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磁州起風雲
趙構、宗澤一行人等回到磁州,已是酉正時刻,天色漸黑。宗澤出城之際,已是安排康王住處,就在州府不遠處,原是哲宗元祐三年,磁州一工部致仕侍郎中府邸,曾任工部磁州官窯署理,掙下一個偌大家業。后子孫不孝,逐漸沒落。宗澤來磁州以後,就把他徵用過來,權作臨時驛舍,一些慕名而投者,多安排於此先行住下,再做商議。趙構來到,自是騰了出來,裡外打掃乾乾淨淨,作為趙構一行的臨時行在。一應事物自有留守管事處理,趙構諸人簡單洗漱完畢,宗澤已在正廳備下酒席。趙構一行有王雲、耿延禧、高世則、韓公裔四人,藍圭、康履兩位王府內官伺候,磁州方面宗澤主陪,余者還有磁州通判沈周,錄事參軍盧卓,自是宗澤心腹之人。趙構本想推辭宴請,曾言還有將士未歸,心下不安。宗澤勸慰,說是已安排人手前去接應,一有消息,自會前來稟告。趙構深思一下,感到不能推脫,大宋朝文貴武賤,實行以文馭武,自己一天只是和武將親熱在一起,想起一干人眾瞧向自己的眼神,已是略顯疏遠之意,就是王府舊人,也畏懼些個,看來自己還是沒有完全融入這個社會,尤其是當下。既然答應下來,趙構本意是想和宗澤單獨小酌,後來想想,跟隨自己出來,這一天擔驚受怕,眾人也需安撫安撫,便擴大了酒宴規模,宗澤自是照辦,他也想藉此一探這位康王殿下真正目的,自己也好心中有數。酒是當地有名「風麴法酒」,新酒初釀,用當地磁窯大罐深埋地下最少三年,方可開封品嘗。宗澤在接收此府時,無意之中在後院起出十幾壇,已是有了年份,今天拿來招待趙構。趙構一聞,知道這不過是釀造米酒,大宋還沒有蒸餾酒,都是釀造酒,度數也就在十度左右,和啤酒差不多,要不怎麼會有武松十八碗酒過景陽岡,成就打虎英雄美名。趙構端起酒杯,說道:「宗大人,諸位臣公,小王離京已有四日,不知京師安危如何,心裡惶恐不已。」他低頭撫摸腰間玉帶,緩緩說道:「離京之際,聖上自解御帶贈吾。殷切之情,溢於言表;期盼之意,盡在無聲。構,既為人臣,且為御弟,上不能為我主分城下之憂,下不能替黎明解戰火之難,慚愧不已。這第一杯酒,遙祝我官家安康吧。」說罷,往南遙拜,宗澤諸人一併舉樽共拜,揖禮至尊,皆唏噓不已。趙構端起第二杯酒,正色道:「自宣和七年(1125年),金虜南犯,我大宋軍民多是豪傑之士,李伯紀一己之力,力保京都不失;中山、太原、河間、真定等城下,河北置制副使种師中、建武軍節度使王稟、真定知府李邈、守將劉翊……倒下我大宋多少不屈男兒,就在今天,磁州路上,又有多少大宋男兒血灑疆場,我等能有今日,全憑我大宋有如此熱血之士,這第二杯酒,祭奠我戰死沙場之大宋英烈!」言罷,舉杯致敬后,緩灑於地。一眾緊隨而敬。「這第三杯酒,」趙構端起酒杯,對宗澤一禮,道:「宗老,各位大人,如今山河破碎,敵酋虎視眈眈,覬覦我大宋久矣。宗大人臨危受命,權知磁州一干公務,上任伊始,整飭軍政,撫慰民心,痛擊來犯之敵,為我大宋於動蕩漂泊中,激發軍民人等抗擊之心,功不可沒,此酒,當敬宗老!」「敬宗老!」眾人高聲同舉。宗澤頓時五內沸騰,熱淚雙流。急忙還禮道:「折煞我等,萬萬不敢當王爺如此大禮,此皆是我等應盡之責,分內之事。」趙構攙起宗澤,和他一飲而盡。復入席,趙構馬上換了一副臉色,和席上諸人把酒論道,先是勸慰王雲、耿延禧等隨從人等,安撫安撫;有隨和的請教沈周、盧卓等磁州官員當地風俗人情,絕口不提自己一行之事。席間磁州通判沈周倒是和趙構談笑風生,毫無拘謹,錄事參軍盧卓倒是有點沉不住氣,婉轉得提了一句,讓趙構打了一個太極,圓了過去,也是不得所言虛實,只好作罷。看兩人私底下眉來眼去,趙構心想:「宗老頭這是讓這兩個人來摸我的底兒啊。」轉瞬之間,熱熱鬧鬧的酒宴之上,反倒是有點詭譎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