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無趣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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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鈞哥和吹雪又聊了很久,論他們的劍,談他們的悟。
吹雪是一個很通透的劍修。
對他來說,世間的一切都是平等的,無論是人還是物,是男還是女。
他可以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復仇,因為那人為善。他也可以千里迢迢去追殺一個陌生人,只因那人為惡。
在很多人看來,吹雪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像個半痴半瘋的神。而在鈞哥看來,吹雪卻是這世間最純粹的人,用著最簡單而公平的方式評定著眼中的一切。
這也是為何,當他在得知鈞哥是君王時幾乎沒有什麼的反應。在他的眼裡,阿鈞是皇帝也好,是農夫也罷,都是他的兄弟,是他的道友,是志同道合的存在。
無關身份,無關地位。
他的通透造就了他的劍,成就了他的人。
他向鈞哥敘述著他在劍道上的心路,鈞哥也通過在魔界中的經歷向吹雪講述了自己全新的悟。
一夜過後,兩隻劍修均是受益良多。鈞哥心境上升,吹雪也是開闊了視野,有了全新的目標。
對於劍修來說,可怕的不是弱小,不是失敗,而是無路精進的寂寞。
曾有多少前人因無路前行而崩潰,又由多少宗師因頂峰的高寒而瘋魔。
吹雪也曾有過一瞬擔憂,但現在可好了,他從阿鈞那裡聽到了更遠的路。
遠得,往上是仙,再往上還有神。
吹雪想了想,覺得以他們此時還在凡人之間的劍來看,他們應該才剛剛在真正的劍道上起步。若是用上阿鈞所述的修仙境界,他們估計最多也就是築基吧。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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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劈泥流雪崩也不能分海劈山的真正築基:……
哽咽了。
我並沒有惹你們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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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吹雪用認知無聲地傷害了無數築基,如從天上跳下地府,碰瓷后還拳打腳踢,將可憐而無助的築基尊嚴打得鼻青臉腫。
然而,普通劍修吹雪對此一無所知,心滿意足地繼續著他的備戰。
而鈞哥呢?
他回到宮中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一邊忙於摸魚練劍,忙於早朝、奏摺和承受菠菜時不時的陰陽怪氣,一邊等待著城門吹雪最為神聖的高光時刻。
他還順便和暗衛們一起吃了頓皇城牌江湖瓜,主演還是陸小鳳。
內容嘛,自然就是緞帶決戰門票搶奪戰,老精彩了。偶爾還有禁軍派出的專業人士友情出演,推波助瀾。
不過,聽桃公公說這裡面似乎還有王安在偷偷參和。
初聽王安這個名字的時候鈞哥還想了半天這是誰,經由桃公公提醒才記起此人是宮裡的總管太監。
他也算是鈞哥身邊的老人了。在東宮時就由當時的大內總管米公公安排到了鈞哥身邊,以代替成為東廠都督的桃公公侍奉。
後來,鈞哥登基,桃公公也兼任了大內總管。王安則沾了米公公的光,被欠過米公公人情的桃公公提拔成了太監總管。
桃公公很忙,在侍奉鈞哥的同時手頭上還有東廠的事務。因此他雖是大內總管,平日里卻也沒什麼空閑管理皇宮後勤和宮人的調配,一般都是王安來負責這些的。
按理說,王安也是鈞哥的貼身近侍之一。
奈何桃公公太過能幹,一人直接包攬了鈞哥身邊的所有事務,從日常生活到穿衣打扮,每一件都親手負責。
若非鈞哥在沐浴時拒絕旁人服侍,桃公公估計都能跑去給他搓澡。
就算東廠著實太忙,桃公公抽不出手,代替他在鈞哥身邊的也都是由暗衛假扮的宮人。而王安能做的只有在旁假裝木頭人。
當然,他當木頭人的機會也是很少的。更多的時候,是鈞哥揮退所有宮人,獨自處理事務或接見大臣官員。
因此,王安在鈞哥眼中的存在感幾乎沒有。
或許也正是如此,王安自覺不得志,明明身居高位卻在深宮中抬不起頭,只能在不知內情的小太監小宮女面前裝裝威風。
時間久了,心自然也就歪了。
染上了賭癮,如今還和南王有些不清不楚的牽扯。
前些日子,鈞哥讓禁衛給陸小鳳送去了八根緞帶。沒過多久,這王安便偷偷摸摸從宮中庫房中私取了半匹相同的布料。
可想而知,他這是想要製成假緞帶引更多的江湖人進宮,造成混亂,助南王謀反。
他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一切早就被桃公公看在了眼裡。
桃公公第一時間上報給了鈞哥。
鈞哥想了想。
此人與南王有關,若是現在處理了,搞不好會打亂阿城的計劃,誤了吉時。
