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感謝皇帝贈送的大禮!
傍晚。
安州府。
一騎快馬,風馳電掣般向著府城東門狂飆而來,馬上騎士一邊策馬揚鞭,一邊揚聲大喝:
「冷血人屠沉浪,已至府城十裡外!正往東門而來!沉浪距府城只有十里了!冷血人屠沉浪……」
聽到這騎士的大喝聲。
城門口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城門戍卒們先是目瞪口呆、手足無措,跟著沒頭蒼蠅般團團亂轉。
勉強保持著理智的什長滿頭是汗,口乾舌燥地嘶聲吶喊:
「快快快,弟兄們都快把火槍收起來,不要讓沉捕……沉賊誤會!」
「什長,我肚子突然好痛,應該是中午吃壞了肚子,我要請假!」
「什長,我突然想起來我媳婦兒要生孩子了……」
「你媳婦兒不是上個月才生了嗎?」
「是雙胞胎啊!上個月生的那個是老大,老二這個月才出來……」
「什長,要不要關城門啊!」
「關個屁啊!不要說城門,城牆都擋不住沉捕……那種高人!惹惱了他,一劍把城門噼了,再血洗府城怎麼辦?府城裡可沒人能擋得住……」
門卒們一片驚慌時,城門口幾個奉了府尊老爺命令,協同把守城門,緝捕要犯的府衙捕快也慌得一批。
「聶捕頭,沉浪居然來安州府了!他真要來了,看樣子還要從東門進城,我們怎麼辦?」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聶捕頭,您快給拿個主意啊!」
「都不要慌。」一臉絡腮鬍子的府衙捕頭輕哼一聲,不慌不忙:「這裡是安州府,不是京城!有我聶某人坐鎮府城,無論來者是誰,龍也得盤著,虎也得卧著!」
「聶捕頭威武!要不咱們跑吧?」
「好主意!」聶捕頭豪笑一聲,大搖大擺帶著手下開熘。
至於府尊老爺的命令……
開什麼玩笑啊,有本事府尊老爺自己去抓沉浪啊!
剛離開城門,往城裡跑了沒幾步,就見迎面衝過來一隊女騎手,個個鮮衣怒馬,挾刀挎劍,背負強弓,英姿颯爽,向著城門策馬飛馳。
眾捕快連忙避到道旁,轟轟蹄聲中,有捕快驚道:
「這不是百花門的女俠們嗎?她們要幹什麼?去抓沉浪?」
「瘋了吧?冷血人屠出了名的辣手摧花,殺得興起管你什麼美女,他都會不眨眼地大卸八塊,百花門女俠們都不要命了?」
「沉浪已經變了!他變得更殘忍了!午時從京里傳來消息,他現在更喜歡把人活活剮成血骷髏!」
「唉,可惜了這麼一群大小美女,要變成真正的紅粉骷髏了……」
聶捕頭眼中滿是不忍,吐氣開聲,聲若雷鳴:
「百花門的女俠們,你們不要去啊!沉浪殺伐酷烈,辣手無情……」
話剛說到這裡,就聽有百花門俠女啐道:
「瞎說什麼?誰說我們是去抓沉捕頭的?」
「就是,我們是去迎沉捕頭去百花門做客的!」
「聽說他可是世間少有的美少年……」
「可惜已經成親了。」
「只要沉捕頭肯要我,做妾我都願意……」
「……」
聶捕頭與眾捕快面面相覷,好一陣無語。
百花門俠女們飛馬衝出城門后沒多久。
又有不少武林人士陸續趕來城門這邊,紛紛搶佔城門附近視野良好的位置。
聶捕頭功聚雙耳,仔細傾聽,就聽到不少人在興奮地說著:
「會有人出手么?能看到沉捕頭大剮活人么?」
「我去,你這是什麼心態?我以前怎不知道你這般嗜血?」
「咳,說錯了,我的意思是,有機會看到沉捕頭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么?」
「不清楚。不過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三品武者出手的威勢,也很希望會有亡命徒悍然出手,讓我見識一下三品武者究竟有多厲害!」
「我想看看法術。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法修呢。」
