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魔鬼
簡棠渾身都軟了，擦擦額頭的虛汗。
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門被打開，陸鏡走了進來，恰好看見簡棠慘白的臉，眼神茫然。
「還是疼嗎？」陸鏡大步上前在她身旁坐下。
簡棠回過神，抓著他的手說：「陸鏡，我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你做噩夢了？」他邊拍著她背部安撫邊說：「夢裡都是假的。」
她趴在他胸膛，秀眉輕擰，心神不寧。
簡棠抬眸看向陸鏡，深深地望著，「你就在這裡陪著我吧。」
陸鏡看出她的害怕，應聲道：「好，在這裡陪我老婆。」
他低下頭，抵著她的鼻尖，低啞說：「不想秦家的事情，再睡會兒？」
「不，我不想睡覺。」
簡棠想起那個夢，說來也奇怪，她隱約記得自己夢到了秦紹知，可他說了什麼，她卻一點都不記得了。
她不想再夢到他了。
陸鏡也沒勉強她，陪著她講了會兒話，然後給電視台打了電話，幫簡棠請了一下午的假，讓她在家休息。
……
秦家大少爺突然疾病去世的消息在幾天內傳得沸沸揚揚，各種言論都有。
或是說簡棠幸好沒嫁給他，否則年紀輕輕成了寡婦。
甚至傳出秦風集團的賭場惹上了大麻煩，秦紹知連續加班幾十個小時然後猝死在辦公室的。
秦紹知真正的死因只有極少人知曉。
當晚，某高檔酒樓里的飯局歡聲笑語不斷。
陳老闆舉著酒杯對秦紹雲說：「我聽說你爸準備讓你接手你大哥的職務，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秦紹雲不愛這種場合，可現場都是商會上大佬級別的人物，他又拾起那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把戲。
笑著跟陳老闆說：「今後多多指教，陳老闆。」
陳老闆是商會頭頭，背景不容小覷，他抽了一口雪茄，說：「指教說不上，互相幫襯。賭場那邊的事情暫時壓下去，費了不少財力人力，想想就他媽來氣。」
陳老闆也是賭場的投資人之一，與秦風集團利益掛鉤。
秦紹雲聞言，淡淡說：「陳老闆，不是已經查出是歸易幫吳尋的人捅出來的麻煩嗎？」
「對！就是他們要搞我們。」陳老闆眼中露出狠辣的光，對其他人說：「這仇恨都記住了，找個機會討回來。」
說著，他的視線掃向秦紹雲，笑得陰險，「紹雲，你哥當家做主的時候可是做出了不少成績，你這個當弟弟的，該不會比他遜色吧。」
秦紹雲嘴角輕撇，內心厭惡，他還比不過一個死人么？
沉默片刻，他才說：「這件事交給我辦，不會讓諸位失望的。」
眾人就想聽他這句話，紛紛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秦紹雲幽幽地朝窗外的烏雲瞧去，皎潔的月亮被蒙上灰色的雲層，臟髒的。
已經擦不幹凈了。
……
連綿的雨天持續了一整個星期，秦紹知的葬禮是在雨中進行的。
簡家的人還是去參加了，簡棠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看著墓碑上秦紹知的黑白照。
耳邊是秦母和秦愛霏的哭聲，夾雜著雨聲。
簡棠的心一抽一抽的，把一束白菊放在了墓碑上，這樣悲傷的場景，連她也眼眶濕熱。
不管秦紹知在世時為人如何，她仍為逝者而默哀。
轉身打算離開之時，簡棠被叫住了。
她看去，秦家的男人都穿黑色西裝，秦紹雲也不例外，他踩著水窪走來。
簡棠後退一步，秦紹雲瞥見后先停下腳步，淡淡說：「大哥很想見你最後一面，你能來參加他的葬禮，也算實現了他的心愿。」
簡棠頓時擰起眉頭，這話乍一聽沒什麼問題，可那天她去醫院時，秦紹雲還責備秦愛霏叫她過去。
她有點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耳邊的雨滴答滴答地落在草地上，簡棠偏過臉，「你大哥不想看見你。」
秦紹雲點頭說是，「大哥從小就看不起我，可你看他現在……還能跟我爭嗎？秦風集團總裁一職，我不費力氣就拿到手了，他雖然不待見我，但為我掃清障礙，我心裡還是很感謝我的大哥。」
「閉嘴。」簡棠冷冷清清地吐出一個字，看了他一眼，說：「你以為你以後就能高枕無憂嗎？害人終害己，秦紹雲，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們秦家的人見面。」
秦紹雲看著簡棠準備離開，隨即說：「陸鏡是吳尋的義子。」
這句話就讓簡棠動作一頓，皺眉瞥見了秦紹雲臉上不懷好意的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歸易幫老大的義子，我大哥當初肯定沒查清楚，以為陸鏡好對付，輕敵了。」
秦紹雲的目光一直圍繞著簡棠轉悠，笑笑說：「大哥聰明一世，怎會想到在婚禮上被陸鏡設計，賠了夫人又折兵。你跟陸鏡跑了，賭場那件事也在歸易幫的推波助瀾下鬧大，真是精彩。簡棠，我還得多謝你和陸鏡，要不是這些事，大哥也不會因為勞累過度加速死亡。」
簡棠瞪大了眼睛，定了定神，沒被他幾句話就擾亂了陣腳。
沒想到他還要拉其他人入深淵。
「你真卑鄙，也真惡毒。按你說的，所有人都是害死秦紹知的兇手，你就可以洗脫你的罪名了嗎？」
秦紹雲忽然笑起來，有時候她能看懂他的心思，這是很玄妙的事情。
簡棠盯著他，白皙的手指緊緊捏著傘柄，語氣發冷地說：「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內心好過一些，你就繼續自欺欺人。而在我心裡，無論你是因為什麼才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你都是個魔鬼。」
魔鬼。
秦紹雲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他覺得他對簡棠的愛經過這麼久的發酵，早就不可控制地成了魔鬼，將他吞沒。
他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是目睹簡棠像小尾巴般跟在秦紹知身後？還是看著秦紹知對簡棠的置之不理？又或者是他們有一段時間感情升溫，如影隨形？
秦紹雲像個見不得光的影子，躲在角落裡觀察著一切，他早就嫉妒得發瘋了，可他沒有勇氣去爭。
有秦紹知在的一天，秦紹雲就始終是第二。
他不想當第二，更想得到簡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