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小木匣子

「我回來了，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季明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笑著問鄺玉。

鄺玉勉強地扯了扯唇角：「送我回家吧！謝謝！」

季明笑道：「好。」

夜空繁星似錦，點點碎碎，如同落金。

季明將車穩穩地停在了鄺玉家的大門口，與他的車一同停下來的還有一輛送貨的大卡車。

鄺玉解開安全帶，笑著對季明說：「我到家了，謝謝你。」

季明笑著回應：「我的榮幸，我送送你。」

鄺玉想說不用，她的嘴巴還沒張開，季明已經推開車門，跳下了車。

鄺玉只得跟著下來，她的腳剛一落地，便看到卡車司機忙著往她家搬運一輛嶄新的電動車。

看到這一幕，鄺玉不免感到奇怪，連忙上前，問道：「師傅，你們是不是送錯地方了？」

卡車司機看了看鄺玉家的門牌號，笑著說：「就是這兒，沒錯。」

鄺玉更迦納悶了，「可我並沒有……」

季明抬手掩唇淺咳一聲，說：「是我讓他們送來的。」

「你買的？」鄺玉瞪大了雙眼。

季明點頭：「是，買給你的。」

鄺玉連忙搖頭：「這怎麼行？我不能要。」

季明攤了攤手，聳了聳肩道：「買都買了，總不能扔了吧？」

敗家子！

鄺玉在心裡怒罵了季明一聲，她知道自己要是不收，季明肯定真的會說到做到，把車子給丟了的。

鄺玉把視線轉到一旁的司機身上，十分抱歉地笑著說：「師傅，這車我們不買了，麻煩您幫我們退回去吧！」

司機聞言顯得十分為難：「我只管送貨不管退貨，不如你給售後打電話吧！」

鄺玉也不想讓司機難做，連忙道：「也好。」

司機走後，鄺玉就開始給售後打電話。

季明連忙勸她：「這家店不接受退貨的。」

鄺玉不信，接著撥號，電話很快接通。

她向對方說明了自己的意圖，得到的答案竟然真的是不接受退貨。

但直覺告訴她，這肯定是季明搞的鬼。

「這車肯定很貴吧？」鄺玉摸了摸電動車把，眼露不舍。

季明無所謂地說：「不貴，也就一萬多。」

一萬多還不貴？

差不多可以買好幾輛她選中的那輛電動車了。

果真是個敗家子！

鄺玉氣惱地閉了閉眼，又使勁睜開，強壓下心裡的不耐，抿著唇笑道：「在這等我，哪也不能去。」

季明微微一怔，連忙道：「好，就在這等你，哪也不去。」

鄺玉去了趙香蘭的房間去找她，結果她竟然不在。

「這麼晚沒回來，去哪兒了？」

鄺玉拿出手機給趙香蘭打了一個電話。

「沒人接聽，季明還在外面等著，我去哪裡拿錢給他？」

她的視線忽然落到了梳妝台上的小木匣子上，她曾見過鄺顏從裡面拿錢，那她能不能先拿來用再和趙香蘭說？

白天她也說過，今晚要給她錢的。

先拿來應應急，應該也沒什麼關係？

這樣想著，鄺玉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她慢慢走了過去，拿起了那個小木匣子。

這時，趙香蘭從遠處慢慢走來，一邊走路，一邊還在來來回回地數著手裡的一點錢，臉色有些不好。

「房東忽然漲了房租，還要預留下個月的生活費，給鄺玉的錢就不夠了……」

唉～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生活的重擔忽然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阿姨，你好。」

一把有些冷燥的嗓音，忽然打斷了趙香蘭的唉聲嘆氣。

她抬起頭看去，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又高又帥的男孩。

「你是？」

季明非常有禮貌地笑著說：「我是鄺玉的男朋友。」

「男朋友？」

趙香蘭差點驚掉了下巴，聲音也大了不少。

季明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是，我們才交往了沒幾天，您可能還不知道吧。」

趙香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豪車，不免有些心驚：「是，現在知道了。」

「你喜歡我們鄺玉哪裡？」她問。

季明燦爛一笑：「哪裡都喜歡。」

哪裡都喜歡？

「那她的腿……」趙香蘭忽然欲言又止。

「鄺玉呢？」她又問。

季明指了指大門：「進去了。」

「你要不要一起進去？」

季明面上一喜：「可以嗎？」

趙香蘭點頭：「當然可以，一起進去吧！」

季明的腳步剛挪動了一步，忽然想起鄺玉的話，連忙停住了。

趙香蘭回頭看向他，問：「怎麼還不進來？」

「鄺玉讓我在這兒等她，哪裡也不能去。」季明朝趙香蘭微微點了點，「那麼，您先進去吧！」

趙香蘭微微一笑，「也好。」

季明看著趙香蘭的背影，「未來丈母娘」的脾氣看起來不算太差，為什麼對鄺玉總是那麼冷冰冰的？

鄺玉怎麼去了那麼久都沒有回來？

他剛才真該跟著「未來丈母娘」進去。

這邊，鄺玉剛打開小木匣子，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她被嚇了一跳，手裡的小木匣子也滑了出去。

