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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劍!」
沉浪把人頭一丟,拔下插在自己心口上的「照夜」劍,就見此劍劍身宛似一泓秋水,光可鑒人,通體無瑕,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愧是太祖皇帝親自立下的頂尖宗門,區區一個三品真傳,就有三品寶劍可用,比神捕堂可闊氣多了……我都只有兩口四品寶劍呢。」
沉浪抬手攝來劍鞘,隨手歸劍入鞘,心裡稍微有點可惜:斷無缺死後,他養了五年的劍氣霎時消散一空,還只出了一招的「臨時二品神劍」,立時跌回了三品。
虧沉浪還以為,他能有九招的機會,以「照夜劍」發揮出二品神劍級別的威力呢。
「好吧,也不奇怪。劍畢竟是斷無缺以獨門秘法養的,五年時間養出的劍氣,應當與他心神相連。人死氣消,理所當然。」
看看左右,見官道外樹林間有塊體積不小的大青石,沉浪幾步掠至那大青石前,拔劍就斬,要用這口三品寶劍,為斷無缺打一副石棺,以謝他捨命贈劍之情。
沉浪一邊在心裡哼唱著「聽我說謝謝你」,一邊揮劍切削石棺時。
遠遠觀望的看客們,又是一陣窒息般的沉默。
方才斷無缺寶劍出鞘,熾烈劍光淹沒方圓十丈,眾看客即使相隔甚遠,亦覺雙目似被劍光刺傷,不少人現在還在紅著眼睛流著淚。
單隻寶劍出鞘,便有如此威能,可想而知被劍光淹沒的沉浪,在斷無缺出劍之時,又該是承受了何等的壓力。
不少三品武者自忖,換作自己面對斷無缺,以他掌中神劍的鋒芒,以他玄劍宗真傳弟子的武藝,怕是最多能撐個兩三招,就要被一劍穿心或是一劍梟首。
亦有不少三品武者認為,斷無缺出劍之後,沉浪的結局已經註定。
無論沉浪從前的戰績有多驚人,無論他方才血洗長街的手段有多酷烈,面對斷無缺這等真正的大高手,沉浪亦只有敗亡一途。
可是,當光海消散,眾人視野恢復,看到的結局,卻與他們的預想大相逕庭。
斷無缺身首異處,沉浪則毫髮無損,手持斷無缺的寶劍鑒賞讚嘆。
所以光海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堂堂玄劍宗真傳,能以三品中期修為,三十招敗三品大成長老的天才劍手斷無缺,究竟是怎麼在短短數息之間,就被沉浪斬首、奪劍的?
除了一個人,沒有人知道斷無缺因何而死。
而唯一不受劍光蔽目,看清了沉浪與斷無缺交手細節的太妃娘娘,深邃鳳眸之中,亦滿是驚嘆:
「一劍穿心,甚至心臟被劍氣絞成碎片、吹出體外都不死!沉浪二品了?不對……二品的話,何需以傷換命?所以沉浪是有天賦『不死身』?難怪他能打出那麼多不可思議的戰績!」
好吧,太妃娘娘猜錯了。
她以為,沉浪是有「不死身」這種傳說級的天賦異能,才能屢屢以弱勝強——東土沒有「神子」這種生物,天生的「不死身」,在東土基本只出現在傳說故事裡。
雖然聽上去很玄虛,但太妃娘娘知道,「不死身」這種天賦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一百年也未必能出一個罷了。
沉浪有此不死之身,對敵之時,敵人一旦擊中他要害,自認大局已定,鬆懈大意之下,很大可能會被沉浪絕地反殺。
當然,單是有「不死身」天賦也不算什麼。
在這人間,不存在絕對的不死。
純血神子、二品武者,甚至號稱意志不潰、肉身不死的一品武者,找對路子,一樣能夠斬殺。
沉浪不就殺了一個擁有不死身的純血神子嗎?
