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器靈沒有臉,女蘿無法通過觀察它的表情來辨認它的話是真是假,所以她垂下眼眸,輕聲說:「看樣子你也不是像你自己吹噓的那樣無所不知,問你什麼你不是不了解就是不知道,既然這樣,你別跟我說話了。」器靈何曾被人這樣瞧不起過,它雖是器靈,卻甚少與人說話,一怒之下道:「不說就不說,有你求我的時候!」女蘿連看都沒看它一眼,氣得器靈直接滾回自己的箱子里,躺了一會兒也不見女蘿來求和,愈發不開心,於是偷偷探出一點來瞧,發現她坐在桌子前面不知道在擺弄什麼東西,器靈沒摁住好奇心,悄悄飛起來,圍繞在女蘿頭上盤旋兩圈,終於忍不住問:「你在幹什麼?」宣帝平日很小心她,從不讓她碰到危險物品,而女蘿身邊侍奉的人雖聽話,卻惟效忠宣帝一人,所以她拿不到厲害的武器。「我要挑一根鋒利一點的簪子用來防身。」聽到這話,器靈由衷慶幸自己沒有長牙,否則大牙都要被這古古怪怪的凡人女子笑掉了:「你不會是想在人主殺你時反擊吧?殺了一個烏逸,你就以為自己很厲害?」「我沒有覺得我很厲害。」女蘿平靜回答,「就算這麼做很可笑,也比坐以待斃來得強,反正什麼都不做,就什麼都不會改變。」器靈愣了下,提醒她:「當人主下定決心殺你證道時,他便是刀槍不入之身,與大羅金仙所差無幾,普通兵器根本無法傷到他,更別提你這些漂亮簪子。」女蘿仍舊在挑選簪子,她將簪子一根一根拿出來,兩兩比對,又用柔軟的布做測試,看哪一根刺的比較尖銳比較深——她不想殺陛下,她愛他,但如果他一定要她死,為了自己不死,她也只能去做無奈的事:「那你說說看,什麼才能傷到他?」器靈正要回答,突然警覺:「啊哈!你是想套我的話!你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逃走,如果人主想要殺你,你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你想知道嗎?那你求我啊!」女蘿低頭繼續擦簪子選簪子戳簪子,器靈自討沒趣,哼了一聲:「告訴你也無所謂,要殺人主,需得神器。」「所以死心吧,你根本不可能殺死人主,我說你就老老實實成全人主大道不好嗎?人主必然會永遠記得你,你對他來說就是最特別的女人了。」器靈在耳邊嘰嘰喳喳,說的話沒一句是女蘿愛聽的,且字字句句全在打擊她,女蘿不為所動,再怎麼不可能也得試試看才知道,如果不去嘗試,那才是真的沒有希望,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你說陛下會怎麼殺死我呢?」喋喋不休的器靈被問了個懵,女蘿眼神滿是不解:「用刀砍我,還是用劍捅我?又或者是直接拗斷我的脖子?會很疼吧?我很膽小,很怕疼,可他又必須在我清醒地注視他時殺死我,這樣才能證明他確實狠下了心,割捨掉了他愛的,還有愛他的。」器靈說:「他如果愛你,會幹脆利落地將你殺死,不會讓你疼太久。」女蘿嘴角動了動,沒有再說話,眼角餘光看見攝魂鈴回到了箱子里,她才開始試著用身上的藤蔓模擬出簪子的模樣,她身上的細枝紋路就如同名為女蘿的植物,十分細,單看毫無殺傷力,輕易一扯就能摧毀,可一根能夠扯斷,十根能夠扯斷,一百根、一千根、一萬根呢?她要做的,便是在死亡來臨之前,學會催動、使用它們,讓它們變得無堅不摧。除此之外,她不信任任何人,包括嘴裡沒有一句實話的器靈。有誰值得她信任?女蘿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娘跟爹似乎只是字面意義的存在,他們之間被虛假的記憶維繫著,許下海誓山盟的丈夫要殺她,突然冒出來的器靈彷彿什麼都懂,卻又什麼都不說,她只能相信自己,只能堅持自己的判斷。封后之日愈發臨近,女蘿的日子亦是過一天少一天,如果說之前她還對丈夫抱有幻想,以為他不一定會殺死自己的話,那麼隨著帝后朝服被送來,她看見與帝王冠冕放在一起的華麗短匕時,便明白了陛下註定不會為她心軟。在愛情與權力之間,男人總會選擇後者,他們大權在握之後才會「痛苦」,為了那點被銘記的幸福,付出自己有且僅有的一條命,女蘿不願意。她將那把鑲嵌著寶石的短匕拿起來,匕首沉甸甸,尖銳閃著冷光,如果被它刺到身體里,一定會很疼很疼,要流好多血,不過陛下久經沙場,肯定知道要怎樣一擊斃命,他是要用這把匕首刺透她的心臟嗎?活生生的,會愛他的心臟,就這樣廉價。「阿蘿?快放下,怎麼可以拿這麼危險的東西?」匕首還沒在女蘿手上焐熱,就被隨即到來的宣帝拿走,他隨意將匕首放到冠冕旁邊,輕捏了下她的臉:「說過多少次了,刀劍無眼,划傷自己怎麼辦?」「陛下很關心我?」宣帝聞言,頓時哭笑不得:「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