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148
「陣平,」井上千束借著午飯時間,用手指戳了戳身邊的男人:「你是不是在生氣?」
把米飯大口喂進嘴裡,松田陣平鼓著被食物填滿的腮幫咀嚼個不停,蹙著眉一臉興緻缺缺的樣子。
「沒有生氣。」
他語氣平淡,卻還是叫井上千束聽出了一絲絲不爽的成分。
「陣平你明明就有在生氣。」
「沒有。」
嘴硬的捲髮警官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自己在生氣,更不願意交代生氣的緣由。井上千束也只能小聲嘆氣,乖巧地坐在桌前低頭往嘴裡扒飯,時不時偷瞥松田幾眼。
「乖乖吃你的飯。」
「哦……」
叼起截青菜邊嚼邊把頭扭朝一邊,井上千束忍不住在心裡小聲肺腑起來。
——什麼嘛,這個大笨蛋明明就在生氣。
松田陣平確實在生悶氣。
雖然井上千束沒有說,但他還是靠著敏銳的觀察力和判斷力發現了千束的小秘密——她最近在看房子,打算出資買房。
松田陣平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情。
井上千束要買房,這本該是值得高興的好事,但松田陣平就是會有一種自己被她刨除在未來之外的感覺。
為什麼要自行購房呢,是對他買的房子不滿意嗎。
還是說不想嫁給他,所以打算置辦屬於自己的房子。
松田陣平向來對偶像劇劇情不屑一顧,大學時他更是懶散地坐在座位上向萩原吐槽,說電影里為愛胡思亂想的女主角可笑至極,只有不自信的人才會那樣。
——「這麼說小陣平絕對不會在愛情里胡思亂想嘍?」
——「當然。」
當時把話說得有多滿,現在就有多心慌。
腦子裡已經預演了七八種可能,從最好到最壞,臉上也一時陰雨一時晴。
午飯時間就快要結束,送走井上千束后,松田陣平單手插兜仰靠在座位里,仰頭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發獃。
心情煩躁不已,下意識把手指伸向西裝內兜的位置。想抽根煙,但因為答應了井上千束會戒煙,他翻遍身上每一個角落都不可能找出半根煙嘴來。
「嘖。」
煩躁地撓著一頭捲髮,松田陣平坐了會便站起身開始在房間里來回走動,而後又坐下。
開完會的萩原研二握著筆記本推門進入時,松田陣平已經第三次站起身在房間里走動。
聽見推門聲,松田陣平扭頭看向門口的萩原。他臉上寫滿了不爽,嘴角還叼著根未點燃的香煙。
「啊嘞?」
萩原研二順手合上身後的房門:「小陣平你居然抽煙,就不怕千束醬知道嗎。」
但松田陣平只是把頭撇朝一邊,嘁了一聲,蹙緊眉頭煩躁極了。他抬手把煙取下夾在手指里,黃色煙蒂已經被他咬得坑坑窪窪。
「我去吸煙區抽煙,有事再喊我。」
萩原研二挪了兩步為松田騰出離開的通道,只是在與暴躁到快要能吃人的自家幼馴染擦肩而過時,萩原研二笑著出聲提醒:「如果我是你,我會把煙藏好再去抽煙區。」
「嗯?」
松田陣平斜瞥萩原一眼,他挑起單邊眉毛,完全沒接收到對方話里的深層含義。
萩原研二雙手插兜,笑著聳肩:「基於高情商下的判斷而給出的一點小小建議。」
松田陣平「哦」了一聲,沒有太在意。
然後他就在抽煙區被早早候在那的井上千束給逮了個正著。
把煙遞向嘴的動作頓在半空,松田陣平直愣愣看著踩著中跟向他噔噔噔大步走來的女人。
「你……我……」
喉結滾動,松田陣平甚至忘了該說什麼。直至井上千束已經站到他面前,他才慌亂地想起把夾著煙的手背到身後,試圖藏住指尖還沒來得及點燃的香煙。
「千、千束,你怎麼會在這裡。」
「當然是等你。」
和松田陣平慌張的情緒不同,井上千束笑得溫柔。她牽過松田陣平未藏向身後的左手,手指蠻橫地插入松田陣平的指縫間,與他十指相扣。
「你怎麼知道我會……」
