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番外·神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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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蜻蜓點水而行，粉紅色的蓮花盛放，擠滿家用白磚堆砌的池子。
凜站在廊下，在老師的教導下吟一首和歌，旁邊秋月捧場的鼓掌，羂索也用敬佩的眼神望著他。
「少主年少有才，日後定是人中龍鳳。」教習老師不由感嘆。
凜神色自然，恭恭敬敬朝老師行了一禮，禮貌且一板一眼：「都是老師教得好。」
教習老師滿意的離開了。
秋月去準備解暑的茶點，等到自己的宅邸只剩羂索凜這才十分沒形象地朝地上一坐，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
好煩人，還要練習和歌，和歌和咒術師到底哪裡沾邊了？
凜內心吐槽著，他們是咒術師世家，多練習咒術不就好了，結果詩詞歌賦樣樣不落，真是想想都讓人覺得頭疼。
「少主學得很快。」羂索走凜身前，朝他微笑地伸出了手。
凜用兩條手臂在胸前打了個叉，說道：「羂索，等我休息一下啦。」
羂索卻一攤手，抓凜的手將他拉了起來，溫和地說道：「等下秋月小姐會罵。」
凜表情鬱郁，在家裡真的是半點自由都沒有，秋月看起來是什麼都聽他的，但也不過是家裡分配給他的眼線罷了，一言一行都要管他。
還是羂索好。
凜突然抱住羂索，宛如吸貓一樣在對方懷裡大大地吸了一口，醉氧一般整個身體都軟了。
羂索連忙拉住軟趴趴的少主，以免他就這樣滑到地上去。
「少主，你真是……」
凜卻突然立正站好，規規矩矩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恢復了之前的清風霽月。
羂索若有所思，回頭朝月亮門那望了眼。
秋月重新回來，她穿了一件淺色的和服，雙手端一個小托盤，托盤上放了幾塊綠豆糕和一壺清茶。
「少主，請用。」秋月行了一禮，將托盤放到樹蔭下的石桌上，端起茶壺凜斟上茶水。
「秋月，辛苦了。凜抬頭望天，聲音淡泊平靜：「今日大暑，你去休息吧。」
「沒關係，就讓我來照顧少主。」
「無妨，有羂索在就夠了。」
秋月這才罷休，給了羂索一個「機靈點」的眼神，轉身回房間休息去了。
等到秋月離開凜靈動地眨了眨眼睛，握緊拳頭興奮地狠狠揮了一下。
好耶，將秋月騙走了！
「給！」拿起一塊綠豆糕凜遞到羂索嘴邊。
淺綠的糕點被規規整整用模具做成樹葉狀，新出鍋的糕點模樣很是細膩，一股綠豆的清香直撲口鼻。
羂索朝後退了一步，禮貌又克制的拒絕：「少主，不可逾禮。」
凜嘴一撇，一把將綠豆糕塞進了羂索嘴裡，不滿地說道：「秋月都不在，你還和我說這種話，討厭死了。好吃嗎？」
綠豆糕清甜鬆軟，不膩不淡，用舌頭輕壓便碎在了口腔中，羂索便也彷彿隨著糕點的融化而融化，整個人飄飄欲仙。
「味道極好。」回過神來，羂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對吧對吧，秋月做的甜點最好吃了！凜說著將糕點朝油紙里一包，揣進懷裡拉了羂索就走，這會兒趁著秋月和教習老師不在，當然是要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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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草葉、碎石，下面可見身軀肥壯的黑色蛐蛐。
「這個這個！」
「哎呀，它跑掉了！」
「羂索，抓住它，那個腿特別肥的！」
凜負責翻開碎石塊，羂索則艱難地抓蛐蛐，有時一個石頭翻開后蛐蛐一起跳出來，現場頓時一片雞飛狗跳。
終於，在兩人不懈的努力下，找到了兩隻合乎標準的斗蟀。
「這隻叫大壯，那隻叫小壯。」看著小瓷碗中的兩隻蛐蛐凜興奮地給它們取了名字。
羂索在一旁黑線，少主的取名水準真有夠瞎的。
他隨手捋了一根細草，站凜身邊手指靈巧地活動，不多久手上細長的草葉就變成了一隻綠色的蛐蛐，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凜瞬間被吸引了視線，「哇」了一聲，興奮地追問羂索：「怎麼做的？怎麼做的？」
「編蛐蛐？很簡單啊，就隨便一編。」羂索一邊回凜的問題，手上無意識卻熟練地動了幾下，又一隻蛐蛐也編好了。
「好厲害！家雖然富足，但這門手凜還是第一次見，立刻問：「羂索，你還會編什麼？」
