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一二九章
自己在彩虹戰隊的視野里是什麼樣的?何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畢竟人是無法參透別人的想法的,就算是把整個N-PC的代碼和演算法擺在自己的面前,他恐怕都不能知道N-PC在想什麼。
但是在小紫的眼睛之中,他卻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非常的陌生的自己。
那雙溢彩的雙眸之中,自己就彷彿置身於閃爍著星星點點斑斕的光芒之中,明明在那倒影之中自己彷彿變了一個樣子,可卻又深刻的知道那就是自己。
自己平凡的五官在小紫的眼睛中直接全方位百級美顏,雖然瘦弱可實際上是充斥著少年脆弱的美感,他的眼睛格外的富有魅力,可實際上他的眼睛只是比較普通的圓眼睛而已,何方從來沒想過原來P圖還能把自己P的這麼完美,他都能堪比明星了。
何方突然有些懷疑,現在在這裡出現的,到底是自己在小紫眼睛的模樣,還是自己覺得自己就是這個模樣。
可何方一直都非常的有自知之明,他的樣貌雖然不醜,但是也絕對算不得多好看,一個人的情緒會影響一個人的顏值,作為一個常年不和人交流的心態比較悲觀的社恐怎麼可能長得這麼一副傲人的樣子。
這可真是太獨特了。
但是現在,小紫彎下了腰,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說話的模樣,何方心中一動。
曾經自己和彩虹戰隊從來都是發布命令和執行命令的交流,如果是小紫,有可能進行正常的對話嗎?
小紫在看著他,甚至還很人性化的眨眨眼,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個等待對方說話的疑惑的少女。
「你……」何方抬著頭,有些遲疑,「有沒有想問我的?」
何方這一刻,緊張極了。
如果有,那就證明或許,彩虹戰隊也是擁有自己思維的!
紫色華麗的機甲眨了一下眼睛,何方覺得那雙眼睛里的自己好像變得更可愛了一點了。
小紫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因為小紫可以唱歌,所以何方覺得對方應該是可以說話的,所以也稍微有些遲疑。
但是半天沒有得到回答,所以何方想了想換了個問題:「你眼睛里的我很好看,像是自帶濾鏡一樣。」
紫色機甲蹲了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看著何方,像是一位少女在面對可愛小狗一樣的感覺,何方感覺到對方的心情可能是很好,甚至還會歪歪頭看他。
「你討厭唱歌嗎?」何方問道。
小紫柔美的少女面容上並不會表現出人類特有的情感,但是金屬的質感卻讓何方覺得很是心動,他是一個非常大眾的喜歡機甲的男孩子,少女機甲更是男孩子們很嚮往的類型,所以小紫其實很讓他心動。
小紫卻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何方,好像是沉迷在看何方之中。
「你很漂亮。」何方依稀感覺到,雖然小紫不願意說話,但是它應該是聽得懂的,在何方誇獎對方之後,小紫眨了下眼睛,稍微移開了眼神,但是又看了回來,像是在被誇獎好看之後有些羞澀的少女。
應該是有判斷的吧?諸研一直都在研究彩虹戰隊,但是並沒有什麼發現,畢竟之前的彩虹戰隊都是很正經的機甲,如果能影響神經記憶,那就絕對不單單是機甲這麼簡單了,所以何方也是希望利用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交流。
「我想要一個歌姬。」何方在看到對方沒有特別回應之後,直接說明了自己這一次的來意,「你上一次唱得歌很好聽,大家都很喜歡,並且在每一座移動城市都引起了轟動,所以我覺得,如果你不討厭,甚至是有些喜歡的話,我想看看能不能將你捧成歌姬。」
歌曲是會影響人類的情緒的,甚至還有很多被歌曲拯救的人,聽歌不需要什麼門檻,甚至也不需要有多複雜的程序,只是聽著就夠了。
現在大部分移動城市雖然知道蜃樓和希望城,但是未必會真的全部對蜃樓感興趣,現在只有高層會對蜃樓的資源眼紅,可是就如同史滄海所說,他們要對底層有影響力。
