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實實
叢瀾今日的練習姿勢有點奇怪。
於謹皺著眉頭,看了看今日記錄的數據。
二十個3T,她成功率不到一半。
於謹:「……」
叢瀾現在3A的成功率都能有48%了,3T這麼簡單對她來都不是難事,前天還幾乎百分百呢,銜接都沒加,就熱熱身跳一下,這成功率是做夢飛走了嗎?
叢瀾也覺著自己有點不太對,她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甩了甩左腳,去場邊拽了下自己的水杯,來口難喝的運動飲料緩緩精神。
於謹穿著厚外套,從旁邊幽幽地滑來。
「你今天怎麼了?」他問。
叢瀾齜牙咧嘴,今兒調配的這個飲料太特么難喝了,她都忘記加什麼進去了,下一次不能這麼放。
聽見於謹問,她回神:「啊?」
於謹好脾氣地又重複了一遍。
叢瀾茫然:「沒怎麼啊。」
生活快樂學習有趣訓練積極,一切都那麼的平靜。
於謹:「……」
他點了點自己的本子:「你最近一周,3T的成功率都不是下跌,那叫雪崩。」
叢瀾:「……」
她歪頭去看:「是吧?」
於謹:「???」
你還跟我說是吧?
叢瀾摸了摸頭髮:「那個,不好意思,最近狀態有點不對勁……我馬上改。」
於謹:「……」
他拉住了要去加練3T的叢瀾:「不行,你這個得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就算狀態有起伏,那也不是這副場景。
再說了,這半個月來沒有比賽凈訓練了,他想破腦袋也搞不明白,叢瀾這是突然怎麼了。
叢瀾卡殼:「額……」
她最近四五天有點作死,晚上在意念空間里騰了二十分鐘練4T,導致點冰跳都出了問題,特別不適應。
非人類教練見她想練,沒多說什麼,只道想就去做。
於是叢瀾真的去了。
跳躍這種技術,一天不練腳生,兩天不練就懵,三天不練就要加倍練回來了。
但同時,如果要練習新技術的話,還會對其他的幾種跳躍產生多多少少的不利或者有利影響。
三周跳還算好,練四周的時候,在技術未成階段把其餘跳躍丟下一部分也正常。
所以大部分男單選手就算是要練習新的四周,也會慎之又慎。
四周跳特別影響三周,而且叢瀾又是在意念空間里練的,意識跟身體是對不上的——她不敢在現實里練四周,先不說於謹會不會同意,她現在也壓根就沒成過。
本來不該這麼影響現實里的三周跳,不巧,昨天晚上在空間里作死的時候,她把腳給扭了。
很慘的那種,非人類教練瞥了一眼就說你腳踝外側韌帶斷裂、膝關節骨折,三秒后,叢瀾的具體數據就到了教練那裡。
場館里直接有儀器掃描了叢瀾的身體,比去醫院都方便。
他很遺憾地給出了具體的病症分析結果,然後在叢瀾嗷嗷疼的時候將她掃地出門。
回到現實里的叢瀾抱著自己的左腿繼續嚎了一嗓子,發現其實已經不疼了,就是她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卧室外面,叢凜著急忙慌地跑來,一疊聲問怎麼了怎麼了,利索打開叢瀾的房門,看到的就是智障女兒懵逼的眼神。
叢凜:……
叢瀾:……
父女相對無言,叢凜氣笑了,問她是不是偷摸看鬼片被嚇著了。
叢瀾默默地扛下了「膽小」的鍋。
但沒想到,後遺症有點深遠,到這會兒了還延續著呢。
可她怎麼跟於謹說啊——我做夢跳四周傷到了腿所以我現在腦子還沒緩過來?
