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

第114章 第 114 章

蘇紀活了快三十年,在此之前的人生中,從來沒有想過和父母徹底撕破臉。

他雖然和蘇華東不對付,但也只不過是小打小鬧,還幾乎都是因為看不順眼蘇綏,才連帶著給蘇華東臉色看。

至於黃月琴,蘇紀對這個母親一直都很尊敬,哪怕母親一詞於自己而言只是一個無比陌生的辭彙。

蘇紀是京城這個圈子裡出了名的混不吝,可對於家庭,仍舊抱有那麼一點點可笑的期待。

像今天這樣徹徹底底的爆發,是連蘇華東和黃月琴都始料未及的。

蘇紀後來都忘了那一天到底和這對虛偽噁心的夫妻倆說過什麼,只記得在自己將餐桌踹翻后,還沒吃完的早餐湯湯水水的灑了一地,甜膩的豆漿淋了蘇華東和黃月琴一身,接著便傳來了男人怒不可遏的咆哮,女人驚恐失態的尖叫,以及聽到動靜飛撲下來的汪汪狂叫的肯尼,整個蘇家雞飛狗跳,全亂成了一鍋粥。

而始作俑者蘇紀,面對自己搞出來的這一大堆亂攤子,不僅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暢快的哈哈大笑,像看什麼小丑表演一樣指著父母譏諷道:「看看你們這一對模範夫妻卸掉偽裝之後的樣子,和那些精於算計、汲汲為營的中年夫妻沒有兩樣,都一樣的令人作嘔!」

蘇華東半條腿被餐桌壓住,痛的他齜牙咧嘴的。

他想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重物,卻怎麼都使不上力,一邊推一邊對著蘇紀破口大罵:「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麼會生下你這麼個白眼狼!蘇紀,你給我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黃月琴一開始被嚇蒙了,在她極度精緻極度優雅的人生中,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狼狽的事。如今一遭經歷,竟然是被自己兒子弄得這麼不堪,她也是實在忍不住了,頭一次不顧形象,氣急敗壞的罵道:「蘇紀!有你這麼對待爸媽的嗎?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接手公司這麼多年,別的一點都沒學會,只學會了怎麼叛逆是不是?!」

面對母親歇斯底里的質問,蘇紀本來以為自己會很難過,很傷心,但真正面臨這一刻的時候,他才忽然發現,內心反而是一片平靜,平靜的甚至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他看著眼前這兩個面目可憎的中年男女,心中一絲波瀾都沒有,竟其妙地體會到了蘇綏面對自己時的那種心態。

不過不同的是,蘇綏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對蘇紀抱有過任何期待。看他和看陌生人無異;而蘇紀,則是這麼多年對於家庭和親子關係的失望積攢的已經夠多了,再也不對蘇、黃夫妻倆抱有任何期待。

他只覺得嘲諷:「爸媽?黃月琴,你也有臉對我說這兩個字?」

蘇紀在那一刻所表現出來的悲觀情緒實在是太過於濃烈,以至於黃月琴一時都看得愣了,不知道該往下接什麼。

蘇紀看著母親的反應,忍不住自嘲般哼了一聲:「我活了快三十年,你們給我過了幾次生日?!小時候哪一次不是蘇綏過生日之後才能記得起來我的生日?!」

他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傷口,雖然每一次說話都是在加重傷勢,卻還是強忍著疼痛大聲道:「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加班太晚現在才回來,那我他媽的告訴你,我差點被林望景掐死,一個人在醫院裡待了一晚上,就只有蘇綏來看過我!而你們呢?我的好爸媽們呢?別說陪護,你們連看到我這幅樣子之後問都沒問過一句!」

「從小到大,你們沒有參加過我一次家長會,不了解情況的老師還以為我是個沒爹沒媽的孤兒!初中報考還他媽是寧清給我選的學校,不然你們連我什麼時候該讀幾年級都忘了吧?!」

「我成績好得不到你們的一點關注,逃課打架也得不到你們的一點關注,好的壞的所有方法我全都試過了,我他媽就像一條哈巴狗一樣上躥下跳的企圖

得到你們的一點關注,然而事實是什麼樣?」

「你們的眼睛里,只有蘇家,只有寧清,只有自己心裡那點噁心骯髒的想法,什麼時候有過我這個兒子!」

「爸媽?」

「呵,」蘇紀冷笑道,「你們是真的不配提這兩個字,更不配為人父母!」

黃月琴已經完全呆愣了,對於突然爆發的蘇紀的指責,一句都答不上來。蘇紀發泄過後,便暫時放過了她,轉而看向蘇華東:「你不想把我生下來是吧?!我告訴你蘇華東,我比你更不想被生下來!我巴不得我從來沒有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巴不得從來沒有過你們這樣的爸媽!」

「你們自己就是一窩魔鬼,還要把我給生下來,把我也活生生的養成一個魔鬼,讓我把蘇綏傷成那樣!」

一提到蘇綏,蘇紀的眼神中便是止不住的恨意。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對夫妻倆將寧清和蘇綏帶回了蘇家。如果他們從來就沒有見過面,蘇紀會失去童年中唯一的那點幸福,但也不會在後來,因為這對夫妻而傷害蘇綏,不會讓他們之間剩下的全都是悔恨和難堪!