那麼如果是小紫的歌姬,或許能直接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在眾人的潛意識之中打下良好的印象。
「但是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去做,你現在要拒絕我的話,我會停止諸研對你的研究,如果你有思維,我會尊重你的選擇。」道具和生物是不同的,道具被使用才是道具,生物擁有思維才算作生物。
巨大的艷麗的紫色機甲伸出了手,那巨大的手指幾乎都有何方的頭大,但是卻偏偏還會是能給人纖細的感覺。
那隻手觸碰了何方的髮絲,明明如此巨大的機甲卻可以做出如此精細的動作,它的手指輕輕的蹭著何方的臉頰,溫柔的,何方也不敢動,他有點害怕小紫一個不小心自己頭飛了。
之後他看到小紫緩緩站起了身,高大卻纖細的身材包裹在紫色華麗的金屬裙子之中,它踮起腳尖轉了一個圈,雙手張開,閉上雙眼,像是在給何方展示自己最美妙的一面,這一瞬間何方彷彿看到了萬花瞬開,漫天飛舞,光芒萬丈,耀眼的少女踩著繽紛陽光的花朵,展現出她最爛漫的一面。
何方看到對方張開了口,接著,他聽到了歌聲。
那是《聖主教義》三部曲中的《起源》,在那歌聲之中,何方感覺自己彷彿被對方的聲音所帶入,看到了自己剛剛來到《墟無重啟》的時候,一片空曠的世界,他站在這一片土地之上,獃獃的凝視著天空,感受著風,感受著雨,感受著雨後從雲中落下的陽光。
何方猛然從體感倉之內坐起身,他獃獃的看著周圍,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何方揉了揉眉間,他感覺記憶恍恍惚惚的,感覺就像是在極其睏倦的狀態下強迫自己去看遊戲CG,所以看到的一切明明都看入眼睛里了,可是卻實際上沒記住,記憶影影綽綽的出現在腦海中,只留下舒適,坦然,美麗,愜意。
不會吧……
何方的眼神複雜的看向體感倉,這小紫的設定是真的可以連玩家的思維都可以影響啊,所以才一直都不開口和自己說話。
有些無奈的從體感倉里走出來,何方發現外面已經天黑了,愣了一下,好傢夥,這小紫一唱歌直接將自己精神錯亂了,他還沒玩多久的遊戲居然就在體感倉內睡到晚上。
對自己精神狀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何方不自覺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真怕玩遊戲真的把自己的身-體玩出個好歹來。
仔細想想,體感倉其實不就是對自己的神經起作用嗎?有這樣的效果可真是太可怕了。
何方打開了電腦,搜索有沒有《聖主教義》三部曲,一搜居然有。
點開了歌曲,小紫機械的聲音聽上去很奇怪,但是卻有一種獨特的魔力,會讓人越聽越覺得好聽。
何方戴著耳機,緩緩睜開雙眼,神色複雜萬分。
最近他的感覺越來越奇怪了。
他開始逐漸的懷疑是不是遊戲的世界就是自己真正的世界了。
他很投入遊戲中,即便是將遊戲的世界當做自己真實的世界,其實也無所謂,至少遊戲會帶給他真正的快樂。
但是身-體和遊戲總是分開的,他不能真的分不清,否則在遊戲里吃了東西會覺得現實中的自己真的吃過了,到時候活活餓死自己應該怎麼辦?他感覺吃過了,可身-體並沒有真正的吃到東西。
會死的。
何方看了一眼體感倉,緊鎖眉頭。
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玩的太過了,畢竟體感倉內真實無比的世界已經讓他產生錯覺了。
緩兩天吧,將遊戲內速度調到適中,他需要稍微讓自己的狀態調整一下,他還想和遊戲里的N-PC一直開心的遊戲,可不想就這麼無緣無故的死在遊戲里了。
何方揉了揉眉間,沒有再從體感倉上線,而是打開了電腦,在上面能看到他的城市建設。
《墟無重啟》電腦版上只能看自己的城市的建設程度,也能看末世大地圖,但是卻看不到細節,他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小人在遊戲中不斷的穿梭徘徊。
大家都在忙碌於自己的事情。
何方坐在自己的電競椅上轉了個圈,想了想當時小紫的回應。
