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陳秀城的身份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這會兒,身穿銀色盔甲的慕容璃亦身在城下的大軍正中央,見陳秀城現身,慕容璃身邊的侍從急急道:「殿下,陳秀城出來了,只是擋在前面的,全都是城中的普通百姓,咱們真的……」他吞了口唾沫,有些不安地繼續道:「真的要這樣攻城么?」
身為朝廷士兵,上陣殺敵乃天經地義之事,完全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但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無疑會大傷陰德,實在不是那麼容易下手的。
不止那侍從,周圍幾個副將臉上亦露出不同程度的猶豫之色,雖然之前已經做好了攻城的打算,但人心都是肉長的,真要讓他們把矛頭對準自己的同胞手足,還是……
「咱們如今是什麼處境,不用本王說,幾位副將也清楚,所以,今天務必要把城池攻下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最後幾個字,慕容璃幾乎說的一字一頓。
「可是……若真的屠殺了這些百姓,皇上那邊只怕無法交代,也寒了所有百姓的心……」這些人都是夏朝的子民,若死在自己人手中,唇亡齒寒,其他地方的百姓只怕也會生出懼意,對朝廷也更加失望。
聽到這話,慕容璃眼眸深處迸發出一絲蝕骨的寒意,但到底還是按捺下來,淡淡道:「本王如何不知道這是下策,問題是,諸位將軍有上策么?」
慕容璃的話,讓眾人再次陷入沉默,最終,到底還是之前勸說慕容璃攻城的副將開口道:「大敵當前,我們越是表現出猶豫不決的樣子,陳秀城就會越發有恃無恐,若城門久攻不下,或是等到紅蓮教的援軍上岸,形成夾攻之勢,我們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大敵當前,容不得半點感情用事,讓別人死,總好過自己去死。
見眾人再次安靜下來,認為時機成熟的慕容璃再次開口,一字一頓道:「大家不必擔心,本王既然作為大軍主帥,出了任何問題,自有本王一力承擔。」這般說著,他緊緊握著刀鞘的手突然抬了起來,用透著濃濃蝕骨寒意的聲音,沉聲道:「傳本王的命令,大軍做最後的修整,半個時辰后全力攻城,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遇人殺人,就算遇到神仙,也給本王砍了去,到時候,若誰敢有半絲疑慮,立刻軍法處置,殺無赦!」
一會兒的處境會有多艱難,慕容璃不用想都知道,越是這樣,他就越要下達最嚴厲的威懾,否則局面很可能會失控。
「是,屬下遵命!」立刻有人答應一聲,傳令去了。
在傳令人下去之後,慕容璃提劍上馬,向前去了幾步,跟站在城樓上的陳秀城遙遙對望。
直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這個教書先生出身的年輕男子,如何會有那麼強大的能力,短短兩年內就把一盤散沙似的紅蓮教發展壯大到如此地步,逼迫地朝廷如此被動。
慕容璃,又或者說,全天下人都只直到陳秀城之前只是個教書先生,身份難登大雅之堂,然而有那麼幾個人卻清楚,這個名義上的『教書先生』,有著比他們所有人都高貴的血統,因為他乃是……先太子遺孤!
