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番外二十二
陸孟貼著武梟的耳邊說了這句話之後,抱著武梟,嘴角上還帶著笑意,卻感覺到了武梟身體的僵硬和抗拒。
她眼中那點濃情蜜意也像是凝固的蜜蠟一樣,她在武梟的身後緊緊擰了下眉。
這段時間她被失而復得的愛情沖昏頭腦,又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主場,警惕心無限下降。
她總想著,烏麟軒穿越世界嘛,怎麼可能一丁點改變也沒有?
他低維世界來高維世界,靈魂受損多正常,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
現在陸孟回想,這一個月,武梟和陸孟在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是不多的,因為武梟一直很努力地複習和反覆感冒。
他們之間的氣氛很甜蜜,但是真的親近的時候卻不多。
現在想來在另一個世界,烏麟軒身上都是傷口,一邊干一邊流血的時候,也沒見他停下,他骨子裡就是個瘋子,是個妄人。
一個小感冒,能阻止烏麟軒什麼?
就這樣陸孟的心裡也只是起一個小毛邊,她仔細回想過,她的大小姐還是大小姐。吃相、生活習慣、說話風格、刷題速度、說話語氣等等等等,都沒有變化。
但就在此刻,陸孟還抱著武梟,卻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剛才從醫生那裡詢問回來,不巧碰見了從武梟病房出去的那兩個人。
又一時口渴,跟著進了電梯,想去買點水和讓底下的飯店煮點粥。
陸孟聽到了那兩個人的對話,他們也沒有說什麼太讓陸孟驚訝的話,左不過就是武梟這次摔下樓梯是故意的。
讓其中一個男孩的家裡欠了武梟一個大人情。
這種套路陸孟是很熟的,烏麟軒會這樣做陸孟一點都不奇怪,他可能對這個林少有目的,烏麟軒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之前還自己撞柜子呢。
但是讓陸孟眉梢一跳的,是其中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林少,他沒認出陸孟,說起了武梟最近一直在看房子的事情,想要投其所好,送武梟房子。
房子啊。
陸孟照常買水喝了,讓底下的飯店煮了粥,回到了病房武梟就說想要住到她屋子裡。
陸孟到這裡還在想,會不會武梟因為靈魂是個皇帝,在她的小房子裡面住的不習慣,才會看房子。
陸孟從來不是個在感情裡面會患得患失的人,她不去把事情朝著糟糕的方向去想。
比如武梟想要房子,是想要擺脫她。
可一旦疑惑的種子種下,陸孟也阻止不了它生根發芽,因為這一個月來的相處,確切說是從除夕夜那天開始,他們之間就有什麼在悄無聲息地變化著。
這些都是疑惑種子的水源和養料,以至於陸孟在感覺到懷中武梟抗拒的時候,那疑惑已經轉眼豐茂叢生地遮天蔽日了。
陸孟跟在烏麟軒身邊那麼多年,近朱者赤,她不著痕迹收斂了自己的懷疑,笑著鬆開武梟,又蹭著他的鼻尖說了一句:「等你出院,姐姐肯定讓你如願以償。」
陸孟伸手,像這些天武梟摸她臉的樣子,一點點的,從武梟的鼻樑劃過他的嘴唇,停在他唇上,曖昧至極地說:「姐姐也很想你。」
陸孟故意這樣說,然後一錯不錯看著武梟的表情和眼神。
在武梟故作羞澀垂眼的時候,陸孟心中一沉。
烏麟軒羞澀是耳朵發紅,垂眼是心虛的時候遮蓋眼中情緒。
陸孟坐回床邊的椅子上,表情慢慢變淡,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微微偏頭看著武梟表演。
他的耳朵始終沒有紅,他卻一低頭的瞬間再抬頭,眼中盛滿陸孟這些天習以為常的深情。
陸孟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是惡寒。
這人……不對勁。
這是烏麟軒沒錯,但又不是。更不是失去了烏麟軒記憶的大小姐武梟。
說起來很亂,看起來也很亂,陸孟有一些事情必須仔細確認。
因此接下來的幾天,陸孟一直都非常兢兢業業照顧武梟,讓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把自己腿傷弄得嚴重。
期間自稱是林家的,被武梟救的一位少爺來了,送了很多東西,甚至還送了一張卡。
武梟貼著口袋放著,陸孟那時候借故躲出去,但全都知道,卻裝著不知道。
他們各自心懷鬼胎,等到出院的時候,武梟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他當然可以現在就走,他的第一步已經達到了,那張卡能讓他過上比現在好十倍百倍的生活。
但是一想起這段時間陸孟對他的無微不至,一想起在她身邊的輕鬆愜意,和她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煙火氣。
武梟最終也沒有選擇離開,他心中左右衡量了許久,最終決定,要她也無不可。
他已經捋順了很多記憶,他更是早就知道了陸孟是誰,她的微信名字就明晃晃地寫著。
她是他其中一世的女人——那些妄圖攻略他囚禁他坑害他的女人之一。
但是不同的是,關於她的記憶太多太雜,簡直比他活過的世界全部加起來十倍還多。
那些記憶碎片堆疊在一起,像一幅巨大的拼圖,到現在武梟也沒有能夠拼出冰山一角。
他們似乎過過了漫長的一生。碎片從墨發到白首。
武梟想既然他們之間有過一生,她又那麼想再做他的皇后,連名字都取的烏嶺國皇后,而現在自己也不厭煩她,她對自己的喜好和照顧又無人能及,再同她試試又何妨?