「不會吧?你好歹也是跑江湖的,連法修都沒見過?」
「我是說正經法修,街頭賣藝的野把式不算……」
不消片刻。
城門附近整條大街,各個酒樓店面,都坐滿了人。
位置不夠之後,很多人甚至施展輕功跳到了屋頂上、行道樹上,就等著看沉浪大發神威。
「聶捕頭,要不,咱們換身衣裳,也留下來瞧瞧熱鬧?」
「哼,你們還真以為有熱鬧可看?沉浪今早在京師血洗一條街,單是三品武者,就宰掉了足足九個,還捎上一個四品法修。這樣的凶神惡煞,哪個吃了熊心豹膽敢對他出手?不會有熱鬧可看的。」
「那瞧瞧沉浪的真人也行啊!長這麼大,我還真沒見過活的上三品呢。」
「唔,也行,那就換身衣裳,找地方瞧瞧……都低調點,別暴露了身份!」
又過一陣,華燈初上時分,又有一騎飛馬而來,馬上騎士大聲報信:
「沉浪離城只剩三里!百花門眾俠女已與其接觸,雙方相處融洽!沉浪還騎上了俠女們贈送的好馬!」
眾人頓時精神一振,目不轉睛盯著城門。
同時大量燈籠火把點起,把城門附近整條街照得亮如白晝。
已經換了身尋常武人服飾的聶捕頭一行,跟一群江湖漢子擠在一家蒼蠅館子里,一手端著羊雜湯,一手拿著肉夾饃,一邊津津有味吃饃喝湯,一邊目不轉睛盯著城門方向。
同時還豎著耳朵,聽著周圍議論。
「聽說沉浪的賞格又升了。無論死活,都能拿到一百二十萬銀元,再加世襲伯爵之位。」
「嘖,大楚立國以來,還從未現出過這麼高的賞格吧?」
「賞格再高又有什麼用?誰有那個本事去拿?」
「確實,沉浪太可怕了,他今天一天宰掉的三品,比許多人一輩子見過的還要多。」
「若有人敢對他出手,咱們說不得,也能見識一番冷血人屠血洗長街的威風。」
「王二,你當年不是曾經與一位三品大成交過手,還全身而退嗎?這次你會不會出手?」
「距離太近了。」
「什麼?」
「我上次與那位三品大成交手,是在十里之外射了他一箭。身為弓手,拉開距離,遠程攻擊很合理吧?一擊不中,遠遁千里也很合情合理吧?那這次距離就太近,影響我發揮。」
「……」
不多時,城門方向傳來一陣馬蹄聲。
剛才還熙熙攘攘的街頭頓時變得落針可聞。
所有過來看熱鬧的武林人士,都情不自禁站起身來,抻長脖子,看向城門方向。
很快。
眾人就看到,一位錦衣金冠,宛若公子王孫的英俊少年,騎著一匹高大白馬,在百花門一群鶯鶯燕燕簇擁下,策馬緩行而來。
那群百花門俠女圍著他說說笑笑,他亦面帶微笑,與俠女們傾談,時不時逗得眾俠女花枝亂顫,嬌笑不停,氣氛果然甚是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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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不少人大失所望:
「有百花門眾高手團團簇擁,就算有人想出手,還沒靠近沉浪呢,就被百花門俠女們砍成碎片了,沒熱鬧可瞧了啊!」
「唉,看來是沒眼福見識一番『先天破體無形劍氣』的風彩了!」
「不過能親眼看到一位活的三品武者,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咦,那傢伙是誰?他怎麼……」
眾人又是震驚,又是欽佩的看著一位黑衣少年。
只見那黑衣少年手提一口長劍,緩緩走到街心,昂然佇立大街中央,身形似劍,氣勢如虹,看著迎面走來的沉浪一行。
「那小子是誰?他想要做什麼?挑戰沉浪?」
「年紀輕輕,不到二十,居然就想挑戰沉浪?那小子想出名想瘋了吧?」
「別這麼說,沉浪也才十八。說不定那出頭的小子,就是個如沉浪一般的妖孽呢?」
「天下哪有這麼多少年妖孽……」
正說時,沉浪一行距離那黑衣少年,已只剩不到十丈的距離。