「因為我愛你呀。」
無須思索,回答得理所當然,說罷千束更是牽著松田陣平朝他展露出一個明媚的笑顏。
「雖然某個大笨蛋答應了我要戒煙,但他每次心神不寧的時候都會想要抽煙,所以我就提前等在這了呀。」
嘖嘴一聲,松田陣平順手把藏在身後的香煙丟進垃圾桶,拉著井上千束就把人拽離了吸煙區。
「你才是笨蛋,吸煙區那麼濃的煙味,你不會等下班了再在停車場等我嗎。」
用寬大的手掌包裹住井上千束的下巴,手指合攏,井上千束的臉蛋被捏的像金魚般鼓起。
反手握住捏著自己臉蛋的大手,井上千束說話時含糊不清:「可是如果不能解開陣平的心結,我也會坐立不安呀。」
捏住腮幫的手指頓住,松田陣平下意識卸了兩分力——雖然他本來就沒用力。喉結再次滾動,這次卻不是因為緊張。
一絲絲竊喜湧上心頭,松田陣平鬆開手掌,握拳在嘴邊假咳一聲。他清了清嗓子,眼睛左右亂瞥兩個來回才看向井上千束。
「笨蛋,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但井上千束只是沉默不語,一瞬不瞬地凝視向松田陣平。直到面前的男人又開始緊張,她才緩緩出聲:「雖然弧度很小,但陣平你剛剛嘴角翹起來了。」
「我……」瞬間繃緊身體,松田陣平欲言又止,好半天他才彆扭道:「啰嗦啦。」
直到此時,松田陣平才不得不認命接受一件事實——他根本沒辦法在井上千束面前藏住任何心事。
大概真的是自己愚鈍吧,萩原研二能一眼看穿的事情走向,唯他無論如何都看不清。
曾經的同期六人里似乎獨他不懂人心。
井上千束自不用說,她本就靠著細膩的洞察力和乖巧溫順的脾氣在教官們面前大獲好評。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更是出了名的高情商,能在不同性格脾氣的人之間完美周旋。
就連曾被吐槽古板不懂變通的降谷零也在警視廳的歷練下變得熟諳人心。
伊達航也許不如萩原他們,但也總好過松田陣平。況且他已經和娜塔莉結婚,甚少不存在什麼戀情上的苦惱。
松田陣平突然就有些氣惱,都說套路最得人心,為什麼偏偏唯獨他這麼不開竅。
抬手輕輕擁抱住井上千束,松田陣平垂下視線望向地板紋路。他半闔著眼,整個人像被抽掉筋的大蝦,失了所有力道和精氣神。
「唔……」
不過一瞬,井上千束就察覺到松田身上的情緒變化。她回摟住松田陣平,眨巴兩下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看今天暫時沒什麼需要處理的內容,這才和佐藤打了聲招呼,特意等在吸煙區準備好好哄一哄松田陣平的。
結果不僅沒把人哄好,她的寶貝大狼犬反而更失落了。
稍作沉默,井上千束在松田懷裡蹭了蹭,出聲輕喚了聲他的名字:「陣平。」
陣平摟緊了懷裡的人,似要把她揉進身體。他悶聲擠出個單音節:「嗯?」
「你真可愛。」
「又說我可愛。」
語氣無奈又寵溺。
井上千束只是摟著他寬闊的背脊,依靠在他的胸膛輕笑。
風撞銀鈴般的輕緩聲線一下一下叩響松田陣平的心房,他忍不住跟著舒緩了身體,失落的心情也得到一絲絲安撫。
井上千束就是覺得松田陣平可愛。雖然沒有花里胡哨的技巧,但他總是以最赤誠的方式把一顆真心展露給她看。
恨不得把心親手放在她的掌心。
她喜歡松田陣平,超級喜歡。
高大威猛的警犬們擠破頭在小兔子的世界佔據了一畝三分地,把小兔子揉來揉去哄得暈乎乎的。結果某隻黑背大狼犬才只剛露出難過的表情,小兔子就背著塞滿蘿蔔的大行囊,抖著毛絨絨的小尾巴把松田的房門敲得咚咚響。
她的陣平,可愛。
超級可愛。
明明在生她的氣,對外還要擺出一個酷酷的樣子。面對千束時臉上寫滿了「來哄我」的台詞,卻因為對千束承諾過「會變得很成熟,所以放心依靠我吧」的話而強裝平靜。
