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吞寶成長日記（三）

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耷拉著圓乎乎的小臉,看著籠子里的小狗陷入糾結。

盛雲霄見狀，微微嘆氣一聲，拉起他的手,對寵物店店員說：「對不起,我們不要了。」

程接雨微愣，但還是跟著盛雲霄朝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著那隻狗狗。

小狗朝他嗷嗷嚶嚶地叫著，看起來好不可憐。

走出寵物店,程接雨問：「你不喜歡那隻小狗嗎？」如果哥哥不喜歡的話,他可以再看看別的狗。

「你也沒有很喜歡它,不是嗎？」盛雲霄卻反問，「如果你喜歡它，我說『不要』的時候你就會反對。」

程接雨愣了下,嘟囔：「才不會。」哥哥說「不要」,他就聽哥哥的。

因為,他覺得接回家的狗狗屬於他和哥哥兩個人，他們要一起養的。雖然,他確實覺得剛剛那隻狗狗不是最好看的一隻。

他耷拉著腦袋,有些鬱悶地說：「你去選好了,隨便你帶哪只回家。」

盛雲霄聽出他話里賭氣的意味,餘光正好瞥見公交車上「奇妙的月亮」第六季的宣傳海報,說：「還記得『奇妙的月亮』嗎？」

程接雨看向他：「？」

盛雲霄：「可能，人和寵物的相遇，也需要一點奇妙的緣分。」

程接雨怔了下,有些出神。

奇妙的緣分……就像爸爸們撿到他一樣嗎？

*

實驗小學有直達他們小區的公交車,兩個孩子升入四五年級后,除非遇到惡劣天氣，家長們不再天天接送，一來培養他們的獨立能力，二來留點空間給他們和同學多相處。

這天兩人坐公交車回家，半路開始下小雨，劉姨撐著傘在公交車站接他們。

她多帶了兩把傘，程接雨卻懶得自己撐，擠到盛雲霄的雨傘下面，和他緊緊挨著。盛雲霄無奈，把雨傘往他那邊傾斜了一些。

小區門口圍著一些住戶，程接雨好奇地探了探頭，問劉姨怎麼了。

劉姨：「有隻小流浪狗蹲在小區門口躲雨，好像還受了傷，大家說要把它送到動物救助站去。」

小狗！

程接雨和盛雲霄對視一眼，後者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向劉姨：「劉姨，我們也想去看看。」

劉姨怔了下，她也知道家裡最近有養狗的打算，但是應該不至於養一條流浪狗吧？

而且這隻流浪狗，確實有點……不好看，所以小區里的住戶才打算把它送到救助站，沒有人有領養的意思。

程接雨和盛雲霄擠進去看到了那隻小狗，渾身濕漉漉、髒兮兮的，毛髮還打了結，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毛色。

它看起來很小隻，躲在保安亭和圍牆中間的縫隙里，被大家「堵」著，一副想跑又跑不掉的樣子，只能朝靠近的人們齜牙。

保安給它丟了一根火腿腸，它嚇得往裡縮，過了一會兒才上前嗅了嗅，把火腿腸叼到牆角，狼吞虎咽地吃掉，繼續警惕地看著大家。

程接雨發現它的一條後腿好像受傷了，行動時顫顫巍巍地縮著。他覺得它有點可憐，想起書包里有豬肉棗，拆開幾個丟了過去。

也許是他年紀小看起來沒有攻擊性，小狗吃完豬肉棗，嗚嚶一聲，用濕漉漉的狗狗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頗有點討食的意味。

