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歧路07
何川舟上了車,狀似無意地說了句:「你的右手,好像總是特別多波折。」
「是嗎?」車後座的人抬起手臂,「何隊變化挺大啊,我一開始都沒認出來。」
何川舟掃了眼後視鏡,可惜歪斜的角度照不到周拓行的表情,她收回視線,轉而望向窗外。
騎著電瓶車的人群從車流的縫隙里靈活穿過。
何川舟倒不是要故意拆穿,也不是想跟他針鋒相對,只是著實覺得有趣,說了一句:「太刻意了。一個人不停盯著你看的時候,起碼應該回個頭。」
周拓行重音道:「盯著我看的人有很多。」
何川舟扯扯嘴角,忍著沒笑出聲:「哦。」
小陳司機簡直無語了,偏偏開了兩個路口前方靠近學校,行人跟車都多得晃眼,加塞和橫穿的亡命之徒時不時靈魂閃現容不得他分心。
他腦子跟嘴都是乾巴巴的,艱難活躍氣氛:「你好何隊,我叫陳蔚然。前段時間剛來的A市,跟阿拓七年同學,也是阿拓的合伙人。以後可能常住A市,多關照啊。」
何川舟禮貌頷首:「你好。」
陳蔚然問:「您要去哪兒呢?」
何川舟說:「麻煩送我回家。」
陳蔚然剛想問她家在哪個方向,又聽何川舟道:「你為什麼去找陶先勇?」
周拓行說:「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很多遍了,不是每次都強制要求回答吧?何隊,你們分局不進行內部交流的嗎?」
周拓行那低沉傲慢的嗓音一響起,陳蔚然手背上的青筋就開始抽了。
想抽到他英俊的臉上,矯正一下他的語言系統。
陳蔚然主動道:「沒什麼不好回答的,這個我知道。他過去找陶先勇聊點事情。我們公司有一個社會服務項目,旨在為輿論弱勢者提供免費諮詢和免費調查。其中一個委託就涉及到了陶先勇。」
何川舟又問:「幾點過去的。」
周拓行生硬反問:「你那麼關心我幹什麼?」
陳蔚然忙碌接嘴:「這個我也知道。是我去接他回來的。我十一點半左右接到他的電話,然後開車過去。他們那時候談話已經結束了。就阿拓這脾氣,和平交談肯定不超過半小時,所以差不多十一點之後見的面吧。」
周拓行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何川舟忽然轉過頭,笑著問道:「你怎麼知道去我家要在這裡左拐呢?」
「這個我知……」陳蔚然話剛接到一半,愣住了,「啊?」
他左右看了看路況,陡然回過神來,眨著眼睛裝傻道:「順路吧。」
「周拓行的資料上寫著,他目前住在A市東面的臨江小區附近,不順路吧?」何川舟點亮手機屏幕,語氣溫和地問,「需要我給你開個導航嗎?」
陳蔚然看向後視鏡,與周拓行的視線短暫交匯。周拓行不著痕迹地低下了頭查看自己的手傷,顯然沒有要解圍的意思。
「對對對,我以前路過西區的時候,阿拓跟我說過一次,他說有個老朋友就住在那兒,我看你們聊得開心,下意識就往這邊開了。他說的這個朋友應該就是你吧?」
何川舟說:「南方的路還挺複雜的。剛來A市不久,走過一遍你就能記得?」
陳蔚然一臉坦率地點頭道:「是啊,我記憶力比較好。別看我這樣啊,怎麼也是B大出來的研究生嘛。」
「是啊。」何川舟說,「那你記得你在我上車前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陳蔚然回憶了下。
——何隊?是你朋友啊?
何川舟:「第二句話說的又是什麼?」
——你在A市還有這麼一個朋友啊?都沒聽你聊起過。
陳蔚然有種心梗的感覺。
周拓行一時也是真的語塞,嘀咕了什麼,何川舟沒聽清。
陳蔚然放棄掙扎道:「要不你再問一遍,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家住在哪裡?」
不等何川舟開口,陳蔚然又自暴自棄地說:「你猜?」
他兄弟都不尷尬,他有什麼好尷尬的?
何川舟笑了下,沒再追問。
陳蔚然狀態放鬆不少,又跟她閑聊:「你們刑警都這麼可怕嗎?哦,我這沒有貶義詞的意思。」
「不全是,我們隊的新人就挺可愛的。」何川舟頓了頓,「你車後面這個人,小時候也挺可愛的。」
周拓行緊張叫道:「喂!」
陳蔚然很激動:「講講!講講嘛!」
周拓行厲聲道:「你成熟一點行不行?」
這話聽著也很耳熟,何川舟的心情莫名愉悅起來。
她想起來,那天晚上送周拓行回去以後,何旭還是有點不放心。總覺得周拓行的右手有不自然的扭曲,等到周一輪休的時候,想帶人去醫院拍個片,看看是不是骨頭長歪了。
午休期間,何旭進學校找人。
周拓行又見到他,有點害怕。老師什麼都沒說,只揮手讓他跟何旭走。出了教學樓,他忐忑又生氣地問:「你來告我狀啊?」
何旭說:「沒有啊。」
何旭擔心人跑了,這年紀的孩子叛逆起來他也有點扛不住,於是緊緊握住周拓行的手腕,帶著他往校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