那個回應,應該是不討厭的意思吧,在唱歌的時候,雖然小紫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她還轉圈圈了,那些影響了自己觀感的特效其實就是小紫喜悅的表現,何方覺得或許這是小紫答應的事情。
那歌姬應該是能做到了,何方直接在遊戲中寫入了讓小紫成為歌姬的事情,然後對外宣傳,要讓小紫成為整個末世世界歌曲的領頭人。
然後他關閉了遊戲,伸了個懶腰,決定要暫時離開《墟無重啟》,讓自己的大腦清醒一點。
何方走到窗邊,拉開了窗帘看窗外,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天都黑透了,這個點人已經很少了,天已經徹底冷了,大家穿的都很厚,從他的樓上基本看不見在樓下的人的樣貌。
樹葉黃了,已經落下,小區被打掃的很乾凈,但是依舊能看到落葉,這樣俯瞰的感覺,依舊能感受到其中的美麗。
美麗的簡直就像遊戲里的風景一樣。
何方搖搖頭,又是這種奇怪的想法。
玩遊戲玩魔怔了。
現實世界的景色和遊戲中的景色應該有很大的區別才對。
何方從樓上看著,看著,看著……
神色逐漸怪異。
何方打開了自己的衣櫃,從裡面翻出了很多厚衣服,慢吞吞的穿上,有些不適應的活動了一下手腳。
他當初完全把自己鎖起來,是不想和外面的人交流。
可是上一次外賣員將自己帶出去的時候,似乎並沒有自己記憶中的那般可怕。
他在遊戲里沉迷太久了,他已經依稀感覺到分不清遊戲和現實了,他現在很需要現實來稍微刺-激一下自己。
何方給自己渾身包裹了起來,一昂專門挑了白色的圍巾擋住了臉,看了看自己一直以來都自己上手修剪的奇怪的髮型,他想了想還是拿著帽子蓋上,在鏡子里的自己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個不懷好意的小偷,生怕有攝像頭錄上自己的臉。
靠近窗邊,看向外面,這會兒人已經很少了,可何方其實還是有點抗拒,但是為了讓自己保持健康,為了能和遊戲中的N-PC多玩一段時間,何方覺得出門感受一下現實很有必要。
然而何方出行的腳步卻很是遲疑,打開了門,又關上,開門,又關上,覺得自己簡直是無聊,這樣開關門會不會影響到鄰居。
想了想何方把鞋子脫了,外套脫了,趴在自己的床-上,鹹魚狀,可是又莫名的心裡不帶勁。
那種想要做的事情沒有成功做到,腦海中就始終想著這件事,根本無法專心再去做其他事情的感覺,何方已經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了。
在遊戲中小紫對自己的精神影響好像現在還存在,腦海中總是徘徊著小紫的歌聲,何方坐起身,徘徊了好一會兒,終於起身,重新把衣服穿了回去。
何方再一次打開門,看著燈光明亮的樓道,這一次沒有外賣員站在門口來影響他的思維,他現在要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不是被強迫的,而是要自己出門。
是未知的,沒有人帶領的世界。
何方又關上了門。
然而這一次,何方卻並沒有脫掉衣服,而是去了房間中找到了自己的耳機,在手機的歌單上建立了《墟無重啟》中的《聖主教義》三部曲的歌單,三個曲子循環,小紫的機械音出現在耳邊,何方有一種好像真的被小紫的聲音影響了精神一樣,似乎都因此而鼓起了勇氣。
何方覺得很神奇,《墟無重啟》這款遊戲好像真的改變了他的很多。
在秋冬季節而冰冷的鑰匙在手心已經被攥出了幾分暖意,隔的手心有點疼,何方覺得有些難受,低頭才發現自己因為緊張,鑰匙的尖端都在手心上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痕。
何方嘆了口氣,一股腦的扎進了樓梯間之內,關上了身後的門,想要一鼓作氣的衝下樓去。
然而站在電梯前方的時候卻突然一愣,電梯門是開著的,或者說原本是開著的這會兒剛剛好要關上,此時在裡面還有人,似乎被何方的動作嚇了一跳,眼睛瞪圓看著何方。
何方突然很慶幸,電梯的門正在關上,如果可以他寧可等下一趟電梯也不想和人共同乘坐電梯。
然而那人卻慌慌張張的直接伸手按了好幾下電梯的按鍵,那聲音都大到何方能聽到聲音的地步,何方愣住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本來已經要關上的電梯門居然又打開了,他和電梯里的人突然就對上了眼神。