所以若是沒有過硬的本事,只有「不死身」天賦,反而只會讓自己的死亡過程,變得更加漫長、痛苦。
可偏偏沉浪是有真本事的。
他在心臟中劍之時,反手斬下斷無缺首級的那一劍,即使是同樣出身「玄劍宗」,一身劍道造詣已然登峰造極,連罡氣羽翼都是一雙「劍翼」的太妃娘娘見了,都不禁為之驚艷震撼。
那一劍招式並不如何神妙。
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式橫斬。
可那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一劍橫斬之中,凝鍊的那種有進無退、有我無敵、無法無天、神擋殺神的狂傲劍意、無上鋒芒,讓太妃娘娘都覺暗暗心驚,甚至雙眼都被那凜冽鋒芒隱隱刺痛了一剎。
有此驚艷凌厲的絕殺一劍,以自身要害做誘餌,以傷換命……
太妃娘娘覺著,就算換作是她,在她三品中期,乃至三品大成時與沉浪生死相搏,稍有疏忽,說不得,也要淪落到與斷無缺同樣的下場。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狠……」
太妃娘娘暗自感慨。
就算有不死之身,被劍氣碎心,也是極度痛苦的。
像太妃娘娘自己,若與強敵放對,縱也能碎心不死,她也絕不願被敵人一劍穿心。
可沉浪這少年,為取勝居然若無其事以心受劍,之後也是一派從容,渾無一絲痛苦流露,好像感覺不到痛一般。
不僅對敵狠,對自己也夠狠。
難怪一個年僅十八的少年郎,便能得到「冷血人屠」這般凌厲的稱號。
雖與斷無缺同樣出身「玄劍宗」,但太妃娘娘對斷無缺的死,並沒有任何惋惜痛心。
她就是被玄劍宗皇族派系逼著嫁進皇宮的,臻至二品后,沒有找玄劍宗報復,就已經是顧念師門曾經的教導之恩,以及顧及先帝的面子了。
又怎可能為玄劍宗門人之死而痛心?
再說了,斷無缺那小子,身體里也流淌著皇族血脈,正是玄劍宗皇族派系的一員。
沉浪一劍斬下斷無缺的腦袋,太妃娘娘沒有拍手稱快,已經是很善良了。
不過,雖不會因沉浪斬殺同門而怒,但太妃娘娘已從沉浪那一劍的劍意當中,看出了他的本性。
「無法無天、神擋殺神……神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世俗皇帝?這沉浪,果然是個天生反骨的大反賊!」
太妃娘娘眼神幽暗,俯視地面,凝視著沉浪。
此時沉浪已削好了石棺,單手托著石棺回到官道上,打開棺蓋,以真氣將斷無缺屍身、首級置入石棺,又合上棺蓋,把石棺往路邊一擺,便又繼續沿著官道,往西南方向行去。
這時的沉浪,又與先前那悠然前行,不動聲色殺人於無形之中,手撐紙傘漫步於血雨之間的氣勢不同。
他單手提著奪來的「照夜劍」,邁開大步,昂然前行。
似由一位翩翩佳公子,搖身變成了一位仗劍獨行、豪氣干雲的劍俠。
他似乎還在唱歌。
太妃凝神傾聽,就聽他唱的是:
「你的放肆燒燃起怒火,我的放肆如大雨滂沱,冷刀喉前過,手沉疾如風,互以命相搏……你的放肆掀風起雲湧,我的放肆平滄海瀾波,皆謂我落拓,誰解我瘋魔,酒醒竟是你,在關外候我……」
聽著那金鐵鏗鏘,裂石穿雲的激昂歌聲,感受著那狂放不羈、瀟洒縱意的少年意氣,太妃娘娘不禁唇角微翹,莞爾一笑:仗劍殺人,縱酒高歌,這就是少年心中的江湖?
你此去,是要肆意江湖,再不理朝中之事了?