所以武梟用一種高高在上的,恩賜一樣的心態在想,左不過要她,用她,予她點甜頭罷了。
因此兩個人從醫院出去,武梟藉助買一些消炎活血的藥物的時候,買了一盒其他的葯。
然後在出院的第一天晚上,他決定吃藥給陸孟點甜頭的時候——被陸孟當場抓獲。
陸孟這些天時不時借口從醫院離開躲起來等著,讓陸孟驚訝的是武梟拿了那個林少的卡,卻沒有從醫院離開。
還跟她回家,還悄悄買了那種葯……他肯定不知道,這家店陸孟是會員,她露個臉店員就知道她的會員卡號,武梟買葯的單子,都會發送到她手機上並且積分。
陸孟看到葯的瞬間,就已經完全確定了——她身邊養著的這一條,不是她的大狗,而是老狗——那個擁有二十六次重啟記憶的烏老狗。
陸孟早就應該想到的,真的脫離了那個小說的世界,就算他的靈魂受損,但他也徹底解除了世界意識的壓制。
壓制解除,連長孫鹿夢那樣被殺了二十次的包子都有自我意識,烏老狗怎麼可能沒有?
烏老狗可是能裝乖蟄伏几年一舉反殺的人,他是烏麟軒的終極版,以他對自己這段時間的態度來看……陸孟猜測除夕夜他開始覺醒。
然後一直偽裝,之所以沒有離開她身邊,大抵是因為她還有用?
陸孟抓著武梟吃藥的手,表情有些離奇。
她自問,沒有什麼東西,能讓這位鬼畜陛下到要犧牲身體來取悅自己的地步。
「你做什麼?」武梟被當場抓住,兩個人站在飲水機面前,武梟的手心潮濕非常,快要把藥片浸透。
但是他的表情竟然非常自然,還帶著一些對於陸孟阻止他的疑惑。不愧是重啟二十六次的老畜生。
陸孟把他手裡的水杯拿下來,又掰開他的手,迫使他攤開兩個小藍片。
抓著他的手,送到他面前說:「你用不上這個,你前幾天跟我親的時候,不是鑽石一樣?」
「西地那非」陸孟說,「這是治療勃.起功能障礙的,陛下,你是心病罷了。」
武梟的表情倏地變得很難看。
陸孟鬆開他,坐到桌子邊上,雙手放在桌子上,挺直脊背,表情嚴肅,做出一副要談判的架勢。
她揚了揚下巴,對武梟說:「談談吧,陛下。」
武梟面色青青紅紅,他看似非常淡然的拄拐走到桌邊上,卻實際上心裡漫生難言的恐慌。
他記憶中,從來沒有這樣恐慌過,就算被鎖起來,一無所有的時候也沒有。
武梟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畏懼著什麼,可是他橫豎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值得害怕。
武梟面上半點不露怯,坐在了桌子另一邊。
陸孟直接開門見山道:「我猜你脫離那個世界之後,想起了一切,對吧……烏麟軒。」
被叫了這麼長時間的武梟,對烏麟軒這三個字,他竟然有一些陌生的感覺。
但是他確實是烏麟軒,是烏嶺國獨一無二的皇帝。
武梟看向陸孟,沒說話。
陸孟繼續說:「你知道我是誰吧?」
陸孟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她根本不在乎烏老狗,不在乎烏麟軒想起了什麼,脫離了世界意識的壓制,他就是會想起輪迴往複的二十幾生。
陸孟只關心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
「知道,你是烏嶺國皇后。」武梟說。
陸孟心頭微微一梗,她以為烏麟軒想不起她,她這些天琢磨著他因為那麼多世界記憶的堆疊,衝擊太大,暫時把自己衝散了。
她想著她的大狗早晚會回來的。
但是烏麟軒竟然說記得她。
那她的大狗……就是沒了吧。
陸孟看著烏麟軒,深深看著,烏麟軒被她看得后脊汗毛豎立。
陸孟突然間從桌子旁邊站起來了,她往下什麼都不想聽了。
她不感興趣烏老狗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還留在她身邊不走,寧可吃藥取悅她。
她的大狗被記憶的洪流沖沒了,陸孟也是時候應該放手了。
陸孟直接起身去了武梟的屋子,她不願意再稱呼他為烏麟軒。
他不是她的烏麟軒。
陸孟迅速從武梟的柜子里,給他把兩個大箱子拉出來了。
那其中是武梟住院這幾天,陸孟收拾好的他的東西。等的就是這一天攤牌。
如果烏麟軒早就恢復了記憶在裝,在耍她玩,陸孟想著就嚇唬他一下,讓他以後不敢了。
如果他……沒了。
陸孟就會把武梟掃地出門。
現在是時候了。
陸孟把兩個大箱子拉出來,滑到門邊上,把穿著睡衣的武梟從桌邊上不由分說架起來,扯到門邊上。
武梟已經徹底傻了:「你做什麼!」
外面還是二月寒冬,陸孟之前連給武梟倒水的水溫都是溫度正好的,現在卻直接把穿著睡衣的他推進了樓道。
陸孟把著門,不理會武梟面色陰沉的能滴墨汁。
站在門裡對著門外的武梟說:「你既然記得我是誰,那你就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是烏麟軒,但不是我愛的那個烏麟軒,所以我們不適合再住在一起,拜拜了您。」
陸孟「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厚重的防盜鐵門冰冷剛硬,正如陸孟的內心,要不是武梟縮手快,他現在手指頭都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