何方慌張的垂眸,身-體已經開始僵硬,腦海一片空白,即便知道對方肯定是因為好意打開了電梯門,但是何方的社恐再一次影響了自己的正常交流,他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顯然是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去。
「上來吧,我幫你按住了。」電梯里的人的聲音很是溫柔,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何方的錯覺,對方隱隱約約有一種在誘哄的音調,明明他帶著耳機,對方的聲音卻可以很清楚的傳到自己的耳朵里。
何方只覺得渾身都在僵硬,他並不想拒絕他人的好意,但是他又沒有接受別人好意的勇氣。
外賣員不在,沒有人可以代替他和人交流。
如果現在轉身再回去,反而會很不禮貌,要和對方說自己不坐了,可是何方卻沒有找到自己的聲音,渾身僵硬的站在門口,他能看到在電梯里的人的手,很隨性的放下來,沒有任何不耐煩的表現。
何方只覺得大腦嗡嗡的,他在這裡站了很久了,對方根本也不厭煩,也不關門,也不說話催促,只是按著電梯的門等著他進去。
這是完全無法拒絕的好意,何方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
他直接站在了最角落裡,和在電梯口的人拉開了距離。
「是去一樓,還是負一樓?」對方問道。
何方看了一眼對方的負二樓,他想去按,但是對方明顯是在等待自己,是要幫忙的。
何方感覺自己的嗓子就彷彿卡殼了一樣,根本無法-正常的對話,可是意外的是對方居然不用自己的回答,直接摁了一樓。
難道對方知道自己是沒有車的嗎?然而讓何方更意外的是,他不僅摁了一樓,甚至連負一樓都摁了,並不是猜測,而是摁下了他可能去的樓層。
這一刻何方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加快,心跳開始有種不規律的感覺,如此細小的小動作,在那人看來很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何方所感受到的,卻是完全的好意。
何方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口袋裡的要是,他伸出另一隻手,稍微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圍巾,將自己的臉儘可能的遮擋在圍巾的後面,大概是有圍巾和手的阻擋,給了何方很大的勇氣,終於他緩緩說道:「一樓,謝謝。」
聲音很小,但是在寂靜的電梯里聽的卻很清楚,有些悶悶的,有些沙啞。
「好的。」那人帶著很平和的聲線,將負一樓取消了。
然而何方卻很緊張,他們的樓層在下降,可是何方卻很不安。
他想給對方說的,並不是『一樓』,而是後面的『謝謝』,對方取消了負一樓,完全忽略了他的謝謝。
因為表達沒能讓對方理解,何方頓時就開始慌張起來,眼見著樓層越來越低,錯過了最佳道謝時機讓何方簡直難受的不得了。
一樓還是到了,何方逃似的離開了電梯,然而站在電梯口卻沒有跑開,而是回過頭,試探性的看了一眼在電梯里的人。
對方似乎也不著急,並沒有摁電梯關門按鍵,似乎是因為他的回頭,那人有些疑惑抬眸看他。
電梯的門因為感應不到人開始關閉,那人看著站在電梯外的少年,即便是裹的這麼厚重,可實際上還是顯得很清瘦,他的帽子和圍巾之下有一些並不怎麼老實的頭髮在炸毛,顯然少年應該是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的,很可能都沒有照鏡子。
他看到少年有些羞澀將圍巾蓋住鼻樑,甚至都要蓋住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神看向別處,眼尾處有些害羞的紅意。
「謝謝……你……幫我摁電梯。」那少年說道,然後轉身就跑。
電梯里的人心中一驚,立刻上前重新去摁電梯的開門鍵,然而太過用力居然直接將按鈕摁了進去,電梯門照常關閉了。
電梯里的人只覺得滿心都是難過,他為什麼不告訴對方『不客氣』,他應該回答的啊!!