是的,先太子遺孤。
也就是說,他,是冷元勛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當年宮廷政變前夕,太子妃在經過一天一夜的痛楚后,產下雙胞胎男嬰,那時候,先太子已經得知當今皇上和太后合謀逼宮篡位之事,可惜皇宮已經完全處於他們的控制之中,叛軍亦直逼太子府邸,局勢完全無力回天,這時候唯一還能做的,就是將這兩個剛剛降生人間的男嬰送走,讓他們免遭奸人賊手。
當時,在府中陪伴夫人產育的淮陽候亦得到政變的消息,淮陽候為人剛直,對太子十分忠心,是以忍痛帶著自己剛降生的女兒悄悄潛入太子府邸,提議用『李代桃僵』之計,但淮陽候夫人只生下一個孩子的消息,府邸中不少人都知道,為了防止日後東窗事發,禍及滿門,更是為了保證孩子的安全,幾人思量之下,決定將哥哥交給淮陽候撫養,便是日後的冷元勛,至於弟弟,則交由太子府邸中一個不起眼的門生,讓其趁亂將孩子帶出京城,遠走高飛,這個孩子,便是陳秀城。
帶走陳秀城的陳姓門生,在太子一眾門生中並不起眼,但卻異常忠誠,在那個血流成河的夜晚到來的前一刻鐘,他用食盒帶著剛剛落地不足兩個時辰的陳秀城逃離太子府,為了防止引起懷疑,他並沒有深夜去住旅店,而是逃到一處不起眼的橋洞下過了一夜,因有淮陽候的女兒李代桃僵,皇上的人並未有所懷疑,待將太子府眾人屠殺殆盡后,便回宮復命,這才讓陳姓門生得以安然無虞地從京城離開,帶著陳秀城去到江南某處不起眼的小鎮,隱姓埋名做起了教書先生。
人是隱居起來了,但仇卻還是要報,所以,他對陳秀城的要求極為嚴格,在其五歲之時,便帶其拜訪各路名師學武,為此不惜傾盡家財,陳秀城也並沒有辜負養父的期望,一日比一日更優秀,終於,在其十四歲從終南山學成歸來時,得了肺病危在旦夕的陳姓書生,將十幾年前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了陳秀城。
「記著,你姓慕容,是先帝最最優秀的嫡孫,你一定要想盡辦法,將這片屬於你的江山奪回來,否則,你九泉之下的父親,死不瞑目……」
這是陳姓書生臨終前留給慕容璃的最後一句話,也是這幾年來,午夜夢回之時,陳秀城一遍一遍默念的話,是的,他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讓當今皇帝……血債血還!
當然,為著保密,陳姓書生並不知道先太子還有一個兒子,淮陽候雖然知道此時,然而二十年過去了,那個孩子的生死,根本無從得知,亦從未提及,所以,無論冷元勛還是陳秀城,皆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雙生兄弟,更不知道,這個親兄弟,是未來之路上,最大的敵人!
人生經歷和指引人的不同,讓兩兄弟選擇了截然不同的奪位之路,而淮陽候的高瞻遠矚,註定了冷元勛的復仇,是建立在家國大義之上,而陳秀城,卻是建立在生靈塗炭之上,幾乎步步鮮血。
這,正好印證了那句話,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而當陳秀城明白這一切的時候,一切已經無法回頭。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此時,陳秀城最大的敵人還不是冷元勛,而是兵臨城下的堂哥慕容璃,在慕容璃的身影出現在他視線中時,陳秀城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之色,只見他不緊不慢地揚聲道:「陵王殿下,別來無恙。」
就慕容璃這號貨色,都敢來跟他叫板,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勇氣可嘉,還是一心找死。
「拖陳教主的福,本王一切安好。」慕容璃在城下,相比於佔據地利優勢的陳秀城來說,氣勢上就弱了一節,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加大了分貝,輕嗤道:「陳秀城,你我雖為仇敵,但一直以來,本王都敬你是個英雄,萬萬沒想到,你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實在是讓天下人為之不齒!」
「小人么……那又如何?」陳秀城對慕容璃的責罵毫不在意,只懶懶地撥弄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懶懶道:「戰場上哪裡有什麼君子,不過成王敗寇罷了,要真細細論起來,當今皇上的上位史難道就光彩了么?」
一看到慕容璃,他就想到那個殺害他太子府幾百條性命的昏君,恨不得立刻取了他的性命,以告慰其生父在天之靈。
當今皇上登基后,雖然極力粉飾太平,又嚴令所有人不得提及當年之事,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所以,這一切,慕容璃自然也是知曉的,可知曉歸知曉,卻是萬萬不能承認的,如今被陳秀城這樣赤裸裸地揭出來,無異於當眾打臉,是以立刻厲色呵斥道:「一派胡言,皇上乃是奉先帝遺詔,正大光明地繼承皇位,何來不光彩一說,難不成你是亂臣賊子,就覺得全天下人都是亂臣賊子么!」
陳秀城,他到底知道多少?
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就被慕容璃排除了,知道的再多又如何,過了今天,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陳秀城這個人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亂臣賊子?」陳秀城輕輕重複了一遍,隨後神色莫名地笑了,「是啊,本教主很喜歡這四個字,能從亂臣賊子手中奪過這片江山,也算大功一件,若先帝泉下有知,一定會為本教主感到欣慰的。」
「陳秀城……」慕容璃並不知道陳秀城的真實身份,所以聽到對方這番莫名其妙的話,氣的牙根緊咬,恨不得立刻飛上城樓,揮劍將對方那顆礙眼的腦袋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