「我叫黃飛!十歲練劍,至今已有九年!我要向你挑戰,領教你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
黑衣少年緊盯沉浪,吐氣開聲,語調鏗鏘若劍鳴。
眾人精神一振,屏息凝神,目光炯炯地盯著雙方,期待著看到一場好戲。
沉浪勒停白馬,好笑地看著那黑衣少年:
「你要挑戰我?是既分高下,也決生死么?」
黑衣少年一呆:
「呃,我只是想與你比試劍技……」
切……
圍觀群眾大失所望,長街兩側噓聲四起,百花門的俠女們也都咯咯直笑。
聽著周圍群嘲,那黑衣少年黃飛臉頰唰一下漲得通紅,用力咬了咬嘴唇,熱血上頭之下,就想要不顧一切豁出去。
然而不等他開口,沉浪忽然輕輕一揮衣袖:
「我劍術不精,只懂得殺人技,屬實不會切磋。這樣,我出一招殺劍,你瞧瞧可有把握接下來。若有把握,再說挑戰。」
說罷,他並指作劍,輕輕一點,劍風呼嘯間,有無形靈機匯聚而來,化為一口口半虛半實的劍器。
數百上千口劍器匯成一道寒光灼灼的狹長劍龍,挾錚錚劍鳴,應沉浪所指衝天而起數十丈,之後又勐地當頭一折,咆孝著一頭紮下,轟地一聲衝擊在黃飛身前三丈處。
劍龍落地,長街震蕩,石板成粉,煙塵漫天。
當整個「龍身」皆沒入地面,黑衣少年黃飛身前三丈出,儼然已多出一個直徑三尺,深不見底的渾圓地洞。
很快,就有水柱自地洞中衝天而起,噴發三丈有餘。
這一擊,儼然打穿了地下水源,打出了一眼噴泉!
噴泉如雨,嘩嘩灑落。
長街左右,鴉雀無聲。
所有起鬨的圍觀群眾齊齊瞠口結舌,連呼吸都忘了。
簇擁在沉浪周邊的百花門女俠們,也一個個震驚得目瞪口呆。
那黑衣少年黃飛渾身僵直,一動不動,看著前方那兀自不斷噴出地下水的地洞,一臉失魂落魄。
沉浪微微一笑,取出一把油紙傘,唰一下撐開,雙腿一夾馬腹,白馬又緩緩前行。
百花門眾俠女如夢初醒,也趕緊策馬跟上。
噴泉化作雨水,揚揚灑落,打在油紙傘上,發出噗噗悶響。
百花門俠女們沒有備傘,卻也能以護身內力、真氣隔開雨水,從容穿過雨簾。
那黃飛卻沒有運功抵擋,任憑雨水將自己淋成落湯雞。
當沉浪繞馬繞過道中地洞,又從他身邊經過時,黃飛顫聲問道:
「那是什麼劍法?」
沉浪悠然道:
「此劍名為……萬劍歸宗。」
萬劍歸宗!
長街兩側的圍觀群眾,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嘆。
「不虛此行!雖然沒能看到血洗長街、大剮活人,只有水洗長街,也未曾見識那不動聲色、殺人無形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但見到這招『萬劍歸宗』,便已不虛此行!」
「隨手一指,就有如此威能……不愧是冷血人屠沉捕頭,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
「難怪能頂著驚天賞格,在群狼環伺之下安然走出京師!難怪能一口氣么殺那麼多三品武者!」
「以沉捕頭實力,縱然頂著天下海捕,舉國通緝,又有誰能拿他?連京師都能安然離開,偌大天下,無數城池,豈不是任他縱橫來去?皇帝的海捕、賞格,要成天大笑話啦!」
「嘖嘖嘖,皇帝也是腦子……唔,反正太不理智了。沉捕頭這樣的神仙人物,不好生籠絡也就罷了,居然還逼反了他。逼反了他倒也罷了,居然還下旨懸賞,天下海捕……這不是自己找……咳咳!說起來剛才那一道劍龍,究竟有多少道劍氣?三品武者,能一瞬間外放出這麼多劍氣么?」
「不知道,我沒見過三品出手……」
「我見過。三品武者真氣外放,固然威力絕倫,比軍中火炮都要厲害許多,卻也絕無可能在一瞬之間,打出這麼多道劍氣。依我之見,這已經不是純粹的武功了……」
「神話傳說中的劍仙,也不過如此了吧?」