不,你這一身反骨,一腔意氣,以及你牽挂的人們,註定了你絕不會安心做個遊俠。
太妃娘娘眼神幽暗,罡氣凝成的一雙劍翼輕輕拍動著,飄行在千丈高空之中,繼續跟著沉浪。
對他的絞殺還未結束。
她想要看看,他能否闖破這殺陣,龍歸大海,虎入山林。
……
「斷無缺居然死了。」
「死得這麼快,他與沉浪只過了一招?」
「一招決生死……沉浪比我們想象的更強。」
「但他並非無敵。他心口、後背的衣襯皆已破損,顯然已被斷無缺刺中。」
「以斷無缺的修為、劍術,竟沒能一劍刺中沉浪心臟?」
「我聽說有些人心臟天生偏右,也許沉浪就是如此。」
「不可能。就算沉浪天生心臟偏右,沒被斷無缺一劍正中,可劍氣爆發之下,也足以絞碎他的心臟。沉浪沒死,必有蹊蹺!」
「什麼蹊蹺?」
「說不定是萬法真人賞了沉浪什麼替死保命的寶物。」
「替死寶物……呵,這種寶物,縱是大真人,也難得煉成一件。沉浪再是得燕天鷹、萬法真人器重,類似的寶物也絕不會太多。」
「不錯。斷無缺雖然失手,但必已耗掉了沉浪保命替死之寶,接下來……該由我們去取沉浪性命了!」
於是片刻之後,沉浪便在一座小山腳下,看到了昨日同樣向他正面挑戰過的陳忠。
一身灰袍,頭髮披散,手持法杖的陳忠,站在山腳下的官道中央。
六位男女武者,分立他左右兩側,每一位的氣機,儼然都是武道三品。
沉浪看著陳忠七人,笑問:
「八駿衛剩下的七位統領傾巢出動?你們若是死光了,皇帝手下豈不是沒有高手可用了?」
八駿密衛人數不少,遍布全國,還有不少如靳南飛那樣自有出身,為榮華富貴投效皇帝的走狗。
可整個八駿密衛體系當中,三品武者也就七個,四品法修亦只得陳忠一個,都是皇帝自做太子時,就開始自己慢慢培養出來的死忠。
七個三品統領,昨天已被小骨做掉了一個。
不過昨天那個綠耳衛統領陳心是八統領中最弱的,武道修為只得三品入門。
剩下這六位男女統領,有四位是三品前期、中期,還有兩位,更是三品大成修為。
一個四品法修,兩個三品大成,再加四位三品前中期武者……
這樣的陣容,放在小國林立的南洋,滅國都綽綽有餘了。
「今天死的人,只會是你。」
陳忠一雙灰眸冷冷地看著沉浪,寒聲說道。
沉浪不以為意,輕笑一聲:
「就憑你們,恐怕還殺不了我。」
「再加上我呢?」
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
同時兩道森冷凌厲的目光,落在沉浪頸上,竟令他脖頸微微一冷,心中油然升起警兆。
沉浪循聲側目,抬首望去,就見兩道人影,從道邊林中緩緩步出。
其中一人,身量高大,肩寬背闊,年輕俊朗,眉梢眼角隱含傲氣,身披一副有著龜甲紋的白色戰甲,手提一口黑鞘長刀,氣息之強,令沉浪都不禁暗自皺眉。
另一人,是個面白無須,衣著樸素,髮髻凌亂的年輕人,腰帶上隨隨便便別著一口劍鞘陳舊破爛的長劍,看上去像是個落魄江湖人,可氣息深沉凝鍊,給沉浪的感覺,儼然不比虎大力遜色。
「你們又是誰?」
沉浪看著那兩人,澹澹問道。
那面白無須的落魄年輕人笑了笑:
「我叫丁浩。你應該早就聽說過這個名字。」
「丁浩?」沉浪想了想,一臉歉意地搖頭說道:「抱歉,不記得了。瞧你下巴這麼乾淨,連點鬚根都沒有……你是宮裡的公公?」
丁浩也不羞惱,一副好好先生模樣,笑眯眯說道:
「丁某正是陛下家奴。今日亦是奉陛下旨意,前來取沉公子人頭。」
沉浪搖搖頭:
「連公公都派了出來,皇帝麾下,精銳盡出啊!你們若是死絕,他一定會很傷心……也不對,狗皇帝怕是個沒有心的人,你們死光光,他恐怕也只會憤怒,埋怨你們不中用。」
丁浩臉色微沉,陳忠等八駿衛統領更是怒容滿面,可不等他們喝斥,沉浪又看向那白甲黑刀的年輕人:
「閣下又是誰?也是皇帝的人?」
「我叫白超。白虎禪的兒子。」白超手扶刀柄,傲然看著沉浪,「因我父制約,與你相比,我只是個無名之輩。但今日之後,天下人都將知道我白超。」
「所以,你是為成名來殺我的?」沉浪贊同點頭:「也是,死在我手下,在人們論及我戰績時被反覆提起,也算是一種成名的捷徑。像獨孤威、卡洛斯,現在但凡知道我沉浪的,就沒有不知道他們兩個的。」
白超眼角微微一抽,獰笑一聲:
「很好!似你這般狂妄的小子,我白超長這麼大,還是頭回遇上!我將親手斬下你的首級,把你的頭骨漆上金漆,做成酒杯!」
沉浪哂然一笑:
「你是在激將?要激我憤怒,失去冷靜?可是你真的知道,激怒我的後果么?」
白超哈哈一笑:
「你怒又能如何?一位四品法修,四位三品大成,四位三品前中期……這樣的陣容,圍攻一位二品武者都夠用了,更何況是你?今日你已是必死無疑,插翅難逃!」
「逃?」
沉浪嘴角咧開,嘿地一笑:
「別誤會,我可從來沒想過要逃!」
話音一落,沉浪腳下地面轟然迸裂,地面沉降、泥石四濺之際,他已宛似一顆出膛炮彈,轟然撞向白超。
身在半途,他身上又轟地一聲,燃起熊熊烈焰,化為一尊火人。
霹靂火!