恐怕就連松田陣平自己都沒注意到,只要井上千束在他身側,他總會在不經意間把視線投向千束,再匆匆收回。
井上千束是不懂機械的,但松田陣平盤腿坐在客廳的陽台擺弄設備時,她偶爾也會單手托腮坐在一旁,看得專註。甚至於偶爾她還會輕輕拍著掌心,誇讚著「陣平好厲害」的台詞,把本就高傲的機動隊王牌哄得尾巴能直接翹到天上去。
她的陣平,世間第一好。
就算在生她的氣,氣到像鼓起來的河豚,氣到像被塑料摩擦過、渾身毛都豎起來的大狼犬,他也依舊在好好做著爹系男友該做的一切。
除非松田陣平剛好也在加班,不然哪怕千束工作到再晚,只消一個電話,他就會一個軲轆從沙發上翻身坐起,拎起車鑰匙屁顛屁顛去接兔子。
吃飯時不動聲色把最好的菜肉都夾到井上千束碗里,再在千束吃不下時接過她的碗筷負責收尾。
不過井上千束有時其實是故意剩飯的。她勸過松田陣平幾次,讓他多吃點,不要總把肉都夾給她,但效果微乎其微。所以井上千束乾脆轉變策略,在吃得差不多時揉著肚子一臉滿足地說著「吃得好飽」的話,再把碗里還剩不少的飯肉遞給面前的男人。
「浪費糧食不好,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所以拜託了陣平,幫我吃好掉,好不好。」
垂著眉尾癟嘴,井上千束雙手合十,一副為難的模樣。用委屈的語調向松田陣平發出請求,還適時眨巴兩下水汪汪的眼睛,讓自己看上去像只需要被保護的柔弱小白兔。
待松田陣平把飯全部吃光,她又會彎著眉眼,一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太好了,還好有陣平你,不然我可能就只能把米飯給浪費掉了。」
是萩原研二無數次捂著臉咬牙切齒,羨慕的渾身冒酸氣的地步。
「陣平,」此時此刻,井上千束依靠在松田陣平懷裡,她仰頭看向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我要是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你告訴我好不好。」
「……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就是像根魚刺般卡在松田陣平的咽喉,吞不下吐不出。
「千束。」
松田陣平只喊出女人的名字便又頓住聲音,他抿唇,咬緊了后槽牙,猶豫良久才在一個深呼吸后緩緩吐出自己的心事。
「你為什麼要背著我偷偷買房,這讓我感覺……你根本沒有把我寫進你的人生計劃里。明明我的早在七年前就已經把你規劃進了我的未來。」
「噗呲,」井上千束輕笑出聲:「什麼嘛,原來是因為這個呀。」
「千束,」用手捧住井上千束的臉,松田陣平蹙著眉心滿臉不爽:「我可是很認真地在生氣。」
「想買房是因為這樣能讓我有安全感。能給我一種「無論未來發生了什麼,自己好歹還有一個最後的去處」的感覺。」
「最近機動隊不是也很忙嗎,東京各地的炸彈數量突然激增,你和研二每天下班回到家都一臉疲憊的樣子。所以我想著等我選定幾處房子,再找你細細商量買哪一戶比較好。」
踮起腳尖在松田陣平唇上落下一吻,井上千束撒嬌道:「對不起嘛,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
但松田陣平依舊不滿意:「可是為什麼要買房子呢,你最後的歸處不應該是我嗎?而且就算某一天我不幸殉職了,房子也是你的啊。」
託孤般的台詞讓井上千束瞬間炸毛,她鼓著腮幫把眉頭擰成一團:「陣平你不要說這種喪氣話,殉職什麼的…我要生氣了哦!」
井上千束拉住松田陣平的手腕,氣鼓鼓地把臉從他的掌心掙脫出來,卻被松田陣平反手握住她的兩隻手腕。
擰著眉頭的松田陣平:「你先回答我。」
「唔……」