救助站的工作人員過來，帶著工具想把它抓出來，小狗卻開始特別尖銳地吠叫，趁大家驚慌的時候，拖著受傷的腿跑掉了。

有住戶嘆氣：「唉，果然流浪狗性子都野，也不親人，本來還想誰家有條件可以領養，現在看來估計養都養不熟。」

「是啊，就這樣跑掉了，那條腿估計很難好了。」

圍觀的住戶散去，程接雨和盛雲霄也撐著傘往家走。

「哥哥。」程接雨語氣懨懨的，「你說它的腿是怎麼受傷的？」

盛雲霄：「有可能是摔的，被車子軋的，被別的大狗欺負的……」被人欺負的。

程接雨扭頭朝小區門口看了一眼，又問：「它為什麼不願意去救助站？」在外面要淋雨，會生病，受傷的腿也得不到醫治。

盛雲霄：「大概是因為它不能確定，現在抓它的人對他懷著善意還是惡意。」

程接雨突然有點難過，沒有家的狗狗太可憐了。

這天晚上，程接雨半夜給盛雲霄打電話，「哥哥……」

「睡不著？」盛雲霄被他吵醒，嗓音微啞。

「嗯……」他縮在被子里，聲音悶悶的，「明天，你可以和我去找一找那隻小狗嗎？」

盛雲霄沉默了一會兒：「但你知道很有可能找不到。」

程接雨嘟囔：「我知道……」

盛雲霄：「好，我明天陪你去。」

程接雨彎起眼睛笑了笑：「哥哥真好。」

被誇讚的盛雲霄偷偷紅了臉，卻故作冷靜：「別撒嬌，快睡覺，明天不許遲到。」

程接雨「哼」了一聲，「我不跟你說晚安了。」

話雖然這麼說，卻不掛電話。

盛雲霄無奈嘆氣，哄道：「那我跟你說晚安行嗎，晚安，快睡。」

程接雨眼睛又彎了起來，含糊地哼哼兩聲，不清不楚地說了一句「晚安」，然後掛掉了電話。

之後幾天，每天上學前和放學后，他們都會在附近找那隻小狗。但很可惜，他們沒有找到。

但程接雨每天都會在圍牆邊放點豬肉棗，下次來看的時候都被吃光了。他很希望是那隻小狗吃掉的，但保安卻說有時候野貓和小鳥也會過來。

離程接雨十歲生日只有三天的時候，他和盛雲霄放學回家，公交站旁邊的花壇里，隱約傳來細嫩的小狗叫聲。

「汪汪——」

一開始程接雨沒留意，走出幾步遠，聽到後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更大聲的狗叫聲，才回過頭。

上次見過的那隻小狗從花壇里鑽出來，畏畏縮縮地跟了他兩步，朝他汪汪叫。

「哥哥！」程接雨眼睛一亮，壓低聲音怕嚇到它，「是那隻小狗。」

盛雲霄微微詫異，看看那隻小狗，又看看程接雨。

可能，人和寵物真的有一種奇妙的緣分吧。

那隻小狗看起來更髒了，後腿的傷勢似乎加重了，瘸著那條腿顫顫巍巍地靠近程接雨，想蹭他的小腿。

盛雲霄拉開程接雨，「它身上可能有細菌和寄生蟲，最好不要直接觸碰。」

小狗察覺他們的抗拒，委屈地嗚嚶了一聲。

盛雲霄跑回去找保安借了紙箱和毛巾，墊著毛巾把小狗抱進紙箱，打了一輛車，和程接雨一塊帶它去最近的寵物醫院。

車上，小狗縮在裡面，程接雨就給它剝豬肉棗，丟進箱子里。

這是他後來特意讓劉姨買的少鹽的，因為聽說狗不能吃太鹹的東西。

一進寵物醫院，小狗又開始不安分，好在醫生和護士比較有經驗，抓著它做了一系列檢查，剃毛，洗澡，殺菌，打麻醉，刮掉它後腿上的爛肉，固定包紮，接種疫苗。

最後程接雨見到的，是一個蔫嗒嗒、丑兮兮的無毛小狗，頓時皺了皺眉頭。

細心的女醫生見狀，解釋道：「它的毛太髒了，不衛生，也很難打理，所以都剃掉了。不過別擔心，有一兩個月就長出來了。」

程接雨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雖然覺得自己和這隻小狗有緣，但是，他還是有點難以接受沒有毛的丑狗狗。

醫生繼續道：「它應該是一隻哈士奇，三四個月大，很可能是剛出生沒多久就被偷了或者走丟了，有點營養不良，體重偏輕。」

程接雨：「哈士奇？」

醫生：「對，哈士奇。」

盛雲霄：「就是西伯利亞雪橇犬。」

「哇！」程接雨眼睛一亮，雪橇犬誒！

醫生看向這兩個年紀不大的小朋友，問：「你們的家長呢？如果決定收養它，是不是要經過家長的同意？」

而且花這麼多錢給流浪狗看病，她有點擔心對方家長會來找她退錢。可狗狗情況那麼糟，她又不忍心不管。

盛雲霄：「沒關係，我們可以自己把它帶回家，請你告訴我們要怎麼照顧它。」

「嗯嗯。」程接雨一邊點頭，一邊從書包里翻出小本子，準備做筆記。

醫生笑了，把注意事項、飲食要求、複診和接種疫苗的時間仔細告訴他們，然後送了他們一個狗包，讓他們把小狗拎回家。

等人走後，護士忍不住道：「張醫生，你覺不覺得這兩個小孩有點眼熟？」

張醫生看了眼登記的姓名——張偉，很普通，「有嗎？可能是因為長得比較可愛吧。」

幾天後，程景曜發了一條微博：【歡迎新成員——棗棗——兒子撿的流浪狗，據說是只哈士奇，現在還很醜，但兒子每天都在做夢把它訓練成專業雪橇犬/狗頭】圖片×3

評論：【我擦！真的好醜！】

【哈哈哈哈哈毛毛長回來應該會變帥吧？】

【二哈誒！能帥到哪去？】

【哈哈哈哈憨帥憨帥，拆家預警。】

【撿的流浪狗嗎？吞寶好暖！（反正我看到這麼丑的狗是不會要的哈哈哈哈）】

【棗棗這個名字好可愛，希望它的長相對得起這個名字。】

程景曜回復：【叫棗棗是因為它是被小主人用豬肉棗騙回家的。】

【哈哈哈哈哈！】

刷到這條微博的寵物醫院護士：「！！！」

「張醫生！上次那隻剃毛的流浪狗，是不是今天來複診？」

張醫生：「是啊，剛剛打電話來預約了。」

護士激動地把手機懟到她面前：「啊啊啊它的主人是吞寶啊！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吞寶啊！」

張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