而且這也不是就今天,她自從多分了二十分鐘給四周跳以後,現實里的三周跳幾乎都被影響了一丟丟。
由於不是很明顯,於謹前兩日一直以為這是叢瀾的狀態起伏,不算大毛病,這段時間更改下訓練計劃就可以調整回來了。
哪兒想得到,今天這狀態,起伏什麼啊,2001年的股市暴跌都沒這麼跌的。
不搞清楚原因,於謹都不是今天晚上睡不睡得著的問題,那他這半年都別想好好睡了。
叢瀾:「……」
頂著於謹的眼神,她默默地低下了頭。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就不該仗著空間里的傷病不會帶到現實里來所以就這麼的肆無忌憚……
嗚嗚嗚非人類教練也好過分的他肯定知道這後果就是想看我作死……
但話說回來了也確實是我自己作死。
十二歲,連身體都沒發育好,就這麼練習四周跳,別說女單了,男單都不太敢,對身體影響太大了。
於謹無奈,用本子拍了拍她:「去吧。」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
叢瀾麻溜閃人。
今日加練。
·
褚曉彤在俄羅斯站上意外爆冷,奪了個第一。
她自己也很懵逼,主要是因為不曉得為什麼,大家都抽了,沒一個做到的,連滑行都會冷不丁摔一跤。
身為抽習慣了的選手之一,褚曉彤這一次在緊張又穩定的心態中,雖然也摔了,卻顯得不是那樣的抽。
花滑的評分相對而言比較複雜,大家的成績都不是很好。
褚曉彤:???
這個第一來得莫名其妙。
她成績比COC的時候還低七分多呢,可就是排了第一。
消息一出,國內沸騰了。
現場的丁教練更是難以置信,轉播鏡頭特別不懷好意,還給了他一個大特寫,後續新聞報道里都放了這張圖,配字「驚訝的教練」。
一個第一,一個第三,褚曉彤的大獎賽就此結束,她順利地挺進了十月初的大獎賽總決賽(GPF)。
很巧,這一次的總決賽也在北京舉辦。
梅山雁的青少年組大獎賽早早地就結束了,她得了一個第二和一個第一,也順利地進入了JGPF。
JGPF是跟GPF一起舉辦的,到時候直接在國內參賽就好,東道主不用來回倒騰了。
秋翠和其他三人沒有進到最後,所以只能給她倆加油啦。
同屬Jr組的男單樓翎、冰舞的一對小搭檔這一次也都進到了JGPF的六人名額里,雙人更是直接有兩對都在GPF中。
今年的收成就很好,總教練樂開了花。
叢瀾挺高興的,拉著小夥伴們坑了他們一頓飯,大家一起在基地旁邊的店裡吃火鍋——肉食自帶。
吃完回家,叢瀾就上火了。
扁桃體發炎,腮幫子都腫了,偏還不能吃藥,擔心裏面成分不對導致尿檢出問題。
於謹看了,不是大問題,這幾天多喝水少吃油膩,慢慢就好了。
隊醫也表示可以不用吃藥。
病不大,就是有點難受,叢瀾老覺著嗓子里卡著東西似的。
叢凜找了各種東西給她泡茶,叢瀾覺著她喝水都快要水中毒了。
GPF的熱鬧程度可比分站賽要厲害多了,叢瀾感受了兩日,覺得特別興奮。
成年組裡,褚曉彤沒站上檯子只拿了個第五,雙人滑老將第一小將第三;
青少年組裡,樓翎拿了男單第一,冰舞第二,梅山雁也是第一。
方晨高興地就差把孩子抱起來了。
叢瀾抱著超大的玩偶,癟著嘴:「我也想參賽。」
玩偶是只一米高的皮卡丘,褚曉彤粉絲扔下去的禮物。
主辦方的工作人員會將運動員收到的禮物全部歸攏,賽后交給運動員,有些粉絲多的,禮物能打包好幾個大袋子。
見叢瀾喜歡,褚曉彤就把這隻超大皮卡丘送給了她。
於謹開車送叢瀾回家,拐彎的時候聽到她這麼說,笑個不停:「你先把你3T給我穩回來,你再嘀咕參賽。」
叢瀾:「我、我現在已經有80%的成功率了!」
於謹無情戳穿她:「你以前都是100%。」
叢瀾:「……」
