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瑪利亞

賽菲妮婭的目光在水池裡掃了掃，並沒有看到什麼眼睛，於是好心地回答她：「水裡沒有你的眼睛。」

那人愣了一下，喃喃道：「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了好多水。」

「可是你的眼睛都丟了，怎麼還能看到水呢？」

「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好多好多水,很深，很藍，嘩啦嘩啦，淅瀝淅瀝。」

「嘩啦嘩啦？」賽菲妮婭迷惑地撓了撓頭。

「對，嘩啦嘩啦，淅瀝淅瀝。」

「那是聲音啊,是耳朵聽到的。你不是在找眼睛嗎？」

「不，不是耳朵聽到的，是眼睛看到的。嘩啦嘩啦，淅瀝淅瀝。」

賽菲妮婭皺了皺眉：老大，這個人好奇怪。

墨星恆無語地瞥了賽菲妮婭一眼，心說這妮子的心是真大，普通人見到這種情況，早就躲得遠遠的了，她居然還跑上去跟人家搭話。

當然奇怪了，你沒看到她腦子有問題嗎？墨星恆道。

啊，對哦。

…

…

三人都不知道瑪利亞在哪，只能從一樓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

大樓東側的房間都是研究實驗室，西側的房間則都是病房。

三人先檢查的是西側病房，裡面的病人全都得了頭部腫脹的病。

病人們有的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有的在用頭不停地撞牆，有的則暴躁發狂，被拘束在床上或椅子上。

他們或是疼痛難忍，尋求路過的三人幫其解脫，或是錯把三人當作瑪利亞，向其尋求撫慰。

對於那些尋求解脫的人,西蒙毫不客氣地幫助了他們。而那些尋求安慰的人，西蒙則沒有管他們。

當三人搜完病房，穿過大廳時，西蒙對二人道：「現在你們還覺得瑪利亞是個好人嗎？」

賽菲妮婭沒有多想，

便道：「病人們都在尋求前輩的幫助，這已經足夠證明她的善良了。」

「呵，善良。」西蒙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記錯了，那些求死解脫的人，她可是一個都沒幫。善良，不過是自我滿足罷了。」