「啪嗒」一聲掉到地上，摔成了兩半。

趙香蘭走進屋正好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怒火中燒：「你又在做什麼好事？」

「我只是想拿一些錢給季明，我沒想做什麼。」

趙香蘭冷哼一聲，譏諷道：「拿自家的錢給別人？你還真是個賠錢貨！」

鄺玉連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給我買了新電動車，我不想欠他的，想找你拿錢，你不在我才自作主張，沒想到打壞了……」

趙香蘭的視線跟著落到了地上，當她看到散落兩半的小木匣子以及夾層里露出的照片時，她的身體明顯一僵，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鄺玉嚇壞了，急忙走到她身邊，擔憂地問道：「媽，你怎麼了？」

「你給我走開。」

趙香蘭一把將鄺玉推開，指著她氣得渾身發抖，牙齒打顫，雙眼猩紅，但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媽，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

鄺玉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顯然嚇壞了。

「不准你哭！」

趙香蘭看到鄺玉眼角的淚光，忽然一下走上前，「啪」一個大嘴巴甩在了鄺玉的臉上。

「媽，你為什麼打我？」

趙香蘭忽然像發了瘋一樣怒吼：「不許你叫我媽！不許你叫我媽！不許！」

這句話像是用盡了趙香蘭所有的力氣，吼完后她便頹廢地趴在了地上，失神地看著夾層里的那張照片，手就是不敢伸上前去。

委屈的淚水瞬間模糊了鄺玉的雙眼，但她卻在拚命克制。

「媽，您有沒有那我當過您的親生女兒？」

為什麼鄺顏可以從小木匣子里拿錢，而她卻不可以？

趙香蘭冷聲一笑，雙眼幽怨地盯著鄺玉，一字一頓如刀劍般銳利：「如果可以，我寧願從來都沒生過你。」

鄺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她也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寧願沒生過她？

「難道就因為我生下來就是個殘疾，所以你就討厭我嗎？」

為了不被別人知道這件事，她已經儘力隱藏，不交朋友，沒有社交活動，每天早出晚歸，難道她做的還不夠多嗎？

趙香蘭現在一刻也不想看到鄺玉，一看到她那張臉，她就會感到心如刀割，那些不好的記憶就會一遍又一遍揭開她的傷口。

「你滾，趕緊給我滾！」

「好，我走。」

鄺玉瞬間淚流滿面，她看了一眼小木匣子夾層里的照片，轉身跑了出去。

季明還在門口等鄺玉，忽然眼前一晃，鄺玉就沖了出去。

他連忙追上去，一把將人按住，忍不住質問：「你的腿不好，跑那麼快做什麼？不怕摔倒？」

鄺玉淚眼婆娑地看過來，「你是不是也嫌棄我的腿不好？」

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季明心都快疼碎了，抓著她手臂的手都開始發抖。

「你發生了什麼事？進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聽到他答非所問，鄺玉感到一陣失望，抬手去擦臉上的淚水，淚水瞬間連成一大片，順著臉頰流下來。

「果然，你和其他人也沒什麼兩樣。」

「什麼意思？」季明一頭霧水地看著鄺玉。

另一隻手從上衣口袋拿出手帕，想幫她擦眼淚，結果手剛伸出去就被她側臉躲開了。

「沒什麼！」鄺玉吸了吸鼻子：「麻煩你放開我！」

「你去哪裡？」

「隨便哪裡都可以。」

雖然她是笑著說的，但眼裡的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砸下來。

「去我那吧！你這樣去別的地方，我也放心不下。」

鄺玉倔強地搖頭：「我不去。」

季明砸了一下嘴，壞笑著問：「怎麼怕我？」

鄺玉使勁剜了季明一眼，一把將他手裡的手帕扯過來，抹了一把眼淚，梗著脖子，嘴硬地說：「誰說怕你了！」

季明揚了揚眉：「不怕就上車。」

鄺玉努了努唇：「上車就上車。」

看著鄺玉鑽進副駕駛的背影，季明深邃的眼裡快速閃過一抹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