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過了一天,時晞還是沒有等到張清玄的回復。

她給嘉鳴打了電話。

嘉鳴告訴她，張清玄最近在研究她帶回來的平板，昨天好像有進展了,匆匆閉關,現在還沒有出來。

時晞讓嘉鳴好好看著無憂觀,等師兄出關,第一時間聯繫她。

晚上，時晞讓助理送她到總導演家參加聚會。

這是個老牌別墅小區,離中心區不遠，算是鬧中取靜，寸土寸金。

據說總導演家世很好,拍綜藝只是為愛發電,看來不是空穴來風。

門衛給總導演打電話后，為時晞開放了地下車庫入口，汽車在地下車庫左拐右拐，停在了總導演家的地下一層的大門前。

總導演站在門口接她，時晞一看見他就愣了,他腦袋上居然頂著兩隻毛茸茸的白色狗耳朵！

「……」時晞眨眨眼睛：「導演,你這是……」

這是她能看的嗎！要瞎了！

總導演老臉一紅：「我不是自願的，我是被迫害的，我是清白的！那班小崽子說今晚是毛茸茸聚會，抽中啥就得戴啥,聚會結束后才能摘。」

助理大概也覺得這不是自己能看了,目光有點躲閃，雙肩有點顫抖,想笑不敢笑。

聚會結束不知道幾點,時晞不想耽誤助理時間,讓他先下班了。

時晞看嚮導演，忍俊不禁：「誰出的主意，怕不是個福瑞控吧。」

總導演說：「凡淵的主意，他是策劃嘛，創意多多，要是這種創意不是用來搞我就更好了。」

聽到這個名字，時晞臉上的笑意淡了。

她仔細看了眼導演頭頂上的狗耳朵，毛質很好，像是定製類產品，沒有明顯的異樣。

「別站在這兒說了，其他人都到了，」總導演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畫面，憋著笑說：「我帶你去參觀季老師。」

時晞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季老師成景點了？」

「頂級風景區，」總導演豎起大拇指：「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錯過後悔一年。」

因為有個面積很大的天井直通庭院，地下層的採光通風都很好，並不陰暗，使用率很高。

不過聚會的主場在一樓二樓，時晞跟著導演上樓梯，來到一樓。

「砰——」守在樓梯兩邊的人拉開了禮花，彩色亮片洋洋洒洒落下。

時晞抬頭，彩帶和亮片落在她頭上肩上，給冷清瓷白的臉添了幾分艷色。

本來要說「歡迎小時老師」的兩個人直接愣住，獃獃地看著她。她們頭上都戴著毛茸茸的耳朵，看起來像兩隻懵懵的小動物。

時晞拂掉彩帶，從容自如地往上走：「特意歡迎我？」

兩人點頭，磕磕巴巴地補上了剛才漏掉的歡迎詞。

總導演：「你們這是雙標，怎麼不歡迎我？」

宣傳組組長微笑：「導演，醒醒，這是你家。」

「你們可以歡迎我回家，沒毛病，」總導演哼哼兩聲，指向某處：「時老師看那裡，頂級風景區。」

時晞看過去，見到了戴著半臉面具、栗色長捲髮、腦袋上頂著一對咖啡色兔子垂耳的季明煦。

「……」城會玩。

季明煦抓著一個戴著捲曲羊角的青年的雙肩，一臉羞憤地問：「我真的不能摘掉這玩意兒嗎？」

羊角青年搖搖頭，弱聲說：「季老師，不能哦。」

附近的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哈哈大笑，紛紛打趣季明煦。

季明煦目露凶光，掃視全場：「不準拍照，也不準說出去，否則你們就等著被我追殺吧。」

「季哥，消消氣，」扮演狐狸的路休搭上他的肩膀，看熱鬧不嫌事大：「挺可愛的。」

「這份可愛給你吧，」季明煦瞥他：「咱倆換換？」

「不合適。」路休立即鬆開他的肩膀。

季明煦朝時晞抬抬下巴：「小時，別看熱鬧了，你也逃不掉這份中二。」

現場只剩下時晞一個「人類」，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羊角青年沖時晞笑笑，眼睛彎成兩道弧：「時老師，很高興和你見面，我是陸凡淵。」