井上千束抿緊嘴唇垂下了視線,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
「嗯?」
「因、因為想著萬一哪一天,我們感情破裂了,我還可以有個落腳處……」
說完這句話,井上千束更是直接低下頭不敢去看松田陣平的表情。
正如沒人教會千束什麼才是正確的戀愛方式,靠看人眼色、見人下菜的技能摸爬長大的井上千束在婚姻這件事上也從未有過美好又龐大的幻想。
養育千束的阿婆是在家暴中離家出走;好閨蜜香織現在雖然有著穩定良好的感情,但也曾被壞男人騙過;至於貝爾摩德,她更是壓根不把男人當回事。
這世間確實存在忠貞不渝的愛情,但千束不會以這樣近乎有些苛責的標準去要求和她相愛的人。矢志不渝實在是太難了,所以才會被傳誦千古。井上千束對愛情和婚姻的要求標準很簡單:不愛就直接說出來,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好聚好散,不要互相耽誤。
井上千束心悅於松田陣平,也知道松田陣平對她滿到能溢出來的濃濃愛意。但她還是謹慎慣了,下意識想要為自己尋求退路。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她的一種溫柔——不對她想嫁的男人委以過重的責任,以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但……
「我不接受!」
松田陣平像頭被激怒的獅子,手指收緊,他拽得井上千束手腕發疼。
「什麼感情破裂,什麼落腳點!不可能有那種事!」
「陣平,疼……」
「井上千束,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男人!」
憤怒的情緒充斥所有思維,血管在額角崩起,松田陣平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表情甚至有些駭人。
被松田陣平暴怒的樣子嚇到,井上千束呆在原地忘記了掙扎,甚至不敢眨眼。好半天,她才咬著下唇,小聲道:「我有……」
「那你還能大言不慚地說出感情破裂的事!」
「我這不是……」縮了下脖子,井上千束如同一隻受驚的兔子,在一隻呲起利牙的黑狼嘴下瑟瑟發抖:「……怕萬一。」
「沒有萬一!」
說罷,松田陣平惱怒地鬆開了握緊千束手腕的手,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身後,以往總是會追上來摟著他又是撒嬌又是安撫的女人卻只是直愣愣待在原地,咬著下唇努力憋住被驚嚇激出眼眶的淚花。
井上千束蹙著眉,眼前的景象被霧氣模糊。她用力眨眼試圖制止住已經堆滿眼眶的眼淚,但淚珠還是滾落一顆。
「果然在這。」
熟悉的聲音響起,萩原研二插著兜慢悠悠出現在井上千束面前。
「陣平那傢伙,居然把我最寶貝的千束醬給弄哭了。」
他蹙著眉笑得無奈,抬手用大魚際溫柔地擦掉井上千束臉上的淚痕:「千束醬,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許我可以幫你和陣平周旋周旋。」
……
松田陣平剛坐進辦公位后後悔了。
他煩躁地撓著捲髮,恨不得朝自己臉上狠狠來上一拳。
他剛才不該凶井上千束的,不該吼那麼大聲,更不該直接把人丟在走廊盡頭不管。
可是他真的好生氣,即便是現在也氣得肺部快要爆炸般難受。不停深呼吸試圖調整心情卻得不到絲毫改善,只想直接衝上拳擊擂台之類的地方找人狠狠打上一架。
「該死!」
忍住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掀下桌的衝動,松田陣平拿起擺放在桌上的他們和千束的合影瞥了一眼,更加煩躁了。
