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馬擴與信王
雪停春未至,五馬山的樹木未見新綠,卻未見蕭瑟之象。趙邦傑、岳飛、徐寧等人站在山腳下,靜靜等待著。遠處,十餘騎正疾奔而來。趙邦傑等人精神一振。徐寧微微眯起眼睛,看著馳近的一行人。十餘名身著負弓佩刀的漢子簇擁著一名十六七歲的布衣少年與三十幾歲的白面無須中年文士下馬步行前來。趙邦傑帶頭,與岳飛等人一起迎了上去。馬擴在大宋人心目中,可謂是個傳奇人物。徽宗決定聯金滅遼,使者聯絡,都是馬擴與其父馬政往來奔波,他與金太祖阿骨打、完顏宗翰等金人高層私交甚好,又曾與遼國燕王耶律淳、耶律大石等後來稱帝的風雲人物交往,其膽識才學,見稱宋、金、遼三國。馬擴參加和尚洞義軍,後來兵敗被俘,本以為必死無疑,結果碰巧遇見南征歸來的完顏宗望,當場救了下來。完顏宗望本有意將其收為己用,奈何馬擴堅辭,完顏宗望資助錢財,讓他在真定開了家酒館生活。馬擴以酒館為耳目,四處聯絡、結交義士,也在一家金人的酒館里發現了信王趙榛的蹤跡。所以馬擴主動派人聯絡了附近最大的一股義軍五馬山紅巾軍。雙方見面,一番熱情寒喧過後,馬擴便將那布衣少年介紹給眾人。「這位便是信王殿下!」趙邦傑岳飛等人急忙以臣子之禮深揖及腰,拜見趙榛。趙榛與眾人見禮,神情平靜而淡定,言談舉止頗有大家風範,既不過份熱情,也不會讓人覺得冷淡。趙邦傑看了眼徐寧,徐寧輕輕搖了搖頭。趙邦傑便只是隨便的跟趙榛與馬擴介紹了一句徐寧,也未提及柔福帝姬在山上之事。上山時,徐寧故意留在了最後,然後悄然離開了人群中。回到山谷,徑自來尋趙嬛嬛,問道:「你十八哥方才來到山寨了,你能記得他的樣子,並一眼認出來嗎?」趙嬛嬛聞言,來不及高興,心裡驚詫,搖了搖頭,說道:「雖然也見了不少次,並沒有很親近,只大略有些印象,怎麼了?」徐寧皺了皺眉,說道:「也就是說,若叫你去認,也分不出真假來對嗎?」趙嬛嬛更加奇怪,說道:「你不是一直篤定我十八哥會上山嗎?如今來了,你為何又變得疑神疑鬼起來了。」徐寧見趙嬛嬛也沒辦法,想了想,跟她打了個招呼,往鐵壁關走去。鐵壁關營寨中,趙邦傑將信王趙榛請上了主位,請馬護坐了右首,自己則敬陪在左首的位子上,岳飛在他下首。徐寧走進營寨時,趙榛與馬擴看著他徑自走到岳飛身邊坐下,而趙邦傑與岳飛習以為常的樣子,頓時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雖只是個參事的虛職,但只怕沒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徐寧也不客套,直接對著趙榛拱了拱手,說道:「草民聽說信王殿下少年時曾與柔福帝姬殿下嬉鬧,不小心傷了右小腿,留下了一塊無法消散的疤痕,不知可否讓草民看看?」趙榛皺了皺眉,說道:「徐參事從哪聽得的謠言,後宮規矩森嚴,本王與眾位兄弟姊妹一年到頭都沒機會見上兩次,尤其是出宮開府之後,更無來往,哪裡能如尋常家的子女一般,關係那麼親近。」徐寧一直注意著趙榛與馬擴的神色,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於是笑了笑,說道:「興許是草民記錯了吧,還望信王殿下恕罪。」趙榛笑道:「民間對於皇家之事,向來諸多揣測,原也正常。」徐寧點了點頭,看著趙榛說道:「看來信王殿下在金營與脫險之後的日子過得還不錯,這兩年不到,倒是長高了許多。」趙榛皺了皺眉頭,正欲說話時,馬擴臉色一沉,說道:「徐參事,你在這出言不遜,胡攪蠻纏,擺明了是不相信信王殿下與我馬擴了?」徐寧直視著馬擴,淡淡的說道:「這麼明是的事情,馬大人看得出來也不稀奇。」馬擴勃然大怒,起身對趙邦傑說道:「趙大人,這算是五馬山的態度嗎?」趙邦傑囁嚅著,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岳飛看著馬擴,沉聲說道:「非常時期,徐參事謹慎一點也是應該的。還請信王殿下與馬大人體諒。」馬擴啍了一聲,只是拿眼看著趙邦傑。趙邦傑看了看馬擴,陪著笑道:「馬大人不必生氣,徐參事這麼做,並無惡意,只是謹慎了些。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趙某在這裡向信王殿下,向馬大人賠罪了。」趙榛與馬擴互相交換了個眼色,越發驚異於徐寧的身份來。徐寧起身對馬擴拱了拱手,說道:「馬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說完,徑自走出了營寨大廳。馬擴對趙榛揖手道:「殿下稍等,臣去去就來。」趙榛頜首同意了。馬擴追出營寨,隨徐寧來到偏僻之處。徐寧站定,背對著馬擴,看著遠處的天空,淡淡的說道:「其實我並不關心信王殿下是真的逃出了金虜的魔爪,還是你找了個長相相似的燕人來冒充,這個問題其實也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