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如蘭芳絢,垚璋之潔……
魏府的馬車比薛鸝來時乘坐的要寬敞了一倍不止,雖是魏府眾多馬車中極為普通的一架,內里陳設也精細周道,甚至馬車的一角還掛著花鳥紋銀香囊。薛鸝身下倚靠著軟毯,馬車內暖香彌散開來,一旁的小桌上還備著茶點……
她在吳郡時還當也算見過些世面,直到來了魏府,才知這樣的豪族要遠超她所想。難怪即便她們只是偏遠的旁支,母親也時常將出身洛州魏氏掛在嘴邊。
去凈檀寺的路程不算太遠,薛鸝一大清早天還昏黑時便動身了。
先皇崇尚佛法,領人修繕了許多佛寺,曾帶起了一陣子的風『潮』,唯有魏氏始終尊崇儒術,府中禮法森嚴,連二夫人喜歡佛法也並不聲張。
上凈檀寺需要走一段又長又高的石階,薛鸝不信鬼神,自然也無所謂心誠,硬著頭皮走到最後已是極不耐煩,最後只隨意尋了一間佛殿待了許久。直到那股濃到頭暈的檀香浸染了她的衣衫,她才起身朝著殿外走去。
此時天『色』陰沉沉的,起了些涼風,卷著四周的樹葉簌簌作響。
薛鸝仰頭看,天空像是罩了一層灰濛濛的布,令人無端覺得喘不過氣來。
「娘子可是要回府了?」銀燈問完后,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今日的山風實在冷人。」
薛鸝並未『露』出不快來,說道:「既如此,我們也快些下山去吧。」
因這一段路崎嶇不平,馬車停在了稍遠些的位置,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總算看見了來時的一處亭子,而後狀似無意地踉蹌了一下,立刻便被身旁的侍女扶住了。
「娘子當心些。」銀燈連忙扶住薛鸝,與此同時身側的另一個侍女關切道:「娘子可還好,還能走嗎?」
薛鸝點點頭,試圖朝前走兩步,立刻便皺著眉停下,略顯為難地看向她們。
不等她開口,銀燈立刻說道:「我瞧著前方有個亭子,天『色』還早著,娘子不如先去歇歇腳。」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薛鸝直起身,被攙扶著走到亭中。
銀燈是隨薛鸝從吳郡到洛陽的人,因蜀地飢荒而被賤賣為奴,跟在薛鸝身邊也不過一年,另一個則是魏氏的家僕。薛鸝生得貌美,自她到了魏府便有好些人背地裡偷偷議論她,甚至有家僕爭相去桃綺院送器具,好藉此窺上一眼。
這些薛鸝心知肚明,也並非她不愛外出,只是如今寄人籬下,太過招搖反而要惹人非議。
冷風颳得越發厲害了,林間的枝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路上零星幾個行人也加快了腳步,她等了好一會兒,手指都變得僵冷,還是沒有在其中看到她惦念許久的身影。
也許真的是白來一趟。
銀燈的官話說不好,兩人正因此事嬉笑,薛鸝並不管她們,只是百無聊賴地盯著路邊被風吹到『亂』倒的無名野花。
很快四周響起了一陣如同春蠶啃食桑葉一般的沙沙聲,而後這細微的聲響逐漸大了,兩個調笑的侍女才回過神,驚詫道:「下雨了!」
銀燈忙站起身,瞧了眼雨勢后,焦急地去看同伴:「這可如何是好,等走到馬車那處,我們娘子的衣裳都要淋濕了。」
同伴有些嗔怪地對薛鸝說道:「娘子怎麼也不說一聲……「
薛鸝隨即『露』出一副歉疚的表情,垂眸道:「方才出神了,未曾看到下雨,是我不好……」
她一副嬌柔好說話的模樣,家僕們本都喜愛她這樣好相與的主子,一見她如此哪裡還有責怪,反而開始後悔自己不該怪到她頭上去,連忙說:「是奴不好,方才只顧著說話沒瞧見天『色』變了,害得娘子被困在此處。」
薛鸝久等不到梁晏,心中已經有些煩躁了,面上卻仍平和著,似乎並不為這場雨而煩心。「不礙事,我們等一等,興許過一會兒雨勢便小了。若你們覺著無趣,可以同我說說話。」
見她不在乎,兩個侍女也沒了什麼怨言,當真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不多時,雨勢越發大了,半點沒有要停的意思。林子里的冷風吹得薛鸝縮了縮肩膀,臉頰也凍得蒼白,仍是強撐著不『露』出異『色』,與兩個侍女搭話的間隙,餘光時不時會打量零星路過的行人。只是行人來去匆匆,大都也被淋得衣衫濕透,亦或者是衣著普通不像出身顯貴。
薛鸝有些悻悻地收回目光,開始思索如今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