「早就想認識陸老師了，」時晞彎了彎唇：「聽導演說，聚會的創意是陸老師提出來的，這些裝備也是陸老師準備的嗎？」

「是哦，」陸凡淵從桌上拿了一個小箱子，捧到時晞面前：「時老師也抽一個吧。」

時晞抽了張紙條，季明煦緊張地看著她。

時晞拆開紙條，給陸凡淵看上面的字：狼。

陸凡淵拿來一對很颯的狼耳朵，遞給時晞：「時老師，這是你的。」

季明煦：「！！！」

時晞捏捏狼耳朵，沒發現什麼問題，只能在眾人的關切下，把它們分別夾在頭髮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哥特風的黑色弔帶裙，配著黑色狼耳，像是從魔幻電影里走出來的狼少女。

季明煦真的很羨慕。

來參加聚會的都是怪奇體驗家的主創和常駐嘉賓，幾乎都是熟人，再加上遊戲和美食都是自助式，大家玩得很輕鬆。

陪宋導玩了一局桌游后，時晞讓出了遊戲位置，拿了一小碟水果，找到了安靜站在窗邊的陸凡淵。

她可沒有忘記今晚的目的。

「陸老師，不去玩遊戲嗎？」

陸凡淵笑笑：「我是遊戲黑洞，還是看著大家玩比較好。」

「怪奇體驗家的策劃做得很好，我還以為陸老師很擅長玩遊戲。」時晞說：「每一期的主題都很有意思，陸老師的靈感都是從哪兒來的呢？」

陸凡淵：「我經常出去看展，平時也會在網上搜一些文學藝術作品，通過大量閱讀來找靈感。」

時晞淡聲道：「原來如此，難怪陸老師能淘到《懸崖宴會》這種冷門作品。」

「關於這兩次的拍攝事故，我很抱歉，」陸凡淵看向她，緊張地捏著手裡的杯子，眼裡有些內疚：「提交策劃的時候，我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

陸凡淵是綜藝團隊的核心人物，即使不在錄製現場，也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陸老師不用道歉，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時晞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陸老師見多識廣，依你看，我們遇到的漫畫事件是什麼原理？」

陸凡淵：「可能是在特殊環境中發生的一次集體幻覺，或者那個漫畫世界只是漫畫家創造的小空間……可能性太多了，我也只是瞎猜。」

時晞又問了一些問題，陸凡淵很配合，看起來就像個溫和的普通人。

問太多對方也會起疑，時晞適可而止，很快就去和其他人玩遊戲了。

分開的時候，時晞暗中問張清羽，有沒有在陸凡淵身上聞到血玉的味道，張清羽說完全沒有。

聚會結束時，已經很晚了，喝了酒的都找了代駕。時晞本來想打車回去，但是大家不放心，最後定了季明煦送她回去，他們順路。

離開的時候，每人都得到了一份禮物，用漂亮的禮物袋子裝著。

總導演說是驚喜，讓他們回家再拆。

走向地下層時，張清羽問道：「小師妹，陸凡淵的嫌疑算是排除了？」

「當然不算。」時晞攤開掌心，露出一張小紙片，上面畫著一道迷你符籙，是她在聚會期間悄悄做的：「借一點魂力給我。」

「嗯。」張清羽用指尖點著符紙，輸入一股魂力，小紙片馬上立了起來。

「去跟著陸凡淵。」

小紙片搖搖晃晃地往前飄，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這小東西沒有攻擊力，但是能追蹤定位。

