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6
玩家接取了任務。
這個任務已經把違反犯罪寫在了詳情里,非常明確的讓她從某個世界排名前列藥物生物研究公司里竊取機密資料，然後將資料導入硬碟，送到某個地址。
——綁人上船的意圖也很明顯。
以青井葵當前的駭客等級來說，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網站能擋得住她的入侵了。
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機密資料要保存在網上。
問就是系統設定。
不過官方倒是對此做出了回應,他們說以後會考慮實裝現場機密訊息盜竊——換句話說就是小偷模擬器。
但在這種危險玩法真正上線前,玩家還是得兢兢業業的靠高科技完成任務。雖然說她也比較希望能在遊戲里身臨其境的體驗一下機密資料搬運工作。
資料拷貝成功,使用需要的硬碟也在訂購后兩分鐘直接落入了樓下的郵箱。
玩家下樓去拿的時候,遇見了剛回來的獄寺隼人。
她為自己腦海里一瞬間冒出來的『他居然沒有直接睡在樹林里』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銀髮少年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掃了女孩一眼，翠色的眼眸彷彿看穿了她的念頭似的，以陳述式的口吻說道：「夏馬爾讓我回來的。」
「昂。」
女孩發出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聲音。
大約是因為有夏馬爾在,又或者終於開始學著在攻擊的時候保護自己得到身體，所以此時獄寺隼人看起來沒有在樹林里那麼傷痕纍纍，只是整體沒什麼精神,眉宇間積攢著如同狂風來臨前的天空一般沉重的陰霾。
玩家的視線落在他胸口垂下的用細鏈圈住的戒指上，覺得自己應該不需要說什麼了。
兩個人沉默的上樓，樓道的感應燈隨著錯落的腳步聲亮起。
在玩家關門的前一瞬,獄寺隼人忽然叫住她。
「這幾天可能會有危險的人出現在並盛。」暖黃的燈光灑落在少年人的眉宇間,將所有的桀驁不馴融化成少見的柔和,「我、十代目……總之,平時除了上學,不要到處亂跑。」
話說到最後，他的語調又變得僵硬起來。
玩家眨了下眼睛。
就在獄寺隼人以為接下來又是一些令人生氣的話的時候,女孩忽然笑了起來，給予肯定的答覆。
「了解。」
這是不帶任何別的意味、似乎從來只會在十代目面前出現的笑。
像是初春的風。
並不十分溫暖,也不再透出刺骨的涼意。
只是安靜的、悄無聲息的掠過。
獄寺隼人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那張被二十年後的自己慎重地藏起來的照片。
成熟的與青澀的。
只有令人屏息的美貌如出一轍。
……但那個抽屜里,只有一張不知道是誰拍攝的照片。
突然展開的劇情以獄寺隼人用力的關門聲作為結束的提示，玩家不明所以的帶著硬碟回到電腦前，猜測這到底是好感度劇情還是這個時間必然會觸發的深夜劇情。
她並沒有思考太久，拆開硬碟的包裝盒，把資料拷貝進去，又像包裝禮物那樣找了張花里胡哨的彩紙整整齊齊的包好。
——甚至綁了個粉色的蝴蝶結。
那麼，現在這個東西要怎麼送到約定的地點比較好呢？
玩家想道。
她最後選擇從系統菜單叫了個快遞服務。今天已經荒廢了學業，明天還要上課，曠課自己去送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更何況……現在真的有人能夠離開並盛嗎？
送走了敬業的快遞員，抱著這樣的疑問，玩家確認結束今天的日程，合上眼睛。
下一秒，她在夢中醒了過來。
玩家頓時有種頭上搖搖欲墜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掉下來了的感覺，長長的鬆了口氣。
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只不過沒想到居然來的這麼遲，反而令人大吃一驚。
玩家站在一間教室緊閉的門外，左右身後都是濃郁的白色霧氣，明晃晃的表示此路不通，想離開就只能推開門走進去。
能不能不要這麼像鬼屋呢？
她想。
然後推開並未上鎖的教室門，邁開步子。
裡面並不是並盛中學的教室，不過這個世上每一所學校的教室裝潢大約都相差無幾，所以就算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放眼望去都有幾分既視感。
不過應該沒有哪所學校的教室，會空蕩蕩的、只在中間放一套課桌椅。
教室里的兩個人同時望了過來。
「哦呀。」
倚靠在桌上的少年露出一個微妙的笑臉。
「有客人來了。」