「蚱蜢。」羂索很快編了個蚱蜢出來，身體比蛐蛐細長，腿也更加纖細一些。
「還有小鳥。」又是一隻綠色的小鳥出爐，看著十分靈動，彷彿一碰便可以飛起來。
「小魚。」羂索編了一隻小魚，這個要比其他的簡單一些，小指大小，小巧精緻。
凜在一旁時不時便發出感嘆，看著羂索宛如看著一塊閃閃發光的寶藏，他的小夥伴真是太厲害了，竟然會編這麼多好玩的東西！
「少主喜歡？」
「嗯，喜歡！凜重重點頭。
羂索笑了，以哄小孩一般的語氣哄著他：「以後只要少主想要，我都幫少主編。」
「好，一言為定！凜朝他伸出小指做約定。
羂索怔怔看著自己面前白嫩的小手，又是笑了一聲，輕輕與他勾了勾手指。
若是咒術師同人定下契約，該用「束縛」才對，真難家的「神子」竟然也會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
6
凜罰跪了。
很荒唐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外出的時候私自祓除了一隻咒靈。
「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
「那隻咒靈根本沒注意到你，你明明可以離開！」
「你現在根本不具備獨自祓除咒靈的能力！」
「我有那種能力！凜第一次沒有退讓，大聲同大長老爭辯：「我能祓除掉它，那是一隻一級咒靈，我能祓除掉它！」
「你不能，你今年才四歲！」
「但是我祓除掉了它！」
「你是神子，那太危險了！」
凜不服氣地站了起來，怒道：「正因為我是神子，所以才不能讓咒靈傷害其他人！當時的那種情況我的確能跑，但是只要我一走那個村莊就完了，當時附近根本就沒有能祓除掉一級咒靈的咒術師在！」
他只是做他該做且能做到的事情罷了，憑什麼說他不對？
凜據理力爭：「從以前開始你們就教導我，讓我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讓我祓除咒靈，為了保護蒼生而戰，你現在卻和我說要避戰？我能祓除咒靈，你要我看著那些人去死嗎？」
大長老被說的沒了道理，怒吼：「跪下！」
凜「撲通」一聲跪下，眼神卻執拗地告訴大長老，他沒錯。
他貪玩、他表裡不一、他在家裡邊的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丁點都不像是神子，但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沒有錯！
凜跪在祠堂中，從中午一直跪到了深夜，期間滴水未站。
羂索有些擔憂地去找秋月，小聲哀求著：「秋月姐姐，少主一整天了都沒吃飯，是不是給他送些吃食……」
「不準。」
羂索一怔。
「少主犯了大錯，就該受到懲罰，你不準卻給他送吃的，也不準為他求情。」秋月的表情十分冷漠，以至於十幾年後羂索都不曾遺忘。往日寵凜的她彷彿換了一個人，說出的話冰冷無情：「多餓他一會兒，讓他長些記性，今後就不會犯錯了，他若是知道錯了，自己會去求大長老的。」
羂索張了張嘴，想開口求情，卻又在秋月陌生的表情下噤了聲。
會嗎？
少主他……真的會去找大長老認錯嗎？
答案是不會。
凜又跪了一天，在第三天的清晨，昏迷中凜被大長老親手抱了出來。
羂索跟著顛前跑后的忙活，心裡邊急壞了，就算是「神子」，就算足夠厲害，但少主怎麼說也才只是個四歲的孩子。
跪了兩天兩夜，這對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秋月靜默地用紙巾沾了水凜潤唇，廚房裡的白粥煮得黏軟，大長老在一側一聲不吭，做家主的來看望凜一次，沒等他醒來便離開了。
說來奇怪，明明凜的父親，羂索這一年來也一直都陪凜的身邊，卻還是第一次見家的家主。
後來聽秋月說，不必要的感情會影響神子的判斷，所以從凜的父母便被禁止探望孩子。
原來……對於神子來說，親情竟也是不必要的感情。
第一次，羂索有些同情這家的天之驕子。
凜醒來之後，與大長老的交鋒，他第一次取得了勝利。
神子祓除咒靈沒有錯，他就應該去祓除咒靈，拯救蒼生，他家的神子，也是世間蒼生的神子，不能保護別人的神子算什麼神子？
而對於羂索對他的同情……
「偷偷和你說，不要告訴別人，我其實經常去看他們。」四歲大的奶娃娃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得意洋洋地說道：「我還和母親一起睡過覺呢！」
他才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他的父母可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