蘇紀一時有些情緒失控,他閉了閉眼,不想讓蘇華東和黃月琴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硬生生將那點眼淚給逼了回去。

再度睜眼時,除了眼眶有些濕潤之外,什麼異樣也沒有。

蘇華東和黃月琴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個兒子,如今更是不可能發現這細微的變化。

他最後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蘇綏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就像寧清永遠不會原諒你們一樣。」

肯尼甩著尾巴,在一片狼藉中是唯一沒搞清楚狀況的那一個。

但它在看到蘇紀轉身離開蘇家后,沒有任何猶豫,甩著尾巴追了上去。

「汪汪!」

肯尼跑動的時候總是會把肉粉肉粉的大舌頭吐出來大半截,幾步就追上了蘇紀,在他腳邊轉來轉去,似乎是在安慰主人。

蘇紀停下腳步,蹲下身撫摸著肯尼毛茸茸的腦袋,與它那雙湛藍色的大眼睛對視,一時之間又想哭又想笑。

他吸了吸鼻子,還是強忍著眼淚沒流下來:「那我以後,可就只有你了。」

「汪!」

肯尼彷彿能聽得懂人話一樣,伸出爪子搭在蘇紀的手上,像是在安慰蘇紀,又像是在和他做什麼約定。

蘇紀在蘇家夫妻倆那裡忍了半天,最後敗在肯尼身上。他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將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里,小聲的開始抽泣。

「我其實……真的很羨慕蘇綏,他有一個那麼愛他的媽媽,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

「如果,如果不是蘇家,不是蘇華東和黃月琴——」

他到現在,已經不肯承認這兩個人是他的父母了。

肯尼拉長著尾音,「嗚嗯」了一聲,趴在地上從下面去看蘇紀。

哽咽的聲音從狗頭上方傳出來,顯得有些悶悶地:「如果不是他們……」

「蘇綏和寧清一定會過得更幸福一些。」

「這樣,他也就不用遇到我了……」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

肯尼覺得自己的鼻子好像被什麼冰涼的液體砸了一下,它伸出舌頭舔了舔,是很苦很澀的味道。

然後它就聽蘇紀說:「下輩子,蘇綏一定不要再遇見我。」

即便,他永遠也忘不了和蘇綏初見的樣子,忘不了那雙圓圓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蘇紀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在爛成一攤泥的人生里遇到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荷花;然而他也同時覺得,對於蘇綏來說,遇不到自己,才是更好的事。

雖然很想抓住那一點點僅有的幸福,但相比之下,蘇綏的幸福比自己的幸福更加

重要。

蘇紀擦乾眼淚,猛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時,還有些頭昏眼花。

他回頭看了一眼蘇家,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太真切。

他依舊渴望能夠有一個溫馨的家,可那裡,並不是家,而是披著家的外殼,用來害人的地獄。

蘇紀毫不留念的轉身:他要逃離這個地獄。

同時,也要毀了這個地獄。

他在離開蘇家的時候,幾乎什麼都沒拿,只除了肯尼之外,還帶了一樣東西。

那東西……

蘇紀眼神暗了暗,打車去了蘇綏的小別墅。

在整個過程中,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腦子裡走馬觀花的想了很多東西。有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有寧清,有過往的愛恨情仇,但最後,還是只將焦點放在了蘇綏身上。

這一趟無論結果如何,蘇紀都要去。

蘇綏見到蘇紀的時候,這人眼圈微紅,在來之前像是崩潰的大哭過一場。

兩人認識這麼多年,蘇綏見過蘇紀很多種樣子,大多數時候都是像條瘋狗一樣死咬著自己不放,精力旺盛到可以和暴躁的泰迪一較高下。

但他很少見到蘇紀哭。

是以,蘇綏乍一見到他這樣子,還有些無所適從。

「你怎麼……」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欲言又止的看著蘇紀像兔子一樣紅紅的眼睛:「呃,我是說,你怎麼哭了。」

蘇紀一愣,似乎是沒想到蘇綏還會對自己說出這樣類似於關心的話,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在來之前打好的草稿現在也說得支支吾吾的。

