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扉哥怎麼會來這裡？」齊扉隨著工作人員離開，熱潮褪去，沸騰的粉絲漸漸平息。

夏喬放下手機保存拍到的視頻，「他不會是來錄《新歌手》吧？」

「不明顯嗎？他就是最後一位導師。」旁邊一聲冷嗤。

徐枳轉頭看了過去。

齊禮耳朵里塞著耳機，背著吉他雙手插兜靠在牆上，轉過頭去繼續沉浸在音樂里，薄唇一動嗤了聲，「白痴。」

夏喬握著手機傻在原地，大概有兩秒，她短促的尖叫了一聲，「真的嗎？」

顯然是真的。

徐枳環視四周，聽完夏喬全部的尖叫，目光落到齊禮背著的吉他上，深呼吸幾次，她仰起頭開口，「你好，你的吉他能借我用下嗎？」

齊禮大概是耳朵里塞著耳機沒聽見她說什麼，徐枳繞到齊禮面前，放大在他面前，「你好，齊同學，吉他能借我用下嗎？」

齊禮驟然看到面前的徐枳，還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直直看著她。

徐枳穿著很簡單的藍色長裙，斜著背一個款式很簡單的背包，一邊耳朵上掛著耳機，短髮夾在耳朵後面露出漂亮精緻的臉。

淡妝或者沒化妝，她臉上並沒有化妝的痕迹，皮膚天生的皙白細膩。

她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很柔和，沒有什麼攻擊性。看上去像是無人驚擾的清潭或者天上的一輪彎月，帶著清輝，柔和美麗，跟他們這群玩音樂的人格格不入，跟那晚赤腳站在台上唱歌的女人也不一樣。

「我沒有帶樂器。」徐枳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必須得賭一把，「方便嗎？」

齊禮跟齊扉的眼睛長的有點像，不過齊禮年紀小，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齊扉已經修成了老仙，雲里霧裡讓人看不清。

「我可以付你錢。」徐枳說。

「我缺錢？」齊禮冷嗤，說道，「你會用吉他嗎？」

徐枳應該會彈鋼琴，她有著一雙彈鋼琴的手，手指很長骨關節清晰指尖靈動。吉他這種樂器，跟徐枳搭不上邊，無法想象她抱著吉他唱歌是什麼樣。

「會，我只是用，不會損壞你的吉他。」徐枳決定換歌，如果還唱之前選的歌曲，可能過不了海選。

「漂亮姐姐，我的琴借你——」席宇上個洗手間回來，就看到齊禮跟徐枳站在一起。徐枳要借齊禮的吉他，齊禮那個性格，他怕齊禮跟徐枳打架，連忙湊上來打圓場。

「敢弄壞我把你的頭給扭了，不管你長的多漂亮，我都不會手軟。」齊禮卸下吉他遞給了徐枳，兇巴巴道，「我會打女生。」

「謝謝。」徐枳接過了吉他。

「你要吉他幹什麼？」夏喬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湊近徐枳的耳朵，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會是要換歌吧？你原本選的那首不唱了？」

徐枳點頭。

夏喬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徐枳瘋狂還是勇敢。

門口方向聚集的粉絲再次發出尖叫，這回應該真的是秦蓁來了。

徐枳把吉他背到身上，撥了下弦試音，齊禮用的是很經典的六弦木吉他。

每個人用吉他風格不一樣，弦稍微有些松。這是別人的吉他，徐枳也不好意思調弦，指尖敲了下吉他面板，很輕一聲響。

齊禮的目光停住，看著她的手。

徐枳很有節奏的敲擊吉他面板，緩慢的鼓點悠悠揚揚。

徐枳會玩吉他，水平不在他之下，或者更高。

徐枳已經不想爭取其他的導師了，風險太大，她打算爭取齊扉。

齊扉是超級導師的話，他手裡是有直接通過權。

齊扉跟其他的導師不一樣，想爭取他選高音炫技那些沒用，齊扉看不上。以這段時間跟齊扉接觸了解，齊扉對原創歌手有一種偏愛，他欣賞有創作能力有個性的人。

她賭齊扉不會讓她淘汰。

徐枳很久沒有寫歌了，沒辦法坐到鋼琴前，沒辦法抱起吉他。坐下去就想到自己的蠢，想到漫長的十年被人當成一場笑話，他們在背後竊竊私語，看她表演，看她像個猴子。

她認認真真的生活，認真的愛一個人，卻不知道自己早就處在雜技團大鐵籠子里，鏡頭裡的楚門。四周全是攝像頭，背後是無數雙眼睛，笑著看她滑稽演出，笑著看她跌倒又爬起來，追逐一個虛假的幻影。