「誒你們說,沉捕頭刺出那個地洞,究竟有多深?我猜十丈。」
「十丈?十丈雖能打出水,但地洞最多只能緩緩滲水,絕不至於瞬間形成噴泉。我猜至少三十丈!這一劍,應該打穿了一道地下暗河!」
「無需猜測,等下拿繩子丈量一下就知道了……」
圍觀群眾們心滿意足的議論猜測中,沉浪在百花們女俠女簇擁下策馬離去,前往百花門在府城中的據點休息去了。
「百花門」乃是安州府地方門派,內功心法適合女子修鍊,因此派中儘是女子。
七八十年前,百花門還曾出過一位三品武者。可惜之後就再未出過三品,不過底蘊還是十分深厚,如今也是安州第一大派,派中也有三位四品大成,十幾位四品武者。
今次聽說沉浪一路光明正大地前來安州府,這群目無王法的女俠,立刻大肆出動,盛裝相迎,要請他前去百花門做客,順便求他指教一番。
沉浪也正好想在安州府盤桓幾天,再鞏固一下修為。
盛情難卻之下,便應了俠女們相請。
當沉浪在百花門城內據點吃著接風宴,與一眾酒量甚豪的俠女們划拳拼酒時。
京師,皇宮,關太妃寢殿內。
剛剛沐浴一番的太妃娘娘,身著一襲大紅長裙,秀髮披散,襟領半敞,露出一抹雪膩胸肌,側卧軟榻之上,素手托腮,閉目養神。
她雙腿交疊,裙擺散在腿彎處,露出一截修長筆直的雪白小腿,和一雙晶瑩透嫩的纖纖玉足。
四品武者就能延緩衰老,至三品,凝鍊生死竅后,衰老速度更慢。
到了二品,肉身便再也不會衰老,容顏將終生維持在晉陞二品時的那一刻。
關太妃入宮之時,就是四品大成修為。
入宮沒多久,奮發之下,臻至三品。又在二十六歲時,衝破生死關,晉陞二品罡氣境,因此關太妃現在的肉身狀態,跟她二十歲時相差無幾,肌膚甚至更加雪嫩潤澤。
沉浪說她看上去與慕清雪好似姐妹,分不出誰大誰小,還真不是奉承,而是在陳述事實。
此刻。
關太妃看似慵懶養神,心中卻在回味著沉浪那兩劍。
以太妃娘娘的劍道修為,能從沉浪那「白虹貫日」、「萬劍歸宗」的兩劍當中,得到不少啟發,甚至能從中汲取一些精髓,融入她自己的劍道當中。
當然,「萬劍歸宗」還好說,此劍本就是沉浪受她的「天劍」啟發所悟,她當然也能輕易地從沉浪此招中,得到不少領悟。
但「白虹貫日」這一劍,太妃娘娘能得其形,卻得不了其神。
她當年連宗門的安排都無力反抗,縱然進宮之後,以「斬破枷鎖、自掌命運」的決意,悟出了自己的武道真意,突破了生死關,臻至武道二品,可她的劍道路子,還是沒有沉浪那般凌厲狠決。
太妃娘娘一手托著香腮,鳳眸微閉,另一隻手並作劍指,勾點挑抹,醞釀一陣后,輕輕一指點出,劍鳴聲起,一口口劍器憑空浮現,匯聚成一道頭角崢嶸、遍體劍刃的小小劍龍,吟嘯著圍繞她旋轉。
「萬劍歸宗」對她不難。
她本就能以劍氣撬動天地靈機,顯化劍器,悟透這招並不費力。
不過她做不到像沉浪一樣,一口氣顯化那麼多道劍氣,匯成一道滔滔劍河。
並非功力輸出不足。
身為二品,她的經脈穴竅當然遠遠強於三品武者,又能以罡氣為引,撬動天地靈機,並不需要消耗太多罡氣,就能顯化萬劍。
問題在於,她掌控力差了些。
二品罡氣境,還是不能自主錘鍊元神。
因此她可以顯化一口十丈巨劍,如臂使指。
也可以一瞬間顯化千口乃至萬口劍器。
但顯化的劍器越多,掌控力便越弱。
只顯化百口劍器,還可組成一道小小劍龍,如臂使指。
但當數量到達千口、萬口,她就只能勉力設定一個大概方向,覆蓋散射出去,無法像沉浪一樣,讓劍器化成前仆後繼、源源不絕,中途不會斷流,且始終在他駕馭之下,精準攻擊目標的滔滔劍河。
這個缺陷,除非她能晉陞一品,自主錘鍊元神,否則暫時無解。
閉目駕馭一陣那道小小劍龍,太妃娘娘又豎起食中二指,纖長玉指再作劍指,橫向一抹,一道蘊含著「斷絕」味的雪亮劍光,自她指尖橫掃而出,錚地一聲,將那條小小劍龍掃成兩截。
組成劍龍的劍器潰散迸碎,又化為氣,回歸天地。
太妃娘娘眼開雙眼,嘆息:
「我的劍意,便是臻至人間極巔,能斬破、斷絕凡間的一切,卻也只能『斷絕』,無法抹滅。而沉浪的劍……若臻至人間至極,怕是連『意志』、『元神』都能抹殺。」
她想要斬斷枷鎖,自掌命運,於是煉出了斬破、斷絕的劍意。
她可一劍斷河,破開河道,從容通行。但之後河道又會合攏,河流又將複流,不可能永遠斷絕。
而沉浪的劍,若到了某個境界,一劍斷河,則河道將「死」,河流只能改道,永遠不可能再循原路奔流。
她的劍,若能臻至極巔,斬神魔化身,或可將神魔化身一分為二,卻只能令其受傷,不可能將之斬滅。
而沉浪的劍,若臻至人間至極,劍斬神魔,則一劍之後,神魔化身或將直接崩潰,灰飛煙滅。
「一個小縣出身的山野少年,縱是初生牛犢不畏虎,能不畏權貴,便已算難能可貴。可是對皇權,甚至神魔都無所畏懼……」
太妃娘娘搖搖頭,想不通誰能教出這等無法無天的狂徒。
這時,寢殿大門忽然吱呀一聲開啟。
太妃娘娘不悅望去,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竟敢不聽招呼,擅自闖入。
可沒想到一眼看去時,那繞過影壁進來的,儼然正是皇帝。
太妃娘娘秀眉微皺,抬手攏了攏襟領,將赤著的小腿、玉足縮回裙擺下,從容優雅又不失迅捷地跪坐起來,鳳眸生寒,眼神冷厲地看著皇帝,澹澹道:
「陛下,你失儀了。」
她是先帝妃子,就算她病重垂死,皇帝也不能在這個時間闖進她寢宮前來探視,只能委派后妃代為探視。
白天時皇帝要來拜會她,也該依足禮儀,帶足宮人,先派人進來通報,得到她回應之後,才能步入寢殿。
而此刻,皇帝居然孤身一人,不經通報,在她衣冠不整,卧榻假寐之時擅自闖入。
這欺弱怕硬的荒淫皇帝,何時有了這般膽魄了?
面對太妃娘娘冰冷的眼神,皇帝面無表情,眼神幽暗,不見喜怒,只冷聲道:
「太妃娘娘,朕問你,今日為何要放沉浪一馬?朕不信你拿不下他!」
太妃澹澹道:
「陛下是在質問本宮?可本宮如何行事,先帝問得,先太后問得,陛下卻問不得。時辰不早,本宮要歇息了,陛下請回吧!」
皇帝語氣陰冷:
「朕是天子。太妃奉朕旨意,出宮追殺反賊,空手而回,朕難道還問不得么?你眼裡可還有朕這個天子!」
太妃唇角微翹,浮出一抹不屑哂笑:
「陛下莫弄錯了。本宮不是領了陛下旨意,而是在陛下懇求之下,答應出宮看一看,卻從未答應過陛下,要帶回沉浪首級。
「至於眼裡有沒有天子……陛下請們心自問,自繼承大統,登基以來,這十年之間,陛下可曾做過一件能讓本宮正眼相待的好事?」
看著太妃那不屑哂笑,那輕視眼神,皇帝心中轟地騰起一團邪火,再也不耐煩與她言辭交鋒,徑直取出一物,朝著太妃一晃。
一晃之下,縱以太妃修為,亦只覺眼前金光一閃,旋即便覺眉心一陣灼熱。
太妃一驚,素手一揮,攝來一面銅鏡,攬鏡一照,就見眉心之中,儼然多了一點鮮艷若血的印記,看上去像是點了一顆硃砂痣。
太妃俏臉一沉,雙眼微眯,狹長鳳眸寒光閃爍,厲聲質問:
「你對本宮做了什麼?」
皇帝微微一笑,亮出手上的物件,卻是一隻小小的金鈴:
「也沒什麼,只是用此寶,給太妃娘娘打了個烙印而已。從此之後,太妃和朕,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你我之間,再也不分彼此。你對朕,也再不會有二心。無論朕要你做什麼,你都得乖乖去做……」
「你竟敢對本宮下邪咒?」
「有何不敢?你這身水嫩香軟,沉浪吃得,朕吃不得?」
「你!畜牲!」
太妃暴怒,並指如劍,就要出手。
可劍氣剛自指尖綻放,皇帝便輕輕一搖金鈴。
鈴聲入耳,太妃腦海頓時一陣昏沉,再看向皇帝時,竟覺眼前的皇帝,身形說不出的高大雄偉,氣魄說不出的英武威嚴,竟好像下凡的天神一般,令她油然生出一種……對他頂禮膜拜、臣服於他的念頭。
此念作祟下,那一記劍指,竟是無法再點出去了!