「我、我沒、沒什麼,只是、只是和蘇華東他們說開了。」

以那般無可挽回的方式徹底脫離原生家庭,但在蘇紀嘴裡,只成了一句輕飄飄的「說開了」。

他看起來像是終於長大了一些,不會再幼稚的用自己做過的事去邀功了,學會將一切的事情都悶在心裡不多言語。

然而蘇綏曾經在蘇家待過不少年,作為最清楚蘇紀家庭狀況的人,自然知道他那句話里的分量。

即便蘇紀只是想含混過去,也根本瞞不過蘇綏。

但既然當事人不願意細說,蘇綏也識趣的不去多問。

他低頭一看,發現了正朝著自己吐舌頭搖尾巴的肯尼。

蘇綏笑了笑,俯身拍了拍狼犬的大腦袋。

比起人,他確實要更喜歡小動物一點。

或許是體諒主人的心情,這一次肯尼並沒有一見到蘇綏便飛撲到人身上,只是乖乖地坐在蘇紀腳邊,開心的咧著嘴角,享受著來自蘇綏的撫摸。

蘇綏揉夠了肯尼后,收回手,重新站得筆直,剛剛那一點好不容易才露出來的笑容也很快消失不見。

他盯著蘇紀,淡淡開口道:「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蘇紀先是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才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個小小的正方形物體。

「我把這個給你。」

他說著,攤開了掌心。

靜靜躺在蘇紀手心裡的,是一枚白玉紅泥印章。

紅色的那一頭,刻著兩個清晰可見的方正字體:蘇紀。

蘇綏目光一頓,沉沉的落在了蘇紀的手掌上。

蘇紀緩緩道:「蘇家投資的所有企業,創辦的所有公司,任何經理級別往上的財產往來、資源調動,都需要蓋這枚私章,才具有合法效應。」

那枚印章只有一枚象棋的大小,重量更是可以忽略不計,但不知道是為什麼,蘇紀托著它的手卻微微的發著抖,彷彿有千斤重一樣,幾乎快要托不住了。

他不敢抬頭去看蘇綏的眼睛,怕在那雙漂亮的狐狸眼中看到對自己的厭

惡。

但蘇紀感覺得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凝視著自己的掌心,以至於那裡溫度升的極高,好像在被烈火炙烤著一樣。

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除了冬天裡會刮的呼嘯的大風以外,就只剩下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臟聲。

蘇紀久久的等不到蘇綏發話,心裡一時有些惶恐,慌不擇路的抬起頭,卻正好闖進了蘇綏的視線之中。

蘇紀聽見蘇綏在問他,聲音里沒有一絲感情:「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我想把蘇家……給你。」蘇紀發現自己還是不敢和蘇綏對視,復又低著頭,像鴕鳥一樣,把自己埋在沙坑裡。

他的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緊張的要命,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時間似乎被拉得極長,不再是一條勻速前進的線,而是一點一滴的,緩慢的挪動。

在這樣的環境下,人是會變得極度敏感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叫其疑神疑鬼。

就比如蘇紀,在余光中偷偷觀察著蘇綏的動作,但凡是衣服摩擦出一點聲音,他都會被嚇一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於聽到蘇綏有了動靜。

青年將目光從蘇紀的手心中收了回來,他盯著看了太久,以至於在挪開視線后,眼睛中似乎都還殘留著那抹鮮艷的紅色。

「蘇家?」

蘇綏似笑非笑,眼睛里冰冷一片:「我不稀罕。」

隨著這句話的慢慢落地,蘇紀瞪大了眼睛,好像聽見了心臟碎裂的聲音。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只聽蘇綏繼續道:「隨便你要把蘇家怎麼樣,但是我,只覺得噁心。」

「聽到這兩個字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無比的噁心。」

說完,沒有等蘇紀做出反應,蘇綏便轉身進屋,將門緊緊的關上,只留給蘇紀一個冷漠的背影和一堵原色的門。

他沒有辦法透過這扇門看到裡面的東西,只是徒勞的盯著,妄圖像剛剛那樣,門把手會擰動,然後再一次看到蘇綏從門裡向自己走來。

可蘇紀一直從白天等到晚上,等到溫度驟然降下,都再也沒等到預想之中的場景。

他不知道自己維持了多久遞東西出去的動作,只知道到了最後,手臂已經酸的再也抬不起來,那枚私章也隨之掉落在地上,在草地里滾了一圈,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肯尼歪了歪頭,像是不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但出於犬類動物的本性,它在看到主人手裡有什麼東西掉落以後,趕緊小跑著把那個又紅又白的小玩意兒叼了回來。

因為嘴裡叼了東西,肯尼沒有辦法發出叫聲來提醒主人,就只是乖巧的坐在蘇紀腿邊,仰著腦袋一直看著他。

然而蘇紀此時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肯尼了。

他一心一意的盯著那扇門,無論眼睛盯得有多乾澀,才受過傷的手臂有多酸痛,都彷彿意識不到一樣,執拗的守在蘇綏的房前。

京城的冬天會颳風,刮那種刺骨的陰風,拍打在人臉上時,彷彿被用砂紙狠狠刮過一樣。蘇紀被這風吹得生疼,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也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天黑之後,風聲更盛,別墅點上了燈,暖黃的光從落地窗向外灑出來,卻只到蘇紀的腳邊,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能將他也籠罩進去。