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就像好學生的少女，注視著玩家的眼神不由得帶上了驚訝。
大概是沒有想到夢境里還能出現第三個人吧。
她右眼被骷髏圖案的眼罩遮住，露在外面的左眼是紫水晶般剔透美麗。就算是扎著和六道骸一樣奇怪的髮型，也掩蓋不住本身的可愛。
白天的時候她還在假裝一無所知的和羅馬里歐說不知道Reborn選中了誰當沢田綱吉的霧之守護者，沒想到晚上答案就送上門來了。
而且還是兩個答案。
六道骸。
庫洛姆。
——彭格列十代的兩位霧守。
也許在外人看來，庫洛姆似乎只是六道骸的附庸，但對於彭格列十代目及其守護者而言，這種言論完全是在挑釁彭格列的羈絆。
庫洛姆是彭格列十代的霧守。
她是獨立存在的，絕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你們在……」
玩家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詞。
「訓練？」
她看著庫洛姆，而庫洛姆看向六道骸。
六道骸注視著玩家的眼神透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彷彿要透過她的臉看向更深處的地方似的。
「你好像並不驚訝會出現在這裡。」
他輕柔的說道。
其實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將玩家拉入夢境，反而讓六道骸吃了一驚。
那種如同呼吸般難度，簡直像是這個人的夢境……完全沒有對他、對任何人設防似的。
玩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只是掃視了一圈這間教室，覺得這應該是庫洛姆創造出來的，而不是六道骸。
所以他們確實是在訓練。
「這個孩子的名字叫做庫洛姆。」
六道骸說道，被點到名字的女孩有些惶然的抬起頭。
她不知道該看向六道骸還是看向玩家，只好又垂下眼帘，不安地將手指糾纏在一起。
「我想將她暫時託付給你照顧一段時間——直到彭格列的事結束。」
玩家怔了一下。
這個人突然變得這麼坦然，她反而渾身都覺得不對勁。
而且，直到彭格列的事情結束，這是個什麼衡量單位？是在說瓦里安這次搶奪指環的事件嗎？
實際上，六道骸居然將庫洛姆交給她這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
玩家本能的想要拒絕，但視線落在庫洛姆身上，又停了一下。
她看起來身體不太好。
蒼白膽怯的氣息幾乎將這個瘦弱的女孩淹沒。
如果光看氣場，她和未來的彭格列霧守、和玩家認識的庫洛姆，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還是說，你想要拒絕呢？」
六道骸問道。
這個問題，女孩仍然沒有回答。
她似乎意識到了六道骸的試探，試圖用沉默迴避。
但很快她又意識到這並不是光靠微弱的反抗就能逃避的，於是女孩有些恍惚的看向窗外。
又一陣沉默，庫洛姆開始覺得不安了。
女孩卻像是在窗外的風景里得到了足以安心的力量，緊繃的神情不自知的舒緩下來。
窗外並不是學校該有的景色。
一望無際的草地，只有夢境里才可能存在的藍天和白雲，清澈的像是鏡面的湖泊沉睡在草地中，湖水邊緣生長著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
的確是玩家熟悉的、六道骸夢境的場景。
……管他是不是有問題呢！
只要遊戲還能繼續下去，選擇就沒有步入死地。
說不定還是個隱藏劇情！
總之先存了個檔，玩家才扭過頭看向六道骸，她盯著這張年輕的、陌生又熟悉的臉看了一會兒，神色冷淡的點了點頭。
「不。」
她平靜的說，「我答應了。」
庫洛姆呆了呆。
但這個回答似乎早在六道骸的預料之中，他意義不明的笑了兩聲，示意玩家現在可以離開了。
玩家撤退速度的飛快。
雖然被拉入夢境的時間也會算在睡眠里，但恢復的體力卻會比正常的睡眠要少。
具體少多少，要看入夢的時間。
可是從理論上來講，這的確是在做夢呀！
憑什麼不能恢復體力！
為這個設定抗議的玩家不算少，可是官方就是不肯更改設定，無論收到多少投訴信，翻來覆去的就是毫無意義的官方發言。
久而久之，玩家們也就懶得再去投訴了。
有那功夫，還不如努力減少入夢的時間，跑的快一點，體力恢復的也就多一些。
「……果然。」
注視著女孩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六道骸低聲喃喃。
又一個猜測得到證實。
正如同他能輕而易舉的將對方的意識拉入夢中來，對方也可以輕而易舉的離開他的夢境，離開的時候甚至根本不需要他的首肯。
對此不設防的不僅僅是她，也還包括他。
或者說——
正是【他自己】給了她許可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