「不自量力!」
白超獰笑一聲,一手握住刀鞘,驀地拔刀出鞘。
嗚……
長刀出鞘,一聲凄厲的鬼哭驟然響起。
所有聽到這聲鬼哭的人,包括白超身邊不遠處的丁浩,以及陳忠等人,都不禁同時腦海一痛,似有一頭無形妖魔鑽入了他們腦中,正在瘋狂啃噬著他們的腦漿甚至元神。
鬼哭聲中,白超身周三十丈內,驀地陷入一片黑暗,彷彿瞬間由白晝步入了深夜。
這片近乎絕對的黑暗,不僅令人目不能視,耳不能聽,鼻不能嗅,甚至能切斷氣機,令人無法以氣機搜尋、鎖定目標!
此刀,正是白超奇遇得到,引以為傲的寶刀「夜魔刀」!
此刀品階難以界定。
其攻擊力雖不及二品神兵,但能承受二品武者的罡氣。
且那夜魔鬼哭,能令人腦海劇痛如遭鬼噬,令人應變能力大打折扣;那夜魔暗域,則連三品武者都要被遮蔽五感、切斷氣機,徹底喪失主動攻擊能力,只能在被人打到面前時被動招架。
就算是四品法修,神念鎖定亦會大受干擾,無法鎖定白超身影,亦只能頂著護盾,用大範圍法術盲目轟炸。
而白超自己,則可憑夜魔刀感知敵人位置、動作,將敵人的一舉一動悉數掌握。
在這夜魔暗域當中,白超就是絕對的主宰!
沉浪一頭撞進黑暗之中,身上的火焰雖未熄滅,但火光居然無法散播出去,照亮四周。
沉浪拔劍出鞘,劍身大放光明,但已從「臨時二品」跌回三品的「照夜」劍,竟也無法驅散黑暗,照亮這暗域。
白超拔刀出鞘,釋放鬼哭、暗域之後,已經瞬間轉換位置,側移至一丈開外。
而沉浪卻還是照著白超所在位置飛掠過去,似乎根本不知道白超已換了位置。
白超嘴角浮出一抹冷笑,雙腳緩緩浮空,宛若一頭暗夜之中滑翔的蝙蝠,無聲無息向著沉浪飛掠過去,同時手臂一橫,將夜魔刀刃橫陳在沉浪必經之道上。
以沉浪沖飛過來的速度,白超都無需揮刀,只需將刀橫陣在此,沉浪自己就會用脖子撞上刀刃,被那威力僅比二品神兵稍遜的刀鋒斬下首級。
白超很狂,亦很自傲。
但他畢竟是大將之子,深諳兵法。
而兵法之道,為求勝可以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只要能獲取最終勝利,手段光明也好,陰暗也罷,都無所謂。
光明正大戰勝沉浪,與倚仗神兵,於黑暗之中殺人無形,並沒有什麼區別。
最終的結果,都會是他白超提著沉浪首級,踩著他的屍身名揚天下。
沒人會關心他是用什麼手段斬了沉浪。就像幾乎沒人知道,沉浪是用的何等手段斬了那麼多強敵,可這也並不妨礙「冷血人屠」凶名遠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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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超橫刀就位。
身披焰甲,狂掠而來的沉浪距離刀鋒,亦只剩最後三尺。
白超嘴角越咧越大,彷彿已看到了沉浪身首異處的情形。
但就在這時。
兀自往前疾掠,彷彿根本不知道前方已橫了一把魔刀的沉浪,驀地手臂一展,掌中長劍綻出一道流星般璀璨的劍芒,以無堅不摧的鋒銳,直刺白超右眼。
白超一驚,套著手甲的左手勐地抬起,擋在眼前。
鐺……
劍尖刺中掌心,三品寶劍與「玄武甲」的手甲碰撞,發出一聲清越的金鐵交擊聲,飛濺起一片燦爛的火星。
白超手甲之上龜紋一亮,一道奇寒凍氣爆發出來,要倒灌進劍尖之中,循劍身注入沉浪手掌,冰封他的手臂。
「玄武甲」能硬扛三品武者攻擊。
除非被三品大成武者,連續多次全力攻擊同一部位,否則就不會被擊破。
它還能免疫一切五品以下法術,對四品法術亦有極強的抗性。
不僅如此,玄武甲受到攻擊之時,還能爆發奇寒凍氣,反擊敵人,冰凍敵人的肢體、血肉甚至經脈、真氣。
身披玄武甲,手持夜魔刀,這就是白超一直不懼沉浪,始終覺得自己能斬殺沉浪的信心所在!
