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徐枳心臟砰砰跳,齊扉的臉近在咫尺,鼻樑骨很高,房間里的燈光在上面拉出一條清冷陡直的線條。他微偏著頭,長長的睫毛停在眼睛上方,沾上了燈光。唇角浸著笑,抿著,唇看起來很軟。其實親起來也很軟,剛才他吻上來時微涼的軟,很好親。
「去哪裡?」徐枳想摳窗戶的金屬邊緣,可理智讓她站的筆直,保持著冷靜,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要緊張,「去多久?」
現在去哪裡?毛伊島嗎?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徐積衝動的建議,齊扉付諸行動,
齊扉修長的手指撐在窗戶上,眼底映著燈光,漆黑的瞳仁專註又認真,喉結一動才開口,語調慢悠悠的,「你想去多久?」
「需要帶什麼?」徐枳的嗓子有些緊,把手也撐在窗戶邊緣上,忍著笑,看著他的眼,「齊老師。」
「一套厚一點的衣服。」齊扉再次傾身,側了下頭,唇近在咫尺,一字一句道,「還有,小橘子。」
跟我私奔,帶上你自己。
「枳子。」徐枳下頜上揚,鬆開窗戶離他的唇遠了一點,齊扉太蠱了,容易陷進去,保持著安全距離,「我需要十分鐘。」
「再久一點也沒有關係,我等你。」齊扉直起身修長身形倚靠在窗邊,雙手插兜,「把飯吃完,慢慢收拾,不急。」
當地晚上十一點,徐枳坐上了飛往毛伊島的私人飛機。
整個飛機除了工作人員只有她和齊扉,沒有帶保鏢沒有帶助理沒有經紀人跟。他們一人背了一個雙肩包,開啟了瘋狂而奇妙的旅行。
徐枳以前也做過背雙肩包走遍全世界的夢,看山看水看人文看建築,領略不同的風景。少年時外婆管的嚴格,她連省都很少出,偶爾出省還是老師帶著去參加比賽。她長大到能獨立出門的時候,外婆去世了。
沒有家,旅行也失去了意義
她跟風走過很多地方,想融入這個世界,看過之後更孤獨。舉起手機拍完照片,無人發送,沒人分享。這些照片一輩子都不會見天日,停在相冊里最後消失在歲月中。她失去了拍照的慾望,甚至不願意出門,挺沒意思,換個地方孤獨而已。
她上一次出行是跟夏喬走到燕山度假區,算是很獨特的體驗。可跟齊扉在一起,體驗更獨特。
徐枳把臉貼在飛機的窗戶上,想看飛機上的星空是不是比陸地上更亮。機艙內亮著燈,反光讓她看不清楚外面。
「看什麼?」齊扉偏沉的嗓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很近。徐枳扭頭扭到一半又轉回去,她從機艙窗戶上看到齊扉的倒影,他倚了過來。徐枳壓下心跳,若無其事的轉頭果不其然看到齊扉放大的臉在面前。他敞著長腿斜著坐,修長手臂搭在扶手上,整個人靠了過來。呼吸很近,他也很近。
「看星星。」徐枳抿了下唇,注意力從他的眼睛下移到他的鼻樑骨,他沒有戴口罩,五官深邃英俊。徐枳說完,覺得自己很幼稚,也有點可笑,就笑了起來,彎著眼睛,「我以為飛機上看星星會更亮。」
「看得到嗎?」齊扉又往徐枳這邊靠了些,徐枳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坐在旁邊。
兩個人距離很近,徐枳幾乎要聽到自己的心跳,她陷在齊扉的眼睛里,屏住呼吸搖頭,「看不到,只看到了雲,可能飛機上看不到星星。」
「是嗎?」齊扉的唇角也上揚,笑在他的黑眸中溢開,他的語調慢悠悠的,「要不要換個方式?也許能看到。」
"什麼?」
他忽然解開了安全帶,脫掉外套撐在頭頂擁著徐枳靠近窗戶。兩個人都落進了昏暗的空間,徐枳傻在原地,她感受到齊扉的呼吸,熾熱滾燙,兩個人貼在一起。
「轉過頭,看外面。」齊扉嗓音很沉,冷冽下頜貼著她的臉頰,示意她轉頭,他的嗓音壓的很低,「靠近一點。」
兩個人的呼吸在糾纏,徐枳貼近窗戶,集中注意力去看窗外。鼻尖貼上了冰冷的窗戶,身後就是齊扉。
快三十歲的男人,陪她做這麼幼稚的事。
「看到了嗎?」齊扉的聲音很輕,在耳邊,緩緩問道,「能看到銀河嗎?」
透過稀薄的雲層能看到海和地面上星星點點的光,徐枳往上面看,頭頂毫無意外的擦到了齊扉的下巴,很舒服的觸感,她似乎整個人都陷在齊扉的懷裡,四周全是他的氣息,密不透風。
「再斜一點,往上看。」齊扉歪了下頭,給她的頭讓開位置。
徐枳緊緊貼著玻璃仰起頭,驟然看到滿天繁星,比地面上看更清透明亮,美的絢爛,星星似乎近在咫尺。