隨那王安去吧,等阿城事完了再說。
桃公公得令,便也就任由王安做些小動作。
在此期間,鈞哥還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禮物——
一隻被五花大綁的蘿蔔頭,他的師弟,由冤種師父燕道長在拯救世界的途中撿到,據說有點叛逆、有點幼稚。
師弟大概七八歲的樣子,嘴裡還缺了兩顆門牙,也不知道是自個兒掉的,還是因為太熊被打掉的,一說話就漏風得厲害。
但師弟一點也不在乎,甚至還有點得意,說是自己的戰勛。
鈞哥也不知道他的戰勛到底勛的是什麼,是被燕道長吊起來打,還是挑釁滷蛋結果被滷蛋的羅漢金身反彈。
但沒關係,鈞哥知道他的師弟的確挺幼稚的,從師弟在西街的生活狀態就能看出來。
這些日子因為江湖風雲,無論是皇城還是宮內都不怎麼適合蘿蔔頭的生存,唯有西街依舊保持著和諧而寧靜的生活。
鈞哥將蘿蔔頭師弟寄放在了風二大爺家,一邊方便蘿蔔頭上學,一邊也算是幫助獨居老人消除生活中的孤寡。
是的,上學。
在鈞哥從風二大爺那裡得知,他的師弟明明連鼻涕都擦不幹凈還要學著某些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江湖浪子去泡人家姑娘后,他毅然決定送這小子去學堂,讓其體驗一下大禹新推廣的九年義務教育。
畢竟,他顧鈞的師弟可以叛逆,卻絕對不可以是嘴裡喊著「三年河東三年河西,今天的你對我愛理不理,明天的我讓你高攀不起」的傻子。
更何況,據燕道長所言,這蘿蔔頭還是個法修天才,很有可能是他們小破觀未來的希望。
嗯,當掌門的那種。
什麼?為什麼掌門不考慮鈞哥?
拜託,鈞哥是個劍修,半天都打不出一句屁話來。掌門可是要說好多話的,若是鈞哥,小夥伴們要怎樣和他交流啊?用意念嗎?
小破觀群眾又不會劍修小語種,還都是鹹魚不能像大禹的朝臣們那樣捲成全自動。
鈞哥本人更是沒有一絲絲擔任掌門的慾望。
他當皇帝都不好好當,試圖讓朝臣們自力更生,能乖乖當掌門嗎?別開玩笑了。
掌門這種令人禿頭的事情還是交給年輕人吧。
鈞哥他,只想要自由。
為此,他寧願現在擔任起責任來,就像是燕道長在隨蘿蔔頭附贈的書信中寫的那樣——
長兄如父。
為父的他,要讓他的師弟嘗一嘗他們大禹特色社會主義的教育毒打。
蛻變吧,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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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去當修仙龍傲天卻被按頭讀書的師弟:……
惡鬼!
師兄是個惡鬼!
師父明明說師兄是個超級溫柔的好劍修的,可惡,一群騙子!
師弟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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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關於師弟的託付,燕道長給鈞哥的信中還有一部分出自滷蛋的手筆。
滷蛋寫了些他們一行人的近況。
他說他們去了趟魔界的無垠海,意外地找到了那位被奪舍的師兄留下的手書。
書中留有那位師兄在被完全吞噬之前看到那位神界來人的記憶。原來,那人的下界除了渡情劫還帶著來自天帝的命令——
斬斷天梯。
天梯若斷,下界再無飛升的可能。
它是下界修士邁入更高境界的唯一途徑,連接著上下界的氣運。上界若想在不影響自身的情況下將其斷去,必須先削弱下界。
想要阻止他們,一是在斷梯前有人成功飛升,引動下界氣運,二是直接將上界來人除去。
那位師兄有寫到奪舍之人的弱點。但那人畢竟是仙神,境界遠高於下界的修士,即便他因天道規則無法直接對下界人動手,即便他被掌握了弱點,他們也無法肯定能成功將其除去。
他們還是要試一試。修仙界已有千年無人飛升了,因此比起前一種方式的無望,后一種方式更有可行性。
滷蛋沒有寫更多,字裡行間也是帶著最為普通的語氣,像是寄給親友的家書。
但鈞哥知道,他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而師弟被送來的原因比起燕道長沒空撫養,更像是託孤。
鈞哥很佩服像他們這樣的人,他理解他們的意志,讀得懂他們的心。
但比起拐彎抹角,一次又一次地除去源源不斷的上界來人,鈞哥傾向於更為簡單粗暴的方式——
從源頭解決。
鈞哥放下信,推開窗,抬頭望向那高高的天空,看著星,看著月。
他的視線似乎沒有一個聚點,似乎只是在看著虛無。但其實,他是在看著遙遠的另一邊,那個被稱為九天之上的地方。
他的眼裡閃過一道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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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神界凌霄寶殿。
假寐的天帝突地睜開眼睛。
糟了,凶星即臨,神界有大劫顛覆之象。
「來人,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