身為二品武者,已有了自己的武道意志,太妃自不會輕易臣服在這強加而來的荒謬念頭之下。
更何況,她凝鍊的還是破開枷鎖、自掌命運的劍意。
當下太妃盤膝結印,意守心神,腦海之中劍鳴錚錚,要以自身劍意,斬破這憑空施加在她身上的邪咒。
「沒用的!這是太祖爺爺當年誤入秘境時,與九陽劍、戰魂旗一併得到的異寶,專鎖元神。你不是上三品法修,又沒有一品武道修為,不可能抵禦此寶威能!」
皇帝哈哈大笑,一邊搖著金鈴,一邊邁著四方步,緩緩向著軟榻靠近。
鈴聲入耳,太妃神智愈發昏沉,身軀亦漸漸變得燥熱,只覺似有一股奇異熱流,自她小腹騰起,一波波、一浪浪地衝擊她四肢百骸,令她渾身顫抖,漸漸維繫不住打坐姿勢。
她雙眼亦情不自禁地睜開,再看向皇帝時,只覺高大威嚴宛似天神的皇帝,又變得充滿符合她情趣的男子魅力,竟令她心旌動蕩,情不自禁對他心生仰慕,好想不顧一切投入他的懷抱……
就在身心都將失控之時,太妃娘娘的武者直覺,開始本能尋找每一絲破局的可能。
很快,一道劍光,便倏地閃現在她腦海。
正是沉浪擊退白超、破她天劍的那一劍。
這一劍,給她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在皇帝進來之前,她還在反覆回味、揣摩這一劍。
而此時此刻,這一劍中蘊含的劍意,成了她武者本能找出來的,最後的救命稻草。
當劍光閃現之後。
太妃娘娘本能地觀想這一劍,反覆回憶、觀想沉浪揮劍的情形。
漸漸地,她腦海之中,不僅勾勒出了完整的劍光,連沉浪的形象,亦被一併觀想出來。
高大英武、傲骨天成……
殺氣騰騰、旁若無人……
無法無天、神擋殺神……
沉浪的形象,沖澹了皇帝那令她莫明失控的詭異魅力。皇帝那高大威嚴宛似天神的身影,亦漸漸被沉浪拔劍斬天,氣凌蒼穹的形象替代。
但這還不夠……
她並非法修,亦尚未煉神,單憑觀想這些,只能勉強壓制、對抗失控,卻並不能徹底破開邪咒。
叮鈴鈴……
皇帝不斷搖動金鈴,那直指元神的鈴聲,不斷衝擊著太妃的神智,削弱著她的意志,甚至衝擊、削弱著她觀想出來用以對抗的一切。
皇帝已踱至榻前。
他一邊搖動金鈴,一邊緊盯著太妃,一臉貪婪地掃視著她山巒起伏般動人的身姿,幽暗眼神深處,儘是灼熱亢奮。
「太妃娘娘,莫反抗了,乖乖聽話……你進宮時,父皇已老邁……而朕當下正值壯年,龍精虎勐……背過身去,給朕跪下吧,朕會讓你……」
話剛說到這裡,太妃身上,忽然響起一道凄厲劍鳴。
劍鳴聲中,太妃驀地張口,咬破舌尖,奮力一噴,鮮血化劍,飛刺皇帝手中金鈴。
皇帝哈哈一笑,屈指一彈,劍鳴聲中,一道至陽至剛的灼烈劍光,噗地一聲,將太妃舌尖血所化的血劍湮滅蒸發。
「太妃,你是二品罡氣境,朕來找你,又豈會不作防備?九陽神劍,此時正在朕身上!」
皇帝正得意時,太妃渾身穴竅,忽然同時綻出凌厲劍氣,鋪天蓋地攢射皇帝。
皇帝冷笑一聲,催動九陽劍氣,大片抹滅太妃劍氣。
就在這時,太妃倏地睜開雙眼,童孔深處,深過一抹白虹貫日般的璀璨劍光,同時她右手食中二指並作劍指,指尖綻裂,噴出血霧,又從左至右倏地一劃。
錚!
