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同心結
一場兵變后,都城滿目瘡痍,作為勝利者的姬松其實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需要犒賞熾翎軍將士,需要安撫文武百官,需要撐起楚遼朝堂……然而此時的他什麼都不想做,只想靜靜守在他的王妃身邊。
姬榆一盤子下來,顏惜寧腦袋上腫了一個大包。他當時沒暈,可是離開太和殿之後就暈了。葉林峯沉著臉在顏惜寧的腦袋上摸索了很久,一根根銀針紮下,顏惜寧卻毫無反應。
姬松焦躁得走來走去:「神醫,阿寧到底怎麼樣了?」
葉林峯沉吟很久后搖搖頭:「不太好說。腦子是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你看他頭上這麼大的包,說沒影響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更不清楚他醒了之後會不會有其他病症。」
神醫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再說惜寧之前就有一些癔症,只能等等看了。」
姬松猶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棒腦海一片空白,過了片刻,他聲音顫抖:「神醫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阿寧什麼時候能醒?」姬松的手輕顫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他得知自己雙腿可能再也站不起來時一模一樣。
葉林峯沒說話,只是靜靜看了他一眼。
姬松唇角抽動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怎麼可能?阿寧身體健康,說不定睡一兩個時辰就好了。」再說了,還有神醫在呢。他的腿都能治好,阿寧只是被砸了個包,怎麼會醒不過來?
昨夜兵變,阿寧一天一夜沒睡,現在累了睡著了也是正常的。姬松伸手在顏惜寧的面頰上輕輕摸了摸溫柔道:「放心吧,我就守在這裡,哪裡都不去。阿寧,你好好休息。」
葉林峯擔憂地瞅了姬松兩眼,最終他收拾了藥箱什麼都沒說。
姬松靜靜在床邊守了阿寧一天,直到夜幕降臨,阿寧也沒醒過來。眼看天色一點點暗淡下來,姬松的心也像蒙上了一層陰影:「阿寧,天已經黑了,你肚子不餓嗎?今天老張做了鍋包肉和酸菜燉大骨頭,都是你愛吃的菜,你再不起床,嚴柯他們要把你喜歡的骨頭吃光了。」
顏惜寧靜靜的閉著雙眼,他面色微微發白,整個人像睡著了一般。
此時嚴柯輕輕敲了敲卧室的大門:「主子,宮裡來人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姬松眉頭一皺:「現在?」不知為何,他腦海中冒出了平遠帝白日說的那句話:等事情處理好,我會給你一個說法。
等姬松來到正殿時,他發現宰相聞人敬和大太監楊順發站在大殿中,他們換上了黑色的喪服。一見到姬松,楊順發就哭成了淚人:「容王殿下,陛下和太后……半個時辰前駕崩了……」
姬松後背的汗毛全部豎起,他張張口想說什麼,可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平遠帝就這麼死了?他不是說,還有事情要處理嗎?
見姬松呆愣在原地,宰相聞人敬悲痛道:「容王姬松接旨——」
姬松感覺腦子木木的,他緩緩跪下:「臣姬松接旨。」
平遠帝和姬松他們分開之後,只做了兩件事。他靜靜地將自己關在了御書房中寫完了遺詔,遺詔上只有兩點內容:他駕崩后,傳位於姬松。還有一點,便是喪事從簡以國事為重。
遺詔寫好后,他傳宰相和朝中心腹大臣到了御書房,告知他們新皇上位之後該如何做事。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君臣一場,平遠帝該交代的總要交代。
姬松麻木地聽著聞人敬的聲音,與平遠帝相處的點點滴滴從腦海中略過。他心頭酸澀,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又冷又重,與此同時心裡還有一種隱秘的解脫感。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感覺變得格外複雜。
等聞人敬傳旨完畢后,他將聖旨合攏鄭重交到了姬鬆手中。見姬松眼眶泛紅,聞人敬哽咽道:「陛下節哀。」從姬松接旨的那一刻開始,姬松就是楚遼的皇帝。
姬松聲音沙啞地開口了:「……痛苦嗎?」平遠帝走的時候痛苦嗎?他用上神醫給的葯了嗎?
楊順發哭得肝腸寸斷,聽到姬松的話,他嗚咽道:「先皇似乎早有預兆,他沐浴後用了晚膳。晚膳后他說他困了,要去睡了,沒想到這一睡,這一睡……就駕崩了。」
姬松腦海中浮出了平遠帝臨終前的樣子,他靜靜躺在龍床上,從瓶中倒出了一粒葯。捏著葯端詳一陣后,他笑呵呵將葯丟進口中閉上了雙眼。
聞人敬扭頭擦了擦眼角的淚:「禮部依照先皇的遺願,一切喪事從簡。七日後,先皇的遺體將同前太子和太后他們的遺體一同送入皇陵下葬。陛下,請隨老臣移駕,楚遼不可一日無主。」
依據楚遼舊制,皇帝駕崩后,棺槨要停在宮中直到七個月後才能入皇陵。然而平遠帝不願這麼麻煩,他特意交代不要停靈,不要讓子嗣們守孝。都城百廢待興,皇室應該為百姓謀福祉,而不該將精力耗費在死者身上。普通百姓停靈七日能下葬,他有何不可?
姬松握緊了聖旨,他微微頷首:「走。」當他的雙腿快要邁出正殿的大門時,他卻停下了腳步:「嚴柯,告訴神醫和白陶,照顧好阿寧。」
太和殿中再一次掛上了白幡,正殿中放了一副厚重的棺槨,平遠帝便躺在這樣的棺槨中。這樣的棺槨,宮中有好幾副。
給平遠帝守靈的只有他活著的子嗣,其中姬椋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沒能爬起來。偌大的太和殿中,只有他和姬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