她不知道是因為身後的齊扉還是面前美景,心跳的很快,轟隆隆的響著,已經壓下了飛機飛行中產生的聲音,她懷疑齊扉也能聽到。
「你怎麼知道這個角度能看到?」徐枳的嗓子有些干,她抿了下唇,抬起手趴在窗戶上看外面,這個姿勢更舒服。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用這個角度看到了星空,想和我的女孩來看一次。」齊扉嗓音很低,慢悠悠的。
徐枳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笑什麼?嗯?」齊扉的手撐在頭頂,擋住了全部的光,也環抱住了徐枳。
「你想拍合照嗎?」徐枳抬起手趴在窗戶上,仰起頭看星空,問的很隨意,實則心都快跳瘋了。她把鼻尖抵在窗戶上,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跳的大腦都有一點空白。
「拍。」齊扉離開了徐枳的頭頂,帶走了外套。
徐枳的世界通明,她離開窗戶,轉頭看去,因為緊張視線都有些模糊,「合照?」
「早就想跟你拍了,怕太快太草率,讓你不舒服,才沒有提。」齊扉從褲兜里摸出手機,他剛下載了美顏軟體,打開自拍軟體舉起來歪到徐枳身邊。短暫的停頓,他抬手攬住徐枳的肩膀,說道,「這樣拍可以嗎?要加特效嗎?」
他左手攬著徐枳的肩膀,手背上帶著紗布,很長的手指骨扣住徐枳的肩膀,面對鏡頭?黑眸冷靜的注視著鏡頭,「還是要原相機?」
兩個人雖然親過了,做過了。可平靜的在光下拍合照,還是第一次。壓下所有的驚心動魄,他們平靜的戀愛,做著普通情侶做的事。
徐枳從來沒有跟人一起拍過這樣的合照,她看著鏡頭裡的自己,白的有點陌生,臉上似乎有嬌羞,一點都不像她。她往齊扉的肩膀旁湊了下,裝作大方的樣子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皮膚貼上他的t恤布料,心臟顫動,隔著布料感受到他□□的溫度,徐枳聲音低柔,說道,「都可以,你拍吧,發完發給我兩張。」
齊扉的手機里居然有美顏相機。
「用原相機吧?真實的你更漂亮。」齊扉攬著徐枳,單手操作著相機,一根手指劃掉美顏相機,打開了原相機。原相機就樸實的多,兩個人的臉原本的出現在手機屏幕上,徐枳轉頭看齊扉,因為剛才那句話心跳的有點快,齊扉轉頭吻到了她的唇上,快門聲和轟隆隆的心跳聲一起到來。徐枳看到他放大的臉在眼前,她一眨眼,睫毛劃過了齊扉的肌膚。齊扉掀起睫毛看來,漆黑的瞳仁近在咫尺。
叮的一聲,飛機提醒降低高度。
徐枳才回神,立刻跟齊扉拉開距離,「空姐要進來了。」
「嗯。」齊扉的手上一空,他垂眸指尖虛空的叩了下,落回去搭在扶手上。另一手收起手機,檢查相冊。他按的快,連拍,一共拍了六張,每一個細節都拍到了,他和徐枳在親吻。
「安全帶。」徐枳冷靜的提醒,把手指壓在手心,兩隻手交疊坐的筆筆直。隨即想起來該戴口罩和帽子,她把口罩拉起來戴到臉上,拉到眼睛下方,戴上了鴨舌帽。她跟齊扉戴的同款帽子,不過齊扉戴的黑色,她戴的白色。
拍合照比做還緊張。
「還拍嗎?」齊扉慢條斯理的穿上外套,拉上拉鏈和帽子,沒有戴口罩。身子斜向徐枳這邊,說道,「可以拍。」
空乘進來了,拍什麼拍?再拍就暴露了。
他們從機場出來,租了一輛越野車,直奔目的地。徐枳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瘋狂過,只為了一句看日出。
穿越一片海,又穿越了漫長的山路,翻山越嶺的去看一片光。
山路並不是很好走,道路陡峭,遊客不是很多,偶爾看到一輛車。齊扉的車技太好了,沉穩冷靜,他把握著方向盤,徐枳不用操心太多。星空橫在天際,宇宙遼闊,徐枳穿上了厚外套,打開車窗把手機伸出去拍攝夜空。
齊扉放慢了車速,車燈照的很遠。徐枳拍了兩張星空,斜了下手機屏幕調成前置攝像頭,拍了一張駕駛座上的齊扉。又拍了一張兩個人錯位合照,她趴在車窗上,身後是專心開車的齊扉。
「找個地方停車,可以多拍一會兒。衣服穿好,別感冒了。」
當地時間凌晨三點,離日出還有幾個小時。風很大,山上溫度很低。
「拍完了。」徐枳收起手機,他應該沒有發現自己的偷拍。徐枳隨手拍了兩張,保存照片,收回手關上窗戶,「你來過這裡?」