可是。
就在玄武甲爆發奇寒凍氣之時。
沉浪劍身亦是驟然一亮,爆發出熾烈焰流。
沉浪以三階火焰強化,催發了足以與玄武甲凍氣抗衡的烈焰劍氣。
彭彭彭……
冰與火對撞,爆出連環滾雷一般的轟鳴,火焰、凍氣四面飆射,或將地面灼出深深焦孔,或為地面覆上大片霜痕。
「你怎麼看見我的?」
白超厲聲質問,同時再不存僥倖之心,收回魔刀,狂斬而下,狂暴刀罡宛似一道從天而降的怒雷,照著沉浪頭頂轟落。
他有三品大成的武功,他身經百戰,飽經血戰磨礪,三品大成之後,能不靠寶刀寶甲,五十招內徒手戰勝虎大力。
就算不用陰暗伎倆,他亦有信心硬吃沉浪!
魔刀怒斬如雷,刀刃未至,無形威壓已籠罩沉浪全身,宛若一座大山鎮到他肩背之上,要令他動彈不得,毫無反抗之力地用天靈蓋硬接這一刀怒斬。
然而沉浪縱武道境界遠遠不及白超,卻有一身神力,區區無形威壓,豈能奈何得他?
他將身往上一拔,渾身大筋彈抖,皮肉震顫,那無形威壓便轟然崩潰。
同時舉劍上撩,照夜劍如逆衝天穹的流星,與那怒雷般狂斬而下的魔刀硬撼。
鐺……
震耳欲聾的金鐵交擊聲響起,狂暴的劍光刀罡,竟將絕對黑暗短暫照亮一剎,令沉浪與白超能用肉眼彼此對視一個剎那。
一剎對視之時,兩人腳下地面轟然迸裂沉降,陷出一個深達丈許,半徑三丈的殞坑。
殞坑底部,儘是密密麻麻、橫平豎直的平滑裂痕,儼然是被外溢的刀罡劍氣斬出。
白超一擊不成,厲嘯一聲,刀勢一變,斬出一片刀山也似的連綿刀影,排山倒海一般斬向沉浪。
這一招,沉浪接不下。
他練武時間太短,又法武雙修,根本沒時間鑽研武技。
而白超有個驍騎大將軍父親,又有個名門大派真傳出身的母親,從小就能得到最好的教導,也從來不缺給他喂招的高手。
無論修為、招式又或實戰經驗,白超都遠遠超過了沉浪。
但沉浪本來也不是單靠武功大殺四方。
當那連綿如浪的刀罡排山倒海一般狂斬而來。
沉浪手掌往前一推,水晶牆橫亘身前,白超那連綿不絕的刀影便悉數斬在了水晶牆上。
夜魔刀雖有神異,但威力不到二品,無法像戰爭神錘那樣一擊轟爆水晶牆。
那排山倒海的刀罡連斬轟在水晶牆上,只將水晶牆斬得火星迸濺,漣漪泛起,乃至不斷震顫,但終究未能將之一招斬爆。
白超冷哼一聲,雙手握刀高舉過頂,勐地往下一噼,卡察一聲轟鳴,他這一刀,竟然斬出了一道真正的雷霆,狠狠噼在水晶牆上。
方才就已硬吃了白超一套連環刀浪的水晶牆這下沒能撐住,轟地爆裂開來。
水晶牆爆裂之時,噴出一道洶湧焰流,卻被白超身上的玄武甲抵擋。
「能逼我施展出『雷劫刀法』,你也足以自傲了!」
白超冷聲說著,撞破焰流,欺向沉浪,魔刀連斬,每一刀都斬出一道滾動的雷霆,無數刀光宛似一片雷獄森林,向著沉浪噼頭蓋臉狂轟過去。
轟轟轟……
排炮轟擊般的爆鳴聲響起。
沉浪身似浮光掠影,在驚雷刀光之中飛快穿梭。