一上車，時晞就拆了導演給的禮物，雖然是導演給的，但不一定是導演準備的，還是檢查一下為好。

季明煦把著方向盤：「小時，幫我也拆了吧。」

「好。」拆開禮盒，給時晞的是一套《懸崖宴會》主題的口紅禮盒，每一支口紅上面都刻著不同的漫畫角色。香味很重，沒有開蓋都能嗅到。

時晞檢查了一遍，沒有看到古怪的東西，不過雲繁那張臉是有點討人嫌。

季明煦的禮盒裡面裝的是一瓶男士香水，印著他扮演的那個漫畫角色的畫像。

季明煦掃了一眼，「嘖」了一聲：「這禮物導演選的？懸崖宴會可不是什麼美好回憶，回去我得說說他。」

明明哪裡都沒有問題，可時晞心裡就是有點不踏實。

她反覆檢查了兩遍禮盒，實在沒有發現問題才作罷，把它們收拾好，放到了一旁。

「想起懸崖宴會，我那剛剛消退的心裡陰影又爬了回來……不過陰影沒有今晚的兔子裝扮重，」季明煦吐槽了句，又換了前輩的口吻：「小時同學，最近的工作怎麼樣？」

「還可以。」電影的事還沒定下來，時晞沒提，和他聊了聊其他工作。

過了一會兒，時晞忽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車裡的香氣好像太重了。

這股味道……像是節目組送的香水和口紅混合起來的氣息。

時晞心裡咯噔一聲，低頭看了眼禮物袋，只見她收拾好的兩個禮盒不知道為什麼被掀開了，口紅和香水的蓋子都被打開，正在散發著濃郁的香氣，猩紅色的香水液體和鮮紅色的口紅膏體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刺目。

「季明煦，」時晞眸光一沉：「靠邊停車。」

「怎麼了？你是不是試了那瓶香水？」季明煦轉頭看她，看到他的臉后，時晞倒吸一口冷氣——

他的臉上多了一張兔子面具，頭髮變得長而卷，腦袋上也多了兩隻兔子垂耳！那張模樣可愛的面具此時正散發著濃重的怨氣，而季明煦竟然一無所覺！

「先別問，快停車！」

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季明煦沒有多問，趕緊打方向盤，靠邊停下。

「到底怎麼了……」季明煦話還沒說完，就慘叫了一聲：「有什麼東西咬了我的臉……嘶，好像在我臉上爬。」

季明煦摸了摸臉頰，摸到了一張冰冷的面具，他嚇了一大跳，想要把面具揭下來。

「別動！」時晞趕緊攔住他：「這樣弄下來，你的臉就不能要了。」

「小時，我們不會又又又中招了吧……」季明煦不敢動了，緊張地看向時晞，然後露出了更驚恐的眼神：「小時，你！狼！耳！朵！」

時晞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出意外摸到了兩隻毛茸茸的耳朵，輕微一扯就一陣劇痛，也不知道是有什麼東西爬進了皮膚里。

這玩意兒更像是某種寄生物。

噫。噁心。

時晞幫季明煦檢查了面具，發現它裡面長出了很多細小的觸手，正在往季明煦的眼睛和皮膚里鑽。

時晞現在終於明白了：「面具、道具耳朵和香水口紅，分開都沒有問題，但是香味能夠誘發詛咒，讓面具和道具耳朵回到接觸過它們的人身上。」

「我聽懂了，有人在故意害我們。」季明煦疼得吸氣，這時，一道符光從他的口袋裡飄出來，黏在了面具上。

符光乍現，附著在面具上的怨氣頓時被轟掉大半。

「是我在無憂觀求的平安符，」季明煦被符光刺得流眼淚：「好像沒能化解詛咒。」

「這道詛咒太強了。」時晞從包里拿出一支筆，往手心裡畫了一道最高規格的驅邪符咒：「你閉眼。」

「閉不上了。」感覺到有陰冷的東西往眼睛里鑽，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眼皮變得麻木，這種感覺讓他感到毛骨悚然：「小時，我不會瞎吧？」

「不會，忍著點。」時晞把手伸向面具。

面具上出現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感受到了來自時晞的恐怖壓迫感，面具雖然捨不得到口的肥肉，但是被求生欲支配著，尖叫著逃離。