蘇紀終於肯捨得多眨幾下眼,他不再盯著那扇緊閉的門,而是低下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燈光,心中酸澀不已。

那燈光里,一定很溫暖吧……

蘇紀忍不住想。

想要靠近,想要擁抱,想要感受,可蘇紀無比清楚地明白,這世界上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會為他而留的。

有一滴水砸在草地上,但就像之前滾落的印章那樣,一點聲音都

沒有發出,還沒來得及綻開,就完全消弭在包容萬物的土壤里。

但很快,兩滴、三滴,直到水滴越來越多,終於叩動了草坪,滿世界都發出了嘩嘩的水聲,將蘇紀整個都包裹住。

鋪天蓋地的,全是狂風裹挾著暴雨,呼嘯著傾盆而下。

蘇紀依舊低著頭,神情獃滯著,對外界發生的變化一無所知,雨水混合著淚水從下巴劃過,攪合在一起,叫人分不出到底哪個是哪個。

雨柱、草坪、燈光,蘇紀所能夠看到的東西單調而乏味可陳,就像他活的這麼些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視線中才重新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皮鞋。

蘇紀抬起頭,順著往上看。

唐慢書撐著一把黑傘,與他只有幾步的距離,但他身後卻是燈火明亮,彷彿與自己在同一個世界的不同維度。

蘇紀下意識的喃喃道:「唐先生……」

唐慢書不易察覺的皺起了眉頭,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青年,無論是從身體狀況還是從精神狀況上來說,都不是太好。

「你在這裡做什麼?」

而後又看了一眼和主人一樣渾身都濕完了的肯尼。

低沉的嗓音響在蘇紀耳邊時,卻好像驚雷乍起,使其彷彿在這一瞬間才忽然清醒了過來。

蘇紀抬頭一看,眼神中有些茫然。

「怎麼……下起暴雨了……」

他的失魂落魄寫在了臉上,眼睛,和濕透的衣服里。

唐慢書的聲音透過雨幕傳遞過來,顯得不是很真實:「已經下很久了。」

是、是嗎?

蘇紀有些迷茫,他想起唐慢書剛才的那個問題,在回答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我、我在等蘇綏,我等他出來,要給他——」

話音未落,他苦苦等待的別墅大門終於被打開,然而蘇綏出來迎接的,卻不是淋成了落湯雞的自己,而是看起來裝扮整潔、儒雅斯文的唐慢書。

依舊是蘇紀之前聽到過的親昵語氣,還帶著一些小小的驚喜:「叔叔?!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來了?」

唐慢書先是看了蘇紀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一眼裡面包含著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挑釁。

而後,他看向蘇綏,用著無比溫柔的眼神和聲音,低笑道:「工作忙完,下班的路上看到下雨,就想來看看你。」

看到下雨會想起你,看到起風也會想起你,最重要的不是看到什麼,而是想到什麼。

當然,這一句話,唐慢書沒有說出口,而是選擇讓它隱匿於京城深夜的暴雨之中。

但即便是未將愛意說得直白,蘇綏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撐著自己的透明小傘想要過來,卻被唐慢書喊住了:「你別出來,雨下的大,等會兒濕了褲腿。」

聞言,蘇綏和蘇紀都將目光落在了唐慢書的腿部,深色的西裝褲布料被雨水打濕后,顏色比其他地方要更深一些。

蘇紀又看了一眼自己,完全的暴露在狂風暴雨之中,無論是頭髮還是衣服都打濕了,緊緊地貼在皮膚上。

和撐著一把傘,只是濕了褲腿的唐慢書比起來,蘇紀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臉色蒼白,難堪的往退了退,站在男人旁邊,顯得他們之間的差距越發的大。

然而蘇紀忘記自己站了整整一天都沒有挪動過地方,如今猛然移動,雙腿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就先大腦一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濺起一大片泥濘的水花。

肯尼嚇了一跳,連忙甩了甩身上的雨水,跳起來咬著主人的衣袖,想要把他拉起來。

蘇綏和唐慢書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目光,但也只是一瞬,隨著男人走上台階,蘇綏便再也沒看蘇紀一眼。

他將唐慢書迎進屋裡,隨即再一次關上了那扇門。

他將唐慢書迎進屋裡,隨即再一次關上了那扇門。

他將唐慢書迎進屋裡,隨即再一次關上了那扇門。

他將唐慢書迎進屋裡,隨即再一次關上了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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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美人被追妻火葬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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