婚姻，誰也不想在感情上落下風。
她佯裝聽不懂他的試探，倒打一耙：「不是你說要來接我，讓我在辦公室等你？」
秦墨嶺：「......」
簡杭瞅他，把話說得很漂亮：「你要沒空過來，其實不用來，如果耽誤你工作，我過意不去。」
秦墨嶺沒接話，汽車拐彎，他從後視鏡里認真看路，想藉此將這個對話給沉默過去。
過了會兒，他又覺得自己先前那麼問她確實不妥，於是避重就輕說道：「沒耽誤我工作。」
話頭重新接上，簡杭：「沒耽誤就好。」
她扭頭看窗外，夜景蠻好看。
路太短，還沒說上幾句話，汽車在公寓樓前停下。
秦墨嶺下車，送她上樓。
簡杭看手錶，十二點多了，不合適再請他進屋。
「你等一下。」
簡杭沒關門，直奔廚房。
秦墨嶺握著門把手，防止門自動關上，只見簡杭拿著一盒牛奶過來。
「牛奶助睡眠。」她遞給他牛奶。
回到車上，秦墨嶺把那盒牛奶扔到副駕駛座，盯著牛奶看了又看。簡杭居然送他牛奶，他居然收下了。
秦墨嶺沒喝那盒牛奶，到家放在餐廳中島台上。
第二天，耿姨問他是不是早餐喝那盒牛奶。
秦墨嶺正喝咖啡，道：「不喝。」
耿姨收起牛奶，心裡疑疑惑惑，他昨晚穿的那麼正式出去，就是去買一盒牛奶？
然後又聽秦墨嶺說：「耿姨，您備一箱那個牌子的牛奶放家裡。」
「好。」耿姨拿手機拍下牛奶盒，上面全英文，她得查一下是什麼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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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秦墨嶺被秦老太太叫回老宅，要聊聊他送給秦醒的那輛跑車。他不明白，又不是第一次送秦醒車，有什麼可聊的？
他還是回去了。
除了相親這件事，秦墨嶺從來沒違逆過老人家。
今天母親也在，不知道是碰巧，還是奶奶將他和母親一起叫來，商量什麼大事。目前對奶奶來說，最大的事就是他的婚禮。
打過招呼，奶奶隨手一指旁邊的沙發，「坐。」然後奶奶又跟母親說起話來，「我看這個也不錯。」
母親和奶奶湊一起正看雜誌，秦墨嶺順口問道：「什麼雜誌？」
奶奶豎起雜誌封面給孫子看，「婚紗雜誌。我跟你媽媽在商量你跟簡杭婚紗照去哪拍。」
沈靜雲心道，我可是一點都不想商量的，是您非拉著我來商量。
秦墨嶺一聽婚紗照，不接話，起身去倒水喝。
秦老太太沖他背影喊：「你幹嘛去？桌上有茶，有咖啡，不夠你喝？」
秦墨嶺：「我喝白開水。」
秦老太太無奈：「你這孩子。」她轉而跟兒媳婦說：「我還有五本雜誌，咱慢慢看，慢慢挑。」
沈靜云：「......」
她真不想看。
秦墨嶺在廚房喝完一杯水才出來，奶奶手上的雜誌又換了一本。
「奶奶您不是要聊聊秦醒的車？」
聊完他想立即走，不想待在老宅。
秦老太太把雜誌推給兒媳婦，「你先看。」
她哪是想聊跑車，不過是找個理由讓他回來一趟。
但作為長輩，說出去的話自然得自圓其說，「你現在結婚了，不能像以前，想幹嘛幹嘛。以後再送誰貴重禮物，事先跟簡杭說一聲，你們是夫妻。」
秦墨嶺之前還真沒意識到要跟簡杭說，沒這個習慣，潛意識裡覺得沒必要。
他略一頷首，表示自己以後會注意。
「沒有別的事，我回去了。」
「你急什麼，來都來了，吃過飯再走。你媽媽難得有時間。」秦老太太道：「我已經跟阿姨說過，做你們倆的飯。」
秦墨嶺已經站起來，又坐下。
他的確很長時間沒跟母親一起吃飯，上次一家人吃飯還是和簡杭父母見面。
晚飯是清淡的家常菜，秦墨嶺父親忙，一年到頭也沒空在家吃幾頓飯，只有他們四人。
秦老爺子吃飯時才從書房出來，沒看到簡杭，「小杭出差了？」他問秦墨嶺。
「沒。今晚加班。」秦墨嶺並不知道簡杭加不加班。
他說的時候沒有任何遲疑，爺爺便信了。
吃飯時，秦老太太一直和兒媳婦聊畫展，忽然話鋒一轉，「我們老年人對新式畫展不感興趣，欣賞不來。票給墨嶺和簡杭吧，年輕人喜歡沉浸式畫展。到時你帶他們倆去看展。」
沈靜雲儘力說服老太太：「媽，您跟爸還是去看看吧。這個沉浸式畫展以前都得去國外看，好不容易家門口有展，不去多遺憾。」
秦老太太還是堅持：「要是墨嶺和簡杭都說好看，你再給我們買票也不遲。」
沈靜雲知道老太太是為秦墨嶺小兩口找機會約會，她不好再駁老太太的意思，「那行。」
她給老太太的兩張門票，吃完飯後，老太太反手送給秦墨嶺。
畫展是這周周六和周日兩天，沈靜雲買了周日的票。
秦老太太叮囑兒媳婦，「你懂藝術，到時帶他們兩個孩子去，給他們好好講解講解。」
講解是次要，確保秦墨嶺和簡杭去看展，這才是目的。
秦老太太怕孫子陽奉陰違，嘴上答應，轉臉就把票送給其他人，眼下只能靠兒媳婦。
沈靜雲完全不贊同老太太的做法，秦墨嶺和簡杭又不是小孩，沒必要勉強他們，強扭的瓜不甜。
飯後，他們又陪兩老人聊了會兒天才離開。
到了院子里，沈靜雲伸手，「票給我吧？」
秦墨嶺微怔，不明白母親什麼意思。
沈靜雲直言：「知道你不想去，到時你奶奶問起來，我就說你和簡杭去過了。」
她聽說兒子跟簡杭領證那天，簡杭那邊出了點狀況，但兒子還是堅持去領證，至少說明，兒子沒那麼排斥這段婚姻。
讓他們慢慢磨合吧。
家裡人摻和過多，適得其反。
沈靜雲不知道的是，這個畫展秦墨嶺在國外看過。
秦墨嶺捏著票，看了又看，最終沒把票給母親。票難搶，也許簡杭還沒看過，到時她可以跟朋友去看。
「我問問簡杭，看她想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