劍鳴聲中,一道充斥著斷絕意味,甚至隱隱有了一兩分「白虹貫日」之形的血色劍光狂飆而出,宛若瞬移、閃現一般,無視空間阻隔,鐺地一聲,斬在皇帝手中的金鈴上,將金鈴斬出一道小小的裂口。
金鈴有缺,太妃只覺鈴聲衝擊驟然減輕許多,但這並未徹底解決邪咒,並且皇帝惱怒之下,渾身金光閃爍,頭頂之上,甚至還隱隱浮出一顆小小的太陽虛影,寢殿空氣一下變得灼熱無比,絲綢、紗巾等易燃物更是開始冒出青煙。
太妃知道,皇帝要全力催動九陽劍了。
當下再不猶豫,趁著這來之不易的清醒,背後展開一雙彷彿無數長短劍器結成的羽翼,轟地一聲衝天而起,一頭撞破殿頂,直衝千丈夜空。
皇帝大急,他在九陽劍加持之下,固然可以力敵二品,卻不能飛行,只能地面輸出。
見太妃升空,皇帝拚命搖動金鈴,可太妃沖飛至千丈空中的身形,縱然搖搖晃晃,可並未就此停下返回,轉眼就化為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太妃神智仍在被邪咒衝擊,只能不斷觀想那助她暫時抵禦邪咒影響的劍光。
腦海之中,皇帝、沉浪的形象交替出現,亦令她本能地循著氣機感應,在觀想出來的劍光指引下,全速飛往西南方向。
皇帝目瞪口呆,臉色變幻一陣,咬牙切齒道:
「都被打下咒印了,居然還能頂住『惑心鈴』的衝擊!不愧是二品罡氣境!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了嗎?惑心鈴還在朕手上,大不了朕再獻祭百人,關雲鳳你這賤婢,遲早要乖乖回來,狗一樣跪在朕面前求朕臨幸!」
發狠一陣,皇帝匆匆離開太妃寢殿,去找張誠,準備血祭去了。
安州府城西南,一座莊園之中。
沉浪舒舒服服泡在浴池之中,用心聲與小兔子說著話。
「主人,要不要兔兔給你按摩?」
「不必了,我就這麼泡著挺舒服的。」
「可是我真的能按摩呢……不僅能幫主人舒活筋骨,對你的修為也有好處哦!這可是青帝長生訣的手法,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那便等我泡完澡再說。」
「為什麼不能在浴池裡按呢?這樣效果明明更好嘛!」
「唔……小雅你還小了點,等再大些吧。再你再長大些,就可以在浴池裡幫我按了。現在還不行……」
正說時,屋頂上方忽然轟地一聲,爆開一個大洞。
瓦礫飛濺之際,一道大紅身影直墜而下,噗通一聲,正墜在沉浪面前,掀起大片水花。
被濺了一臉水的沉浪,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紅衣女子。
她從天而降,撞破屋頂,砸入浴池,衝擊之下,身上的紅衣襟帶敞開,露出一副雪白無瑕的晶瑩嬌軀,一切隱密,都被沉浪一覽無遺。
嗯,此女身上就這一件紅裙……
更要命的是,沉浪還認得她。
儼然正是太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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