雙手抱頭,手指穿過柔軟的捲髮,他來回揉搓著腦袋,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
無法接受井上千束的解釋,但在被半個小時后才優哉游哉出現在辦公室的萩原研二開導過後,松田陣平似乎又能理解千束的想法了。
「就像你在房本上落下千束的名字一樣,她也希望擁有自己的房子呀。這是人類的本能,是一種物質上的安全感保障。」
「可是她說萬一感情破裂……」
「那就不要讓破裂的那一天出現。」
「……」
「而且小陣平,千束是在沒有雙親的環境下長大的。這樣的人內心世界缺少什麼,你應該不會不清楚吧。更何況你還遇到了我,身邊還有願意照料你的你父親的朋友和我父母。」
「在進入警校前,千束醬身邊的可是除了隨時準備把她推入黑暗的烏丸集團,什麼都沒有。」
「愛和偏袒,都是靠她自己爭取來的。」
暴躁的情緒被按下暫停鍵,亂糟糟的思緒終於得到舒緩。沉默良久,松田陣平癱靠在辦公椅里長長吐出一口氣,突然就釋懷了。
他站起身單手叉腰,另一隻手再次在自己的烏髮上一頓搓揉:「可惡,我不該凶千束的。」
但時間已經不能倒流。
「我現在去搜查一課一趟,馬上回來,這裡就先交給研二你了。」
說罷,松田陣平握住門把就要離開。
「很可惜,千束醬接到佐藤的電話,二十分鐘前就已經出警了,現在不在警視廳。」
話音落,松田陣平再次被抽走所有力氣,像只喪家之犬般把自己重新摔回座位里。
他仰頭看向蒼白單調的天花板,更懊悔了。
「你說,我要是讓千束揍我一頓,不知道她心情會不會好點。」
「你在說些什麼傻話,」萩原無奈聳肩:「等千束回來了,你就去好好道個歉,把人哄一哄,知道嗎。」
「……知道了。」
雙手撐著下巴死死盯住轉動的鐘錶,分針走了一圈又一圈,結果直至下班,井上千束都沒有再出現在警視廳。
如果整個井上小隊都沒出現,松田陣平可能還不會這麼失落。但他在前往停車場準備開始回家時,在那裡偶遇了處理完案件正準備回搜查一課的佐藤美和子。
「你說千束警官嗎,她直接回去了。反正這次的案子也不急於做記錄,明天再寫也沒關係。」
「說起來,千束警官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樣子,一直悶悶的。」
「這樣啊……」松田陣平強壓住心底的失落,故作平靜:「那我先回去了,回見。」
回家路上特意繞路去花店買了一大捧玫瑰,還因此被尚未結束執勤的小川香織一臉嫌棄地貼上張違停罰單
滿是忐忑地推開自己的房門,卻沒能尋到井上千束的身影。松田陣平把玫瑰小心翼翼地擺在茶几上后,把自己用力摔進沙發里。
——「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假裝不知道千束已經丟下他跑了的事實,簡短的訊息是求和的信號。
抬手用胳膊遮住視線,松田陣平感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差勁的男人。
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間一片死寂,緩慢的呼吸是松田陣平持續走低的情緒。
陽台沒有開窗,窗帘直挺挺地向下垂著。窗外是漸沉的紅陽,暗橙色的餘暉灑向房間,在松田陣平臉上鍍上一層壓抑的光。
「咔——」
就在松田陣平壓抑著的情緒即將走向崩潰時,卧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握住門把轉動拉開。
松田陣平頓了下身子,肌肉瞬間繃緊,大腦也跟著空白了一瞬。緩慢低頭把視線從天花板調轉向卧室,他身體僵硬到甚至能聽見自己轉動脖子時發出的咔咔聲。