那麼可愛的和他道謝,他卻連半點回應都沒有,肯定會很傷心的吧!
「你在搞什麼鬼?為什麼破壞電梯!」此時從電梯中傳來了聲音,是樓道的監控室問的。
「我剛剛看到造物主了,他和我共乘一輪電梯。」那人靠在電梯旁,伸手捂住了臉,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震懾中回過神來,「他還和我說話了,你懂嗎?是他主動和我說話了,而且他出電梯之後還和我說謝謝,說謝謝我幫他摁電梯!」
於是他一個激動不小心就把電梯摁壞了而已。
「我去……」監控室的人立刻往前面去切攝像頭,真的看到了造物主的身影,再一次爆粗,「我去你這是什麼好運氣,你這一年的運氣都用完了吧。」
那人靠在電梯里,捂著臉,耳根都紅透了:「太可愛了,怎麼可以這麼可愛,造物主居然會為別人幫忙摁電梯說個謝謝糾結這麼長時間,他是真心在說謝謝的,怎麼辦,怎麼這麼可愛,我也想和造物主一樣這麼可愛。」
「呸——」監控室里的人冷笑道,「和造物主比,就憑你?」
「呵,總比你好,在這裡爆粗口,不知道是從哪個世界里來的沒有教養的東西。」那人冷哼道。
監控室里的人嗤笑一聲:「你就在電梯里呆著吧,過一會兒才有人去維修。」
「小小電梯擋得住我?」那人冷哼道。
「是擋不住你,但是你敢破壞電梯,晚上造物主就沒辦法坐電梯上去,你覺得咋樣?」監控室的人冷冷的說道,看似很隨性可實際上語氣中的醋意都飛出去了。
那人輕哼一聲:「等著就等著,我還要在這裡回味和造物主呆在一個空間里的美好感覺呢,你們的人慢慢來,不要打擾我的美好時光。」
從監控室里猛然傳出來因為憤怒而磨牙的聲音。
而電梯里的人突然明白了每次聖主嘚瑟時候的感受,是真的爽。
何方走在路上,雖然穿的很厚,可還是覺得有些冷,他一個人,站在這裡,沒有外賣員,偶爾從遠處會路過一個人,耳機里是音樂的聲音,彷彿是在安撫他的情緒一般的溫柔。
何方盡量讓自己靠近最旁邊行走,他出來沒有任何目的,只是純粹的想要出來,感受一下現實世界罷了,然而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真的漫無目的。
本身就冷的天氣,因為大晚上的風而顯得有些冷,何方感覺自己帶圍巾出來真的是很正確的選擇。
此時從有落葉從他的眼前飄過,何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之前諸研幫他的頭髮上取下落葉的時候,諸研是一個和清冷外貌不同的很溫柔的男性,如果是在現實中,會有這樣的人嗎?
