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意外
葉笙想著剛剛萬眾矚目的離席,難以置信說:「你覺得我們這算是背著他們偷偷離開?」
「不算嗎?」寧微塵笑了聲,不以為意:「哦,那我們就是光明正大地偷情。」
葉笙:「……」
偷個屁。
葉笙恢復面無表情,伸出手:「我的魚鱗項鏈。」
寧微塵站在花架前,低頭看著他攤開的潔白掌心一會兒,笑著把叢葉笙發上拿下來的那朵花,輕輕放到了他的手裡:「你想對我說的就只有這句話嗎?」
「除此之外沒什麼好說的。」葉笙也沒想真把魚鱗項鏈要回來,畢竟是自己在列車上送出去的東西,他想了想,坦率誠實道:「我現在很需要用那條項鏈打開一樣東西,借用一下,事後馬上還給你。」
寧微塵被他逗笑了:「你真以為我是喜歡那條項鏈?」
葉笙:「……」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寧微塵說:「我只是喜歡你給我的東西罷了,重點是你給的。」
葉笙言簡意賅:「你還不還?」
寧微塵說:「我沒把它帶身上。它現在在酒店,你要跟我去酒店嗎?」
葉笙:「走。」
湖面上的裊裊水汽浮散到二人中間,身後的繁華燈火好似都模糊在溶溶月色里。寧微塵桃花眼看著他一會兒,輕笑說:「我需不需要提醒你一下,跟前男友去酒店,很像是一種暗示。」
葉笙一愣,皺眉:「什麼?」
寧微塵聳肩說:「你要跟我舊情復燃的暗示。」
葉笙:「……」
葉笙忍無可忍:「寧微塵,我現在十七歲。十七年沒出過陰山,只在很小的時候沒有具體記憶。你是想說你的我談過一場戀愛?你是變態?」
寧微塵想了想,認真跟他講道理:「葉笙,我比你還小几個月啊。如果真的那時候談戀愛,你應該比我更變態。」
「……」
靠。葉笙感覺和寧微塵待在一起的時候,他身上屬於正常人的情緒就會格外強烈。十有八九是氣的。
寧微塵對於人際交往非常擅長,分寸感和距離的把控從來恰到好處。雖然一般情況下是他給別人距離感,讓別人保持分寸。不過面對葉笙的時候,那種遊刃有餘的完美人設好像就不再需要了。
寧微塵笑出了聲,隨即馬上收斂。
「對不起,我就開個玩笑。」他眨眼討好說:「你當然不會是變態,我是。」
葉笙對於自己變不變態不想評價。他在陰山聽到過的關於自己的負/面/評價多了去了,怪胎惡/種變/態雜碎,早就懶得去爭辯什麼。至於寧微塵變不變態,他覺得1444火車上,他也了解得很透徹了。
「我答應了秦流霜要留下來,提前離場並不禮貌。」寧微塵解釋完,又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錶,笑著說:「宴會結束后我會帶你去酒店,把項鏈還給你。只是現在,你是要回宴會廳還是跟我在湖邊走走?」
他哪個都不想選。
葉笙說:「有沒有第三個選項?」
寧微塵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意味不明笑了:「葉笙,你總說我在你面前偽裝。可是現在不是你在裝嗎?」
他語氣輕微冷淡:「你明明對我們之前的關係很感興趣,為什麼裝作不在乎,壓著不問。」
葉笙抿唇,漆黑的眼眸亮如寒星,靜靜看向他,不作回答。
寧微塵卻是展顏一笑,雲淡風輕地就換了個話題:「大學生活還愉快嗎?」
也許是這靜夜的風太溫柔,讓人的思緒變得安寧下來。寧微塵的聲音不帶笑時就跟寒泉清溪一樣,彷彿能凈化治癒人心。葉笙之前對盒子的煩躁,對***的戾氣,對黃怡月的厭惡都慢慢地消散。
葉笙把那朵塞到自己手中的花丟到湖裡,沉默很久,才漠然開口:「愉快。」
寧微塵說:「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明明不喜歡這裡的一切。」
他的語氣含笑卻毫不留情面:「我想,你給自己安排的大學生活里,應該不包含這些東西吧?」
葉笙早就認清了自己演技不好的事實。尤其在寧微塵這種影帝面前,什麼偽裝也不會作數,他也就懶得裝了,直言道:「過來看看,我的親生母親到底想把我推進什麼火坑。」
他在車上已經知道了打開盒子的方法,也知道從黃怡月嘴裡聽到的外婆遺言只會七分假三分真。其實從性格上來說,葉笙就不會是一個會去緬懷惦念死者遺言的人。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強迫他過來,會答應這場宴會,說到底只是為了給一個自己報復黃怡月的理由。
想通這點后,葉笙自嘲地扯動嘴角,低下頭去。睫毛浸著月色垂下陰影,將他眸里的情緒遮掩。
果然,無數次的心裡預設,無數次的自我催眠,其實都沒用。他骨子裡就刻有陰山罪惡的印記,永遠會不惜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人。