無言以對。
漲了記性以後,她最近都不在意念空間練四周了,老老實實地跳三周和33連跳,3A3T的穩定性也提升了一點。
當時那個疼痛,太過於刻骨銘心,所以叢瀾不作了。
她也知道了為什麼非人類教練半點不攔著她——那分明就是看兔崽子自作自受的幸災樂禍。
只有自己真正吃虧了,才能知道究竟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叢瀾也不是不聽勸,教練要是拒絕,那她肯定也不會強硬地再三要求。
只是心裡還是會嘟囔的,因為真的很想試試嘛。
這樣看來,非人類教練的做法就很正確。
當然,這是基於雙方都知道空間里的叢瀾軀體是虛擬的。
話說回來,叢瀾不知道其他的系統是怎麼樣的,反正她這個也是唯一綁定的系統,對她真的很好。
第一個世界讓她從十歲長大,一路上了大學,任務也在做,真實的感受令叢瀾恍然以為這裡是真正的世界,還是系統時刻提醒她,她的家在自己的記憶里。
後來的九個世界,她度過的時間雖然很長,但因為總是處於十歲到二十四五之間,接觸到的都是同齡人,大家都很朝氣蓬勃,所以叢瀾的心態一直很年青。
十八歲的青少年覺得自己能拯救世界,二十八歲的青年在認清現實的同時,放棄了許多。
叢瀾認清了很多,可她也沒放棄多少。
就像是現在,她坦然接受了十多歲的年紀,在學校跟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下課了還跟他們八卦學校里誰又跟誰早戀了。
訓練的時候,她任性地跟非人類教練提到四周跳,期待的目光讓對方啞然失笑。
很會撒嬌,很會賣萌,很會懂事。
這是於謹和空間里所有的教練對叢瀾的認知。
——非人類教練也好些個,單教跳躍的都有十幾個。
系統當初為了呵護叢瀾從小孩子長成大人,再維持住童心、單純、堅韌而不毀掉她自己,真的是費了好大的力氣。
它最初也沒有意識到叢瀾會長得這樣好,就像在它帶的宿主中,沒有誰會獲得十個女主的真摯祝福。
她用真心換真心,換來的不只是女主的愛,還有系統的用心。
便是這個意念空間,也是系統綜合了叢瀾所需,藉助十個女主送來的能量,為她特意挑選的。
它也知道,叢瀾在第十個世界里沒有完成比賽,有多麼的遺憾。
「好想快點長大啊。」叢瀾無意識地感嘆著。
於謹放緩了車速,停在叢瀾家門口:「很快啦,明年就長大啦。」
他開了鎖,催促她趕緊回去:「早點睡,別熬夜,小心長不高。」
叢瀾「哦」了一聲,開車門抱著皮卡丘下了地,然後扭頭跟於謹道:「我長高你不急呀?長成我媽那麼高?」
郁紅葉一米七。
於謹:「……別了,一米六就很好,真的。」
叢瀾哈哈大笑,在於謹幻想她長到了一米七從而帶來的恐慌中拍著關了車門。
她轉身,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
於謹看著她的背影,苦笑:「可別。」
一米七太高了,雖然不是不能繼續滑冰,但真的不太有利。而且這樣的高度,對技術的影響很大。
一米六很好,特別好。
其實叢瀾也不知道自己能長多高,或者說,她多高都長到過。
系統在她穿梭世界的時候,建模依據是她自身的基因數據,只是偶爾會做些調整。
這個女配眼角有顆痣、人設里有一米七三、角色的臉是圓一點的、長不高、易受傷骨質脆……
叢瀾真是,體驗了作為芭比娃娃被各種捏造型的感覺。
是以,輪到了自己的真實身軀,她也挺好奇,自己究竟能長到多高。
再說了,練花滑挺影響發育的,控制體重啊、離心力啊,一般來說,花滑選手都不高。
高的都轉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