徐枳垂著眼看吉他，她沒有要撥片，秀白手指按著琴弦，右手指尖緩緩的點著吉他版。

輕鬆簡單的小調響了起來，流暢悅耳。

席宇迅速看向齊禮。

周圍的喧囂似乎都在此刻靜了下來，聽她一下一下敲著吉他板發出木質音調。她一直看著琴弦，纖長的睫毛猶如蝴蝶落到了枝頭上。

她旁若無人，注意力和手指都在吉他上。

她的前奏很長，緩慢悠揚輕悅。

齊禮摘下了耳機，垂手把耳機裝進了褲兜。

她撥上了琴弦，一段優美陌生的旋律從她的指尖泄出，流淌在喧鬧的備賽區。現場的攝影師不由得扭轉了攝影機，看到一個單薄的女孩背影，她站在最角落。燈光不甚明亮，她垂著頭撥著琴弦。

看似輕鬆簡單沒有任何技巧，可旋律就是格外的好聽。能讓人平靜下來，攝影機調轉機位，繞到了女孩前面。

她抬頭看向鏡頭，鏡頭後面的攝影師看到她的臉，屏住了呼吸。

那是個極美的女孩，黑色短髮，黛眉明眸。眼睛格外的好看，剛才那麼輕輕的一瞥，最近的攝影師心跳都加快了，但她很快又把目光垂了回去。

她穿著很休閑的長裙，抱著吉他，似乎很隨意的撥弦，但每一個調處理的都極為成熟。不像是沒有經驗的歌手，她的風格很穩。

可娛樂圈有這麼漂亮還沒有姓名的人嗎？

不可能的，真長這麼漂亮，颱風這麼穩，早大紅大火了。

她可能是純新人。

如果是純新人的話，現在所有的錄製都是巨星的成長素材。長這樣，氣質這麼好，很難不火，除非她不想火。

時間太短，徐枳也只能做最簡單討巧的處理。她選了個非常簡單輕快的旋律，換了幾個音，她彈完第一遍比想象中的順。她把曲調復彈了一遍，徹底順下去才摘下吉他還給齊禮，「謝謝。」

齊禮直直看著她，眼神很複雜。

「我沒有把你的吉他弄壞。」徐枳說，「完璧歸趙。」

齊禮還沉浸在剛才的和弦里，擰眉接過了吉他，狠狠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這是什麼歌？」問完有些尷尬，怕被人笑歌庫淺，又補了一句，「你唱的什麼冷僻歌，聽都沒聽過。」

「新歌。」徐枳重新把耳機戴回去，拿起手機打開備忘錄迅速的記錄，「我剛編的。」

「你是學編曲的？現編？我以為你學聲樂，你唱歌那麼好聽。」席宇找到自己的聲音，咽動喉嚨，這段旋律確實很驚艷，「你這歌有詞嗎？這就拿比賽現場唱？」

「我學鋼琴。」徐枳按著手機屏幕快速的打字，「在寫了。」

旁邊夏喬回過神，說道，「我們是A大鋼琴系的，不過已經畢業了。」

席宇：「……」

徐枳沉浸在手機屏幕中，不再跟其他人聊天，她認真的記錄，打字速度很快。手機屏幕映著她的指尖，白到有種透明的質感。

席宇還想說什麼，齊禮踢了他一腳，讓他去一邊，不要再跟徐枳說話。

十一點，海選正式開始。

徐枳把詞寫了出來，她想再借吉他試一遍，可夏天樂隊已經背著吉他進了演播廳，他們還是樂隊模式。

「太冒險了吧。」夏喬坐到徐枳身邊，看了眼不遠處的攝影機，「我從沒見過比賽現場寫歌的，你是第一個。會不會翻車？如果節目組不借吉他怎麼辦？那你清唱嗎？你的詞行嗎？會不會直接給你砍了？太瘋狂了。」