他根本無法心平氣和原諒這個拋棄他又威脅他的親生母親。
之前礙於曾經答應過外婆的話一路隱忍,如今過來找一個可以光明正大讓黃怡月下地獄的理由。
「親生母親?」寧微塵挑眉。
他對於淮城的一切都懶得上心,所以也沒去關注過這些的事。
「嗯。」
葉笙不是很想跟寧微塵說這些事情。
沿著這面湖走,一切笙歌暗香燈火流金都被拋至腦後。
葉笙出聲:「我們以前怎麼認識的。」
寧微塵遠比他想象的要了解他。
葉笙終於承認了這一點。——他確實很好奇他們之間的關係。
寧微塵輕笑出聲,好整以暇問道:「你覺得我們會怎麼認識?」
葉笙:「你去過陰山?」
寧微塵笑道:「沒有。我說過的,我在國外出生也在國外長大。」
葉笙不無嘲諷:「所以你在夢裡是我前男友?」
寧微塵嘆息說:「要真是夢就好了。」
葉笙皺眉。
寧微塵想了想,笑吟吟:「你信今生前世嗎?」
葉笙:「……」
葉笙:「…………」
信個屁。
他和寧微塵都親眼見過鬼魂被凈化消亡,怎麼可能還會信今生前世。
葉笙:「不信。」
寧微塵眼眸帶笑,輕挑地說:「我原來也不信,但我第一次見你后,我就有點相信了。我覺得我們前世一定非常恩愛,不然我怎麼會又對你一見鍾情呢。」
「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但我直覺,跟你談戀愛的感覺一定很棒。」
葉笙簡直匪夷所思。
跟他談戀愛?他自己都想象不出跟自己談戀愛的樣子。
就他這種性格,誰跟他談戀愛誰倒霉。
……不過他為什麼夜半三更要在湖邊跟寧微塵討論這種問題。
葉笙婉拒道:「謝謝,我恐同。」
寧微塵笑了起來,唇角勾起:「別擔心,哥哥,我也不打算追你。」
葉笙古怪地看他一眼。
寧微塵說:「既然是前男友,就說明我們恩愛沒到最後。」他偏過頭,桃花眼裡的笑意將一層深沉的冷意黑暗蓋過,語氣聽不出情緒,輕輕笑嘆說:「沒有變成仇人,都怪我太喜歡你了啊。」
「碎過鏡子,哪有重圓的必要。」寧微塵微笑說:「我就是單純的想跟故人聊聊天。」
葉笙從他說出「今生前世」四個字開始就已經把一切歸為寧微塵耍自己玩了。
他到現在,依舊搞不清楚寧微塵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看起來很喜歡他,屢次幫過他。
可是他的直覺沒猜錯,寧微塵對他懷有很深的戒備甚至說警惕。姑且算是「又愛又恨」吧。可寧微塵是個合格的影帝,讓這份愛不正經、恨也飄忽,沒人能猜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葉笙說:「你會在淮城待多久?」
寧微塵思索了會兒,做出很榮幸的樣子含笑說:「你想要聯繫我嗎?」
葉笙說:「沒有。我用完後項鏈后把它還給你。」
送出去的東西沒有要回來的道理。他說出這句話,也不在乎會不會得到寧微塵的嘲諷或者戲弄。
可寧微塵這麼一個擅長調情的人,卻對葉笙這麼一句堪稱「自作多情」的話,沒有發散出任何曖昧。
寧微塵沉默片刻,漫不經心開口:「你到淮城玫瑰帝國酒店跟前台報我的名字就行。」
葉笙:「好。」
寧微塵又沉默了,隨後笑了下,眼神晦暗不明:「原則上我不該給你我任何的聯繫方式,但是我對你,好像很難有原則。」
葉笙給他潑涼水:「你還要沉浸在你今生前世的劇本里演多久?我們認識才不到半個月。」
寧微塵若有所思:「大概要演一輩子了。」
葉笙:「那你慢慢演吧。」
寧微塵噙笑說:「不對,離開你應該就不會演了。畢竟你是我唯一的男主角,也是我唯一的觀眾。」
葉笙:「哦,所以這還是只針對我一個人的發瘋。」
寧微塵輕笑說:「好無情啊,你居然覺得我這是在發瘋。」
寧微塵和葉笙不同,他擅長做出各種表情也很擅長微笑。但好像只有在葉笙面前,是真實的因為某些原因而笑。
葉笙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湖的對面了。
熟悉的小洋樓,熟悉的小樹林。寒鴉寂寂,月色濁黃,對岸的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一點都蔓延不到這邊來,處處都是凄清寂寥。
咔嚓。
腳步踩上一根枯枝,葉笙愣住,他敏銳地在空氣中聞到了一點血腥味。葉笙眼眸一下子警惕地看向他先前放倒兩個保鏢的地方。
寧微塵這時開口了:「哦,我還沒問呢,你手裡為什麼會有那顆藍色藥丸。」
葉笙留心意外發生的狀況,沒注意他的話:「什麼?」
寧微塵似笑非笑,眼神卻寒冷:「Sapphire,一種在黑/市非常暢銷,效果奇佳的催/情/葯。所以,哥哥,今晚你的目標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