賽菲妮婭愣了兩秒，撇了撇嘴，用心靈感應悄悄對墨星恆道：老大，你覺得呢？

墨星恆想了想，沉聲道：「判斷善惡本就是一種自我滿足。但我覺得，凡人的自我滿足——並不可恥。」

此言一出，賽菲妮婭和西蒙都懵了一下。賽菲妮婭是單純地聽不太懂，西蒙則更偏向於某種驚醒,接著便陷入了沉思。

三人繼續搜索大廳另一邊的一樓研究室。

這些研究室里有各種書籍、化學實驗器皿、血液樣本、器官組織樣本和手術台。

其中兩台手術剛做到一半，手術醫師卻不見了，只有昏迷的病人還被拘束在手術台上。

這台手術大概是被西蒙這個不速之客打斷的，而手術醫師很可能已經死在大廳里了。

這兩台手術的病人都是正常的，頭部還腫脹。但其中一個頭頂開了洞，插了一支管子。不知道是要向外抽腦液，還是要向內注入什麼別的東西。

而另一個腦袋上則插了好幾支巨大的音叉，而且身體其他部位也插了若干支。不知道是要將其體內的聲音擴大，還是要將聲音傳入其體內。

老大，這幫人到底在研究什麼？賽菲妮婭好奇道。

墨星恆想了想，道：無形之主·亞丹，一位古老的神明，沒有形體，僅以聲音存在。或許這些音叉就是為了與其取得聯繫吧？

在一樓的最後一個實驗室里，三人發現了一個被綁在拘束椅中的女病人。

這個病人也得了大腦袋病，但她的腦袋已經乾癟了，也不會蠕動。請下載app愛閱app最新內容

她聽到三人走到房門口時，便主動詢問道：「瑪利亞女士，是你嗎？」

「抱歉，我不是瑪利亞，」賽菲妮婭禮貌道，「我們是來找瑪利亞的，請問你知道她在哪嗎？」

女病人失望地嘆了口氣，道：「你們可以去四樓陽台的花園看看，那裡有她喜歡的日月葵，或者去鐘樓，她經常在那裡獨處。」

「太好了，謝謝你。」

「如果你找到她了，麻煩幫我告訴她，腦液用完了。或者你願意的話，請幫我找些腦液來。」

「腦——腦液？」賽菲妮婭的微笑有些僵硬。

「是的，腦液，濃稠黯淡的腦液。」

「啊……好的，我會轉達給瑪利亞前輩的。」

「謝謝，麻煩你快一點，我已經渴了很久了。」

渴？賽菲妮婭的臉色更難看了……難道這人要腦液是為了喝？

……

三人按照艾德琳的指示，直接從樓梯爬上四樓北邊的陽台。

陽台的大門敞開著，似乎是有人故意打開的。

陽台外是一個直徑50米的圓形空中花園，只種了一種白色花瓣的向日葵，遍地都是。大概就是瑪利亞喜歡的日月葵了。

這些日月葵的高度大部分只到賽菲妮婭的小腿，但在花園的正中央還有三株巨大的日月葵。

它們相互糾纏在一起，花莖上又生出許多小的日月葵。白色的花瓣，褐色的花蕊，密密麻麻地簇擁在一起，讓人莫名聯想到了眼睛。

花園的另一邊，便是星辰鐘樓的入口。

星辰鐘塔的外部建築特徵是哥特式的，內部裝修的風格則是維多利亞式的。

三人進入鐘樓之後，便順著樓梯一直上到了鐘樓頂層。

頂層的空間寬20米、縱深20米、高12米，兩座巨大的鏤空機械鐘盤位於南北兩側。

此刻大約是早上九點半，陽光透過鐘盤上的鏤空間隙照亮了頂樓空間。

精美的拱形樑柱撐起高高的穹頂，三口古銅大鐘懸挂其上。最大的一口掛於穹頂正中央，小的則掛有兩側靠近牆的位置。

牆壁上是一個個落地櫥窗似的巨大壁龕。但裡面一尊神像雕塑也沒有，只有擺放神像的座台。或許這裡原來是有供奉神像的，只是後來全被人移走了。

壁龕前是一個個欄杆似的燭台，上面點著數不清的燭火。現在是白天，這裡的採光也很好，這些燭火顯然不是照明用的。

沿著燭火看去，在北面鐘盤前有一個缺口。缺口是幾層台階，台階上是一具橫嵌入在石台里的石棺。

棺材上放著幾朵剛摘下來沒多久的日月葵，而棺前則單膝跪著一個人，正在虔誠地祈禱。

那人有著一頭微卷的銀白色長發，穿著維多利亞的獵人衣裝，戴著三角帽。從背影來看，應該是位女性。

看到這位女性后，西蒙便拿出一支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賽菲妮婭見狀立即端起碎骨者瞄準了西蒙，並警惕地與其拉開距離。

墨星恆則抬起月光大劍，擋在西蒙面前，同時白光一閃，放出了凱若琳。

凱若琳落地后先是愣了一下，墨星恆向她指了指那位正在祈禱的那位女性，她才反應過來。

「前輩，是瑪利亞前輩嗎？」凱若琳緩步走向對方。

女獵人站起身，轉了過來。

她約莫三十多歲的樣子，皮膚白皙，瞳眸碧藍，鼻子挺翹，下巴小巧，一張臉龐美得毫無瑕疵，卻透著深深的憂鬱和悲傷。

墨星恆頓時就明白凱若琳為什麼會說瑪利亞和她長得很像，很容易認了，兩人確實太像了。

如果不是凱若琳太過瘦削的話，說她們倆是雙胞胎都不為過。

「太好了，終於找到您了。」凱若琳微笑著快步走上前去。

「凱若琳，你怎麼到這來了？」瑪利亞臉上透出些許慌亂。

「我們是來向您求助的。」凱若琳道。

瑪利亞聞言，仔細打量其餘三人。

當她看到墨星恆手中的神聖月光劍時，微微愣了一下，問：「那是路德維希的劍嗎？」

「是的。」墨星恆點點頭，同時點亮了大劍

瑪利亞面色一白：「路德維希他……」

「死了，」墨星恆沉聲道，「這把劍是他臨死前託付給我的。」

瑪利亞沉默了幾秒，向墨星恆深深地行了一禮：「謝謝你，他終於可以安息了」

隨後，她默默地走到大廳角落，從地上拿起一根新蠟燭，借著其他蠟燭的燭火點燃，插在了燭台上。

「這是為路德維希點的嗎？」墨星恆問。

瑪利亞默默地點了點頭。

墨星恆的目光掃過幾乎圍滿了整個樓頂的蠟燭，忽然明白了這些蠟燭的意義。

這時，西蒙開口了：「你以為點幾根蠟燭就能心安了嗎？」

瑪利亞看著眼前的燭火，沉默了十幾秒，道：「你想說什麼？」

西蒙冷笑一聲：「阿梅利亞死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

「猜猜她是怎麼死的。」

瑪利亞沉默了三秒，搖了搖頭：「我不想猜。」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西蒙冷聲道，「她變成了怪物，用聖血為大家治癒獸化病的人，自己卻變成了野獸，變成了嗜血的怪物。是不是很諷刺？」

「夠了，」瑪利亞眼淚奪眶而出：「如果你是來伸張正義的，那就動手吧，我不會反抗。」

「放心，我會殺了你的，但在此之前，有一些事情必須弄清。」西蒙說著，收起了武器。

見此情形，墨星恆把提姆，艾琳和尤瑟夫卡兩姐妹也放了出來。

既然要弄清事情的真相，自然是知情者越多越好。但忽然冒出這麼多人，還是讓瑪利亞吃驚不小。

「別緊張，」墨星恆微笑道，「她們都是這場災難的經歷者或受害者，我覺得她們有權利知道真相。」

瑪利亞聞言沉默了兩秒，向墨星恆點了點頭，接著轉向西蒙，道：「你想知道什麼？」

「當年那個血月之夜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夜之間失蹤了那麼多獵人，他們究竟去哪兒了？」

西蒙大聲質問，他顯得很激動，或許是因為長久以來的謎團終於要解開了。

瑪利亞沉默了數秒，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因為詛咒，來自血源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