何方一步一步的走在街道上,哪裡人少往哪裡去,明明人已經出來了,可是在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出在《墟無重啟》中的N-PC的一切,何方發現,自己最深刻的記憶,幾乎都是N-PC的。
在《墟無重啟》的世界中,他真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被重視的感覺,他喜歡那個世界,作為玩家被特殊優待的世界,畢竟,誰會不希望自己是特殊的呢。
現實世界……
何方腳步一頓,他的視野中閃過一抹淺淺的亮光,循著光芒看去,是一個小小的發卡,是女孩子的發卡,亮晶晶的,看上去很漂亮,而在不遠的前方少女正在整理被風凌亂的頭髮。
何方低頭,看著地上的發卡,他想繞開走。
曾經他撿過錢,是前面的人掉下來的,他將錢還給了人家,當時以為自己可能會因為這個契機而交上朋友,然而他的運氣總是不太好的。
那位『朋友』開始欺負他,推他的後背,拉扯他的衣服,甚至還朝著他吐口水,那時候的他才是小學,即便是到了現在,何方也至今不理解為什麼自己會被那樣對待。
他停下了腳步,看著那發卡,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出來這一趟的目的很可能已經達到了。
現實總是現實,現實是沒有邏輯的,在現實中遇到的人,不會像《墟無重啟》的N-PC一樣,給他帶來那樣溫暖的好意。
在現實中,或許有微妙的善意,但是善意其實並不屬於自己,而是一個人的教養,可以針對任何人。
回去吧。
何方突然間覺得,他又想縮回那個自己被自己營造的小窩裡了,他回想起了不好的事,因為一件小事,聯想到了過去,聯想的到了曾經的生活,何方對再往前走望而卻步。
「咦?」在何方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在前方的少女疑惑的出聲,她在頭髮上找了一下,似乎是發現發卡沒了,有些焦急的看向旁邊去。
何方看著少女焦急的神色,眨了下眼睛,重新低頭看向那在角落裡的漂亮的發卡。
何方彎下腰去,將那發卡撿了起來。
在少女焦急的剛剛整理好的頭髮又凌亂之後,一個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少女抬頭,裹的全副武裝的大哥哥安靜的站著,她隱隱約約只能看到那一雙眼睛,然而就是這一雙眼睛,少女如遭雷劈,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立刻伸手悄悄的在自己的后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讓自己的表情努力的正常一點。
大哥哥一言未發,伸出手,在他的指尖抓著她丟失的漂亮的發卡的一角,那是要還給她的動作。
少女受寵若驚,立刻伸出雙手做出手捧狀,在那發卡的下方,大哥哥鬆開了手,發卡從大哥哥的手上掉落到了她的手裡。
少女抬頭,卻見到大哥哥已經轉身離開,從頭到尾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等等,等一下……」少女立刻快走了兩步追了上去,她眼睜睜的看著大哥哥因為她的追逐和聲音而渾身僵硬,拒絕一般的移開了眼神,並且用手去拉扯圍巾。
她比對方要矮,所以即便對方低頭她也能看到他眼中淺淺的恐懼,少女立刻止住了向前的步伐,停在了一旁,她恭恭敬敬的對少年鞠了一躬:「謝謝您,真的很感謝您幫我找到這個發卡,這是我過生日的時候最好的朋友送我的東西,剛剛丟了真是嚇死我了。」
大哥哥看著她,少女努力的抑制住心中的激動和喜悅,可是依舊無法掩飾住自己亮晶晶的眼神,而此時她聽到對方緩緩的說:「不客氣。」
說著對方轉身就要走,少女又開始著急,追到了對方身邊:「等一下,麻煩您等一下。」
少女知道對方並不想她靠近,就在遠處,她努力的從書包里找到了自己放在裡面的用來補充糖分的巧克力,還沒有拆開過,她將巧克力捏著一個角落,希冀的看著面前的人:「謝謝你,這個是謝禮。」
對方明顯是不太想要,然而她卻努力的往前遞了遞:「真的很謝謝你。」
何方低頭看著那巧克力,雖然他怎麼都不認為僅僅是幫人家撿個東西就能得到一塊巧克力了,可是少女眼神滿溢的都是希望他收下的眼神,何方沒能抵擋住。
他接下了那塊巧克力,在自己的指尖捏緊了巧克力的時候少女立刻就鬆開了,完全沒有讓何方心悸的接觸,就好像對方知道他不喜歡一樣,之後又被對方鄭重的道謝,轉身跑了,散亂的髮絲看上去有些瘋瘋的,可是莫名的很可愛。
何方看著那塊巧克力,突然間覺得很是怪異,他又接收到了好意。
雖然是道謝。
可他剛剛才感覺現實世界肯定不會這麼友善,這又是怎麼回事?