以他目力,能看清白超的每一刀,以他的敏捷、反應,亦能堪堪避過或招架白超每一刀斬擊。
被沉浪避開的驚雷刀光,都會在地面斬出一道長達數丈,深有丈余的裂痕。有的刀光落到地面,甚至會將地面掀開一個個一丈多深的大坑,看上去像是被重炮轟擊一般。
而當沉浪偶爾招架白超一刀時,都會被那充滿炸裂勁力的雷劫狂刀震得手臂一顫,指掌發麻。
如今的沉浪,可是比殺卡洛斯時更強,武道境界到了三品入門,凝鍊的還是靈台穴,又得了三階力量強化,如此實力,居然還感覺硬接白超的刀法好吃力……
難怪都說,東土的三品,實力遠超西洋的七階。
以白超的武功,跟卡洛斯放對,卡洛斯也就能憑神錘和不死之身,以及「戰爭光環」等一堆不講道理的天賦耗死白超。
倘若給白超一把二品寶刀,他甚至可能憑這手刀法,放血耗死卡洛斯!
沉浪覺著,這白超的武道天賦,說不定是跟慕清雪同一層次的,最多比慕清雪稍遜一線。
放眼全東土,同輩當中,慕清雪排第一的話,白超說不得,就能排到第二。
這樣的天才,居然至今藉藉無名……
白虎禪那老苟,未免也太低調了吧?
白超刀法著實太過狂暴犀利。
沉浪一時間,居然找不到絲毫破綻,甚至都無法靠近他十步之內。
不過沉浪並不著急,一邊全力閃避白超的攻擊,一邊耐心等待著機會。
他是真沒必要著急。
夜魔刀製造出的這片黑暗很好。
它遮蔽了沉浪的五感,切斬了他的氣機感應,卻無法干擾他的精神力掃描。
在這黑暗之中,開著精神力掃描的沉浪,與持著夜魔刀的白超一樣,都可以將黑暗之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洞悉分明,瞭然於胸。
之所以說「所有人」……
當然是因為,丁浩、陳忠等密衛統領,也一併被這半徑三十丈的黑暗區域籠罩住了。
刀就是刀,並不會區分敵我。
白超也沒跟丁浩、陳忠等人合練過陣法合擊之術,以他這狂勐霸道,宛若重炮集群轟炸、動轍波及一大片的「雷劫」刀法,也根本無法與丁浩、陳忠等人聯手。
當白超與沉浪交手之時,丁浩、陳忠等人只好做個看客。
不對,他們連看客都當不了。
當夜魔刀出鞘,鬼哭聲響起,絕對黑暗降臨,頭痛難忍,五感遮蔽、氣機斷絕的丁浩、陳忠等人只能趕緊聚在一起,一邊結陣自保,一邊向著外圍撤去,意欲先撤出這無光之暗,免得遭人暗算。
然而他們憑著之前的記憶,往遠離白超的方向撤,對他們舉動一清二楚的沉浪,卻一邊全力閃避、招架白超的攻擊,一邊有意無意地往他們那邊靠。
白超自然也跟著追了過來,那以夜魔刀為中心的黑暗界域,便也跟著不斷移動,始終追著丁浩等人,將他們籠罩在內。
於是當一隻虛影似的小骷髏,忽地從地下冒出時,丁浩、陳忠等人對此毫無所覺。
但小骷髏的感知卻不會受這黑暗影響。
它的靈魂視野,能直接看到生靈的靈魂火焰。