季明煦被抽離的觸手拉扯著皮膚，鑽心的疼。

「想跑？晚了。」時晞一把拽住兔耳朵。

掌心符光爆開，發出灼燒的滋滋聲，面具鬼凄厲的慘叫著，兔子耳朵變成兩條肥碩的觸手，在時晞的手裡扭來扭去，最終和面具一起被燒成了一陣煙。

季明煦的皮膚變得極其慘白，面具消失了，但是他眼睛里的陰氣還沒有完全消失。

這玩意兒邪門的很，時晞隱隱覺得，如果沒有徹底消滅它，搞不好會捲土重來。

季明煦啞聲說：「小時，狼耳朵要跑！」

時晞已經感受到了，有東西在腦袋上爬，她真的很難感受不到。

狼耳朵爬到後腦勺的時候，被時晞一把抓住，符光燒斷了它的觸手，時晞把這兩個小東西提到眼前：「往哪兒跑？」

兩隻狼耳朵分別長出圓圓的紅色眼珠子，發出驚恐的嚶嚶聲，然後威脅時晞：「你已經被主人盯上了，要是不想死得太難看，就快點放開我！」

「主人？」時晞冷笑一聲：「你讓他快來，我正好要和他算賬。」

「主人馬上就來了！你們活不久了！」狼耳朵鬼惡毒地尖叫著。

季明煦聽得頭皮麻煩：「你主人是誰？」

狼耳朵鬼：「他就要來了，你死的時候就知道了！」

時晞臉上的笑更冷了：「看來，對方是不打算讓我們活著離開了。」

寒意瞬間麻痹了季明煦的神經。

這道惡意的詛咒只是個開始，對方要取他們的命，可能還有后招。

「我們趕緊離開這兒吧。」季明煦感覺手在發抖，他定了定神，準備啟動車子，卻發現車子失靈了。

季明煦心裡著急，想著找個人幫忙也好，一抬眼才發現，路上空空蕩蕩，一輛車都沒有。

路燈變得很昏暗，所有影子都被拉成詭異的形狀，更遠的地方被黑暗籠罩，什麼也看不清。

季明煦喉嚨被銹住了似的，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靈靈靈……」突然響起的鈴聲嚇了他們一跳。

鈴聲斷斷續續，彷彿信號受到干擾，在這種環境下顯得很詭異。

兩人都看了手機，發現是時晞的手機在響。

季明煦忐忑：「不會是鬼來電吧？」

在怪奇小屋的時候經歷過鬼來電，季明煦印象深刻，心有餘悸。

時晞：「不是，我師兄的電話。」

接聽之後，那邊響起張清玄模糊又詭異的聲音：「小師妹……平板板板里……藏藏著一塊血玉碎片片……你要小心……你可能被盯上了……」

血玉碎片把時晞最近遇到的幾起靈異事件串聯起來了，頻繁撞鬼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為之。

「砰——」一團漆黑的東西撞上車窗，瞬間在玻璃上壓出幾道裂縫。

季明煦被嚇得心臟差點停跳，離得最近的時晞卻毫無反應。

這是什麼大心臟！季明煦深呼吸一口，壓低聲音問：「小時，你不怕嗎？」

時晞：「看餓了，像巧克力大福。」

季明煦：「？」

車窗外的鬼：「？？？」

張清羽：「巧克力大福，好吃。」

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什麼好吃的巧克力大福，車窗上的黑糰子陰暗扭動了兩下，伸出兩隻慘白乾枯的手掌按上玻璃，一張五官凹陷，鮮血淋漓的臉從黑霧裡探出來，睜著血色瞳孔直勾勾地盯著時晞。

「卧槽！」季明煦炸毛了。

一道不可名狀的陰影從外面投射進來，透過擋風玻璃，籠罩在季明煦身上。

「不是吧？」季明煦抬頭，看到擋風玻璃上趴著兩個鬼，了無生氣的眼睛貼著玻璃，怨毒地看著他。

「師妹……你在哪哪哪……剛是什麼動靜靜靜靜……」張清玄的聲音在車廂里迴響，鬼氣森森。

在這種情況下，也就時晞還能淡定地打電話。

「在理工大學附近，」時晞補充了句：「如果這裡還屬於人間的話。」

季明煦露出了苦澀並痛苦的表情。

原來，懸崖宴會不算什麼心理陰影，戴兔子耳朵也不算什麼心理陰影，「我可能不在人間了」才是最恐怖的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