「第一次。」齊扉握著方向盤又轉過一道彎,看了徐枳一眼,他戴著口罩,眼尾上揚浸著笑意,他的嗓音在深夜裡寂靜微沙啞,透著股慵懶鬆散勁兒,「我提前做了攻略,這樣就顯得齊扉——哥哥無所不能。」
這麼坦誠。
徐枳笑出聲,拉上口罩把防風服外套拉鏈拉上,「這就是你簡訊里說的萬全準備嗎?齊扉。」
徐枳白天睡的多,這會兒並不困,趴在車窗上轉頭看齊扉。
「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實際上他準備的更多。
「我們官宣,你可能會有很多粉絲脫粉。」徐枳斂起了笑,看向車燈盡頭似乎一片黑暗,黑褐色地面坑窪不平,像是月球表面一樣孤寂,「會有人對你失望,你就不再是完美偶像了。」
今晚齊扉轉發徐枳的微博,他轉的那條是他微博里數據最差的。
「你覺得完美的標準是什麼?一生無欲無求?少時不戀父母,成年不慕愛情,中年不恐孤獨,老年不怕死亡。不做一件錯事,不說一句錯話,不看錯一個人。精準的計算著人生的每一步,不行錯一步,從出生到死,規規矩矩的行在模範的模板里。」齊扉修長的手指一叩方向盤,「這樣的人生有意思嗎?」
「只要活著,只要存在人世間,都有缺點。完美的是博物館的展品,精品店裡的娃娃,全是死物。因為我有七情六慾,便對我失望,那本身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強求。你寫過一句歌詞,叫『把喜歡的音樂唱給喜歡的人聽』,在意喜歡就好了,不用在意不喜歡。」
徐積彎了眼睛。
「我不是說我人品差,不值得你託付終身。只是,我不承認『完美偶像』這個說法。我不是完美偶像,你也不要把自己限制在『完美』的枷鎖里,我們得允許缺點的存在,選擇一樣最重要的東西,其他的隨緣吧,我們討好不了所有人。官宣方面你放心,我做了計劃,你安心唱你的歌,做你的音樂。他們是因為我們的音樂而來,我們的作品只有音樂。」
齊先生還不忘記推銷他自己。
「嗯。」徐枳點頭,眼眸中的笑意更深,專註的看著齊扉的側臉,齊先生永遠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你說的有道理,扉哥,你的缺點……是什麼?」
齊扉若有所思片刻,轉頭看徐枳,「不夠勇敢。」
齊扉不夠勇敢嗎?
齊扉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沒有什麼不敢的,他為什麼覺得自己不夠勇敢?
「如果我再勇敢一點,可能你就不會擔心這些,甚至連念頭都不會生。」齊扉注視著前方的黑暗,「枳子,你原本驕傲自信對這些不屑一顧。」
徐枳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心緒翻湧,嗓子里梗著。轉過頭去,看黑暗下的火山,片刻又轉回去直視齊扉,「我現在也可以。」
「你可以。」齊扉握著方向盤,轉頭看她,「徐枳,你是自由的。」
他們到山頂是當地的凌晨三點半,齊扉找了個停車位,兩個人放下座位躺著等日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徐枳迷迷糊糊的睡著。
她是被叫醒,徐枳睜開眼便看到金色的光映在齊扉陷在帽檐下深邃的眼,他的睫毛都被染成了金色。徐枳恍惚著,還沒從睡夢中醒來,她身上的安全帶便被解開,隨後她的手被握住。
「走,去看太陽。」
徐枳拉著他的手下車,便被面前的場景震撼住了。
浩蕩的雲海翻湧著,金燦燦的太陽從雲層的盡頭升起,天空被染成了橙金色,如同火焰燃燒在天邊,壯麗無比。
徐枳怔怔看著,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日出。光一點點染紅了天空,照亮了整個世界,直到最後光芒萬丈。金燦燦的太陽,照在翻滾的雲層之上,照在他們的身上。
高海拔讓氧氣稀薄,寒風呼嘯著刮到身上。他們停車的地方並不是最佳觀景點,周圍沒什麼人,徐枳握著齊扉的手指。
「扉哥。」
「嗯?」
齊扉轉過身,逆著光面對著她,拉下了口罩。偏了下頭,金色的光芒從他耳側射過來,他半張臉落在光里,他俯身到徐枳面前,似認真傾聽,道,「什麼?你想接早安吻?」
徐枳眨眨眼,還可以這樣嗎?
「早上好。」齊扉拉下徐枳的口罩,側身擋住徐枳,擋住可能會出現的視線,低頭在朝陽里吻上了徐枳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