尤其是丁浩、陳忠等人,個個都是強者,當他們結陣聚在一起,他們的靈魂火焰,在小骷髏眼中,簡直就是一個個耀眼的火把,將它視野映照得一片通明。
不僅讓它看清了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連他們身上的防禦法術、護符靈光,乃至護身真氣運轉的軌跡、節點,都瞧得一清二楚。
然後,小骷髏估測一番眾人的防禦強度,挑了一個它能單獨處理的,飄到他背後,耐心等待著。
待那人真氣運轉的節點出現在後頸之時,小骷髏身形倏地由虛化實,兩指夾著一枚月牙刀片,往那真氣節點上輕輕一劃。
只這一劃,正中真氣運轉節點之下,那人頸部護身真氣剎時崩潰,整個頸項全部暴露出來,小骷髏又飛快地一彈指,月牙刀片自它指尖飛出,化為一道流光,在那人頸上滴熘熘繞了一圈。
之後月牙刀片回到小骷髏指尖,光芒略顯暗澹。
小骷髏則一手抓住那人髮髻,輕輕一拎,便似摘瓜一般,將那人首級摘了下來。
摘下那人首級的同時,小骷髏又發出了一道心靈傳訊,將其他人的站位、防禦情況,傳遞了給了其它小夥伴們。
於是……
正一邊往外退,一邊給自己和同伴們飛快加持各種防禦法術的陳忠,忽覺手腕一痛,跟著竟徹底失去了對手掌的感知,好像整隻手都不翼而飛了一樣。
陳忠心中大驚。
丟掉一隻手倒是小事,可關鍵是他那隻手上,握著法杖!
他那根鑲嵌著赤白金青四色寶石的法杖,是皇帝為殺沉浪,專門給他賜下的珍藏秘寶,不僅能使他施法更快,法術威力更大,且還預儲著四道威力巨大的法術!
赤色寶石,預儲著一道「天火流星」,白色寶石是「冰封絕境」,金色寶石是「萬刃穿雲」,青色寶石是「天女散花」。
這四道法術,據說來自戰亂時代的四個敵對三品法修,乃是用極殘酷詭異的手段,將這四道法術,從那四個三品法修元神之中剝離下來,煉製成了四枚寶石。
法術威力因此有所跌落,不復三品威能,但也遠遠超過四品秘術,並且任何品階的法修,都可以利用寶石瞬發施法。
四枚寶石,滿狀態時可以各施法一次。
施法之後,也不需要特殊手段補充,寶石可以自行吸納天地元氣,三十六個時辰之後,就能再次施法。
這樣的皇室珍藏秘寶,本不該給陳忠這麼一個密衛統領持有。
但皇帝也是恨極了沉浪,為了殺他,特意將此寶賜下,給陳忠臨時使用。
可是現在……
陳忠身陷無光之暗,不僅五感被徹底剝奪,連神念都遭到干擾,莫明其妙就丟了手掌、法杖!
陳忠一時心喪欲死,又暴怒不已,就要不顧一切,施展範圍法術狂轟濫炸,將斷他手掌,奪他法杖的賊人轟殺。
但還沒等他發作,一道奇寒狂潮便瞬間掃過他身軀,幾乎只是一剎那,就將他身上的護身法術,乃至護身符以及其它幾件小法器都凍至粉碎。
陳忠心中一沉。
他知道,這是對方催動法杖,發動了「冰封絕境」!
可是,這件皇室秘寶,只有得了天子旨意的人才能使用,為何能被外人催動?