原本緊閉的卧室門被人拉開巴掌長的縫隙,盤踞在松田陣平心頭的女人就躲在門後面。纖細的手指扶著門框,露出小半張臉。
松田陣平近乎是從沙發上彈起身。
「千束!」
他三兩步衝到卧室門外,手撐住卧室門試圖從外面把門推開,卻被屋內的千束用身體抵住了房門。
「千束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該因為這種事沖你發脾氣的。是我沒考慮到你的心情,我不好,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倒豆子般把想說的話一股腦全說出來,松田陣平心急如焚,生怕說慢了一秒,井上千束就會轉身離開。
房間內的女人把房門又拉開一點,她整個人躲在門后,只歪著身體從門縫處露出臉來。
「陣平,」她怯怯出聲:「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在還和你相戀時就考慮分手的事。對不起。」
勾起嘴角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松田陣平放緩了語調,滿是寵溺:「不會的,如果這樣做能給你帶來安全感,那就買吧。倒是我,居然自私的甚至不准你為自己留下退路。」
「嗚……」
本以為這番肺腑之言能讓井上千束消氣,結果面前的女人反倒咬著下唇一臉要哭的表情。
「千、千束是我不好!對不起!你、我……」
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哄人,只能一遍遍說著對不起的話。
結果下一秒,井上千束拉開房門直接撲進松田陣平懷裡,抬高臂彎勾住松田陣平的脖子。
「笨蛋,」她帶著哭腔悶聲道:「最愛你了。」
松田陣平這傢伙明明就切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拉著千束在價格不菲的公寓所屬人一欄加上了她的名字,把大部分積蓄都花在千束身上。卻坦然接受井上千束為自己留後路的行為,甚至主動提出為千束挑選住宅。
井上千束摟緊了身前的男人,小貓撒嬌般磨蹭著把眼淚和粉底擦在他的白襯衣上。
井上千束悶聲道:「松田陣平,大笨蛋。」
「嗯,是最愛你的大笨蛋。」
如果時間止於此刻,便只會留下值得回憶的無限浪漫和美好。
但偏偏……
哄好懷裡掛著眼淚的井上千束,松田陣平鬆手退後兩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他正欲帶千束去吃晚飯,結果一低頭……
「!!」
喉結滾動,悄悄吞咽下舌根處的唾液。松田陣平只覺得自己握住井上千束雙肩的手掌像握住了一塊熱炭,肌膚接觸的地方燙得嚇人。
「千束,你……」
「唔。」
臉和耳朵在一瞬間完成由白到紅的過度,井上千束抬手擋在胸前,咬緊下唇死死盯著自己的腳趾。腳掌互相磨蹭,她現在恨不得立馬鑽回卧室把門鎖死。
「因、因為香織說,」緊張地吞咽下唾液,井上千束小聲道:「如果穿上這身打扮,陣平你一定會高興到原地蹦起來。我今天把你惹得好生氣,又不知道該怎麼哄你,所、所以……」
「這麼說這套衣服你早就買了,只是一直沒敢穿?」
「……嗯。」
用力把人摟緊,松田陣平笑著,胸腔震動個不停。
井上千束把臉整張埋進松田陣平懷裡,她蜷縮著肩膀,羞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小聲抱怨,故作兇狠的語調帶著一絲嬌蠻:「不許笑!」
「好,我不笑。」
一把將人抱起拐進卧室,在把心愛的未來妻子丟進被窩時,松田陣平扯著領結舔了下后槽牙:「我要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