「他們會借給我。」徐枳指尖在膝蓋上輕敲，配合著旋律又改了一段詞，「即便要針對，也不會在這方面卡。畢竟，這是音樂競賽。不知道行不行，等會兒就知道了。」

前面的人一個個進去，節目組設定的入口和出口不一個方向，徐枳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等待區的人越來越少。

夏喬先走進了演播大廳，說好出結果了會第一時間發簡訊給徐枳，但遲遲沒有發，徐枳也不知道裡面具體是什麼。

她拿起手機把詞又改了幾個字，終於到她了，聽到叫她名字的時候，徐枳抿了下唇，站起來沒有帶任何東西走進了演播廳通道。

一路上有好幾個攝像頭，通道燈光很亮。徐枳看了眼攝影機的鏡頭，曾經她也幻想過這樣的舞台，幻想過這樣的場景。

現在不用幻想了，她走上來了。

楚門走出了他的世界，徐枳也會走出她的枷鎖。走出她的幻想，走到光環下，走到真實的世界中。

長長的通道，徐枳走了很長時間。最後一道門打開，燈光刺眼，她眯下眼才看清外面的一切。不大的舞台被燈光籠罩，正前方坐著三位導師，秦蓁坐在中間穿著黑色禮服妝容精緻，手裡握著選手資料正在看。

沒有看到齊扉，不知道是在鏡頭後面？還是露個臉就走了。

宋蕭然抬眼，笑道，「是個小美女，長的很漂亮。」

秦蓁抬眼看去，唇角動了下，壓下了嘲弄。在鏡頭落過來之前，表情恢復如常。

「徐枳，二十三歲，畢業於A大音樂學院，要演唱的節目是《Shesgone》。」主持人報幕。

「我想換——」徐枳轉頭面對主持人，想申請換歌曲。話未說完，就聽到台上秦蓁的聲音。

「余木？你居然會來參加比賽，真是意外。」秦蓁放下手裡的資料，也放下了交疊的腿，注視著徐枳，塗的很艷的唇上揚，「你參加《新歌手》的目的是什麼？成名？想大紅大紫？」

徐枳想過秦蓁會背後搞她，沒想到會這麼直接，她抬頭時眼前一片白。

宋蕭然和趙煜都看向了秦蓁，說道，「認識？」

「她以前叫余木，我們合作過。不是新人，寫歌很多年了。」秦蓁笑著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

「我寫過《陷落》，我曾經在網路上以余木發過歌。」徐枳彎起唇角，在心跳聲中平復呼吸，越來越平靜，「不過在上個月，我放棄了藝名。我以前從事幕後，給秦小姐寫過歌。我來這個節目的目的是成為真正的歌手，站到舞台上唱我寫的歌。」

宋蕭然和趙煜對了眼神，恍然大悟。

難怪秦蓁火藥味這麼重。

「很有夢想，不錯。」秦蓁笑的很大方，往後靠到了沙發上，聳肩說道，「今天我不會給你淘汰也不會給你通過，我跟你認識，今天就不評價你了，避嫌。宋老師和趙老師，這重任就交給你們了。」

前段時間徐枳跟明日傳媒鬧的沸沸揚揚，解約撕的面目全非。路明直接放消息，誰跟徐枳合作就是跟他作對，明日傳媒永遠不跟和徐枳合作的人合作。

宋蕭然和趙煜想把秦蓁拉出去打一頓，她把徐枳的身份挑明，然後把難題丟了過來。他們在躊躇怎麼做這個選擇，肯定不能選徐枳，如果徐枳真的唱很差，那就好辦，直接淘汰。

就怕唱的好，節目組要是不刪這段，挨罵的就是他們兩個。

「那你今天為什麼不唱你自己的歌？」宋蕭然先回過神，問道，「我聽過你的陷落，不錯，你可以唱你自己的歌。」

「我沒有版權。」徐枳忽然笑了下，她面對著鏡頭，眼睛里有什麼東西在閃爍，但很快就消失的乾乾淨淨。「我不能公開演唱我曾經寫過的歌曲，報參賽曲的時候，我還沒有寫出新歌，暫時填上了《Shesgone》。不過現在有了，宋老師，可以借我一把吉他嗎？我想演唱我的新歌。」徐枳站在舞台中央，揚起白皙的下巴，漂亮的眼清凌凌的美，她字句清晰自我介紹，「我是徐枳，二十三歲，原創歌手，今天我要演唱的曲目是我的原創歌曲，《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