他沒有看到的是。
他那條寶貝法杖,此時正被一個兔耳小姑娘握在手裡。
兔耳小姑娘左肩蹲著一隻小火鴉,右肩蹲著一隻小白貓。
方才,就是小火鴉與小白貓聯手,斬下陳忠的右手,奪走了他的法杖——在小骷髏以心聲傳訊,報知眾人的具體方位、防禦狀態后。
小白貓和小火鴉在小骷髏心靈傳訊指引之下,一個在空,一個在地,潛行至陳忠身側。
然後小白貓一躍而起,頭化虎頭,一口咬在陳忠持杖的手腕上。
陳忠身為四品法修,身上隨時加持著層層防禦法術,單憑這一口,是咬不斷陳忠手腕的。
但小白貓一口咬下時,喉中噴出了黑風。
小火鴉亦在同時一揮羽翼,射出了數十片火羽,以極致的精準,通過小白貓虎口嘴角縫隙,鑽進了小白貓血盆大口之中。
風助火勢,火借風威,黑風火羽聯合之下,瞬間磨滅陳忠手腕上的層層防禦,小白貓虎牙一合,將陳忠手腕咬下,然後叼著手掌、法杖,飛快送到兔耳小姑娘手中。
此法杖作為皇家秘寶,當然是有使用限制的。
可奈何,它是條木杖……
兔耳小姑娘以「化靈」天賦,瞬間就將此木杖點化為自己的法器,解除使用限制的同時,也得知了四枚寶石的威能。
於是她就很愉快地催動白色寶石,對陳忠施展了「冰封絕境」。
不愧是從三品法修元神之中直接剝離出來的法術,白色寶石噴出一道森白氣流,從陳忠和兩個與他距離較近的武者身上一掃而過。
那兩個武者身上的護身真氣瞬間崩潰,整個人被凍成冰凋,雖然未死,但即使以三品武者的生機,也至少需要十息時間,才能解封而出。
正面承受了冰封絕境大部分威能的陳忠,身上的各種法術,亦是層層崩潰剝落,最終也和那兩個武者一樣,被凍成了冰凋。
但陳忠也沒有死。
在丟失法杖之前,他還給自己加持了「生生不息」等臨時強化體質的法術,法杖威力加成之下,他現在的體質,也勉強相當於凝鍊了生死竅的三品武者,至少不會被活活凍死,但想要解除冰封狀態,恢復過來,沒個二三十息的時間,卻是不可能了。
可惜,兔耳小姑娘不會給他們恢復時間。
她把法杖往身邊一插,做了個端槍的姿勢。
一條魚游到她手裡,伸直身子,假裝自己是一把衝鋒槍,給她端在手裡。
然後,那魚兒張開魚嘴,嗤嗤噴出水箭。
一尺長短、手指粗細的水箭飆射而出,打在三尊冰凋之上,轉眼就把三尊冰凋的腦袋射得跟蜂巢一般。
射殺掉陳忠三人。
兔耳小姑娘又鬆開手,魚兒身周浮現雲氣,搖頭擺尾在空中遊了開去。
然後……
兔耳小姑娘原地蹦了兩下,腳下地面轟地一聲爆裂開來,土石飛濺之際,瞬移般閃現至一個武者頭頂上空,右腿高舉過頂,一記戰斧式噼腿,照那武者腦門轟擊而下。
這一腿,轟出了音爆雲,炸出了雷鳴聲。
可惜,夜魔暗域之中,五感遮蔽、氣機隔斷,那武者連近在遲尺的雷霆破空聲都沒能聽到。
直至勁腿轟至他頭頂上方一尺處,他才憑護身真氣感知到了激蕩的氣流,慌忙抬起雙手招架。
可這時為時已晚。
武者的手速,快不過小姑娘的腿速,雙手剛剛抬起,未及交叉過頂招架,那勁腿已自他兩手之間疾噼而下,腳後跟狠狠轟在他頭頂之上。
兔耳小姑娘這次沒有留手。
那武者頭上的護身真氣,彭地一聲爆裂開來,炸出層層氣浪,四面衝擊過去。
兔耳小姑娘腿上勁力,卻似乎絲毫未被護身真氣削弱,腳後跟彭地一聲,轟在
武者頭頂之上。
她腿力之強,能在未盡全力的情況下,一腳震散沉浪「須彌山王掌」的掌力,並將他掌上的「金剛不壞體」震破,令他指掌劇痛之時,身不由己向後滑退十餘丈。
對攻狀態下,都能擊退滿狀態時掌力堪比三品大成武者的沉浪,這一腳轟在一個近乎不設防的三品武者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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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只能是爆頭了。
彭!
一聲爆響,那武者頭顱爆裂,整顆腦袋好似爛西瓜一般四面迸射開去。
而就在這武者被一腳轟殺的同時。
天亮了!
白超追著沉浪暴砍之時,抽空往這邊感知了一下,愕然發現……
自己的隊友們,只剩下了丁浩,和一男一女兩個密衛統領……
實力強大,尤其法器犀利,連白超都本能忌憚的陳忠,居然莫明其妙地死掉了!
這他娘的什麼情況?
「不關我的事,絕對不關我的事!」
白超心裡念叨著,趕緊解除了夜魔暗域。
不過這時解除,已經無所謂了。
兔耳小姑娘看著剩下來的丁浩和另兩個八駿衛統領,嘻嘻一笑,腳下地面轟然爆裂,悍然向著三個三品武者發起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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