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說吧,讓你男人幹什麼
夜靜月沉,一室幽謐。
沉默良久,朝慕雲才又道:「這個惠通錢莊……」
「我動用了父皇的力量,想辦法查了查這個錢莊,」夜無垢道,「能在京城做這麼大,當然不是沒有理由,它背後有宗室的影子,但這些年來只是做生意,從不欺負人,不過底氣足,也絕不會被人欺負,掙的錢還算乾淨。」
朝慕雲看著他,似笑非笑:「王德業胃裡取出的銀票,你應該也請錢莊幫忙分辨過?」
夜無垢點頭:「是。但凡錢莊票號,都會有類似市面上造偽行為的煩惱,惠通錢莊老師傅們精益求精,方法時換時新,外頭再好的造假技術,到了他們面前,也得露怯。」
朝慕雲懂了:「也就是說……假銀票糊弄外頭人行,騙不了內行人。」
「是。」
「所以——」
「沒錯,」夜無垢笑唇斜勾,「王德業吞進去的那個,就是假的。」
那這點,是不是他真正的死因?
比如,和某些人做了些不為外人道的交易,他拿到了他該得的銀票,但這些人呢,騙了他,並沒有真心給錢,只給了他一張假銀票,唬住了他。
這些人也並不害怕事敗,或計劃里本就有殺人滅口這一環。
再或者,王德業眼尖,發現的是假銀票,也知道自己無法逃出升天,在關鍵時刻吞了這張銀票,以期後人能發現他死的不對,也算留下一二證據……
既然出現了財務糾葛,不如就順著這個方向分析。
「誰和王德業合作,允了銀票,又突然反悔了?」
這樣的問題到現在,答案似乎已經擺在眼前,很明顯了,二人異口同聲——
「漕幫。」
京城主幫幫主,康岳。
朝慕雲沉吟:「漕幫走水路生意,應該是很希望河道通暢的?」
夜無垢頜首:「水路暢通,船就好跑,我們的生意就好做,錢掙的就多,朝廷修渠理河道,我們大多持正向態度,一時不便,是為了將來的舒適,大都會選擇忍一忍。」
「但王德業的治理河道一行,被阻止了。」朝慕雲拿來地圖,找著王德業原本的目的地,「為什麼這個地方這麼特殊?」
夜無垢指了指河道中心點:「這裡似乎有榴娘娘的人,我暫時還不確定,得等聞大人的反饋,但另一點,我是確定的,這裡是販賣私鹽的大本營,規矩混亂。」
那有人在這裡鑽空子搞事,好像就很正常了。
朝慕云:「我記得你曾說過,姚波這個依附主幫的小幫派,地盤就在這附近。」
「我也查過他行跡,但都是漕幫中人,我身份反倒沒那麼合適,厚九泓幫了很大的忙,」夜無垢緩聲道,「王德業死前這這段時間,姚波確曾不止一次找過王德業,手持銀票,有行賄之嫌,但這銀票數額幾多,是否和我們在王德業胃裡發現的一致,就無法驗證了。」
朝慕云:「事發之時呢?王德業死時,姚波在何處?」
夜無垢:「不在場證明豐富,但他曾在河邊駐留。」
朝慕云:「你覺得,人是他殺的么?」
「未必,」夜無垢沉吟,「漕幫做事,講究分工明確,尤其與官員交往,更會謹慎,若有暗殺布局,送錢行賄的,和最後下手的,一定不是一個人——連自己都不知道,當然就不會被對方察覺,行動也就會萬無一失。」
如果這兩個人有見面,他傾向於——姚波可能只是為了送錢。
朝慕雲感覺到了他表情不對:「你還有發現?」
頓了下,夜無垢才道:「王德業死那晚,有兄弟曾聽到姚波的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類似『怎麼可能』的話,但當時情況比較敏感,小兄弟只是聽到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並不確定這話指的是不是王德業。」
在他這裡,姚波殺王德業的可能性非常之小,但都是基於他一貫的思維猜測,並沒有有利證據佐證。
「無論如何,王德業是因財而死,」朝慕雲道,「不管他給了別人什麼好處,雙方談了什麼條件,這條交易行為都一定是存在的,只是對方反悔了。」
夜無垢:「嗯。」
「那姚波呢,他為什麼死?」朝慕雲視線掠過燭光,「如果他的任務只是去送銀票,事情已經辦妥了不是么?」
「可他也被我查到了,」夜無垢眼梢眯起,「行事不密,就要有被滅口的準備。」
朝慕雲想到一個名字:「康岳?」
「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夜無垢微嘆氣,「畢竟形勢敏感複雜,他自己也需要非常謹慎,出手,就有暴露風險。」
但之前朝慕雲點出來的一點也很對,比如這個案子的幾個相關人,年齡相仿,和典王相類,真正的典王,或許就在這些人之中,這個人喜歡藏在背後搗鬼,那他就需要一個背鍋攪渾水,頂在前面吸引視線的,康岳會不會是?
「說起康岳……」
朝慕雲想起茶坊中的會面:「我觀他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有沒有易過容?」
「沒有。」夜無垢相當篤定,「他有膽子在我面前易容,我能當場扒下他的皮。」
這方面,他可是專業的。
「不過你說表情不自然,倒也是真的……」夜無垢沉吟片刻,道,「我一直都覺得他的臉有點僵,不在眉眼,是鼻子往下,他見人從來臉上帶笑,笑的跟個殭屍似的,我也曾對此好奇,且反覆試探過多次,他真就長這張臉,真就是永遠這麼僵的笑。」
朝慕雲思考片刻,總覺得這種僵硬的不自然的笑,不像天生就有:「他過去是否遇到過什麼事?」
歲月到底對他這張臉做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這裡面有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