何方捏著巧克力,奇怪的思維混雜在全身,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會不會,其實還在遊戲里,只是他自己認為出來了,實際上沒出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何方渾身都在發冷,然而想了想又否認了這個可能性,自己可是從家裡出來了的,甚至出來之後還想到自己因為緊張而忘記帶房間里的垃圾出來。
何方覺得自己可能要沒救了,他真的要在遊戲世界和現實世界分不清了。
何方想回家,玩點別的遊戲吧,感覺再在現實中呆下去太危險了。
此時在他的前方有一個騎著黃色小電車的影子出現在何方的視線之中,那外賣員的安全帽下有一頭極其漂亮的金色頭髮被綁成麻花辮。
何方緩緩睜大了眼睛,看向那金色頭髮的外賣員,對方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自己,回頭看了一眼,然而就是這一眼直接壞事了,小電車直接撞在了路邊的車后,連人帶車給掀了過去。
何方倒抽一口冷氣,腦袋一懵,摘下耳機就立刻上前去。
那黃色外賣制服的外賣員此時躺在了地上,在何方到他身邊的時候緩了好一會兒。
「你,你怎麼樣?摔到哪裡了?有哪裡疼嗎?」何方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突然出這麼一回事兒,外賣員居然因為看了他一眼就翻車了,心中愧疚的不行。
「顧客?」外賣員本身就白皙的臉色這會兒更是滿是慘白,他慌張的看了一眼何方,「我的外賣還好嗎?」
何方心中咯噔一聲,看著好不容易坐起來的外賣員,立刻去翻他的外賣,意外的包裝的還好,只是有些被壓變形了。
「看起來還好。」何方將小電車扶起來放好,低頭焦急的問道,「你有沒有哪裡疼?」
「恩……腿被壓了一下。」外賣員說道,何方心中咯噔一聲,立刻去看外賣員的腿,但是衣服太厚他根本看不到。
「總之……總之我們先去一下醫院吧。」何方將對方扶起來,讓他坐在電車的後座上,自己則是騎上了小電動。
「可是顧客……外賣……」外賣員顯然還在惦記著外賣。
何方有些惱火,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燃燒著這般怒意了:「身-體最重要,外賣還能比你腿重要嗎?」
突然被厲聲呵斥,外賣員這會兒突然就啞聲了。
何方氣惱之中,繼續說道:「你現在看看能不能將手裡的單子轉給別人,轉不了的就給顧客打個電話讓他們等等,我送你去醫院,然後……然後我幫你送。」
何方一咬牙,然而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到底承諾了多不可能的事。
「好嘛。」外賣員抱住了何方的腰,已經逐漸習慣外賣員觸碰的何方居然也沒覺得怪異,然而何方卻聽到外賣員靠在他背後略帶哽咽的聲音,「老公,疼。」
何方心中咯噔一聲,有些心疼還有些哭笑不得:「你這時候還有興趣開玩笑。」
何方真的是有些擔心了,當時外賣員翻車的時候聲音真的挺大,好在車沒受到什麼影響,他照著自己記憶中的路線去尋找市內距離他最近的也是整個室內最大的醫院,外賣員則是在他身後打電話說一些事。
有些害怕會有胡攪蠻纏的顧客,但是聽下來大家似乎都很好說話,說晚點就晚點了,何方也鬆了口氣。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外賣員坐在小電車上,何方說:「你等一下,我去找個輪椅。」
何方轉身離開的背影,在外賣員的眼睛里簡直是帥爆了,然而抬頭看那醫院,突然挑眉,剛剛他沒注意,這裡……
在醫院內的前台的兩個引導護士抬頭看到一個人的時候,瞬間大腦一懵。
少年努力的說道:「那個……我要……借個輪椅……輪椅我朋友……他……」
少年結結巴巴的想要說清楚,他的眼神滿是焦急,卻越急越說不好。
小護士立刻站起身,她瞬間明白少年想表達什麼:「跟我來。」
另一個護士看到同事引著少年走了,頓時臉色蒼白的立刻撥通了電話:「喂喂喂?院長室嗎?白院長,白院長是嗎?造物主來了,剛剛造物主在前台!院長您要不要躲一躲?您的照片要不要現在立刻讓人去全部撤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