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刀起櫻花落，燕返故人歸
葛笑川一路披星戴月，跋山涉水。幾天的日夜兼程之下終於趕回史東薇爾，三匹小馬也累壞了，幾乎要跪倒在地。
葛笑川心裡也挺不好受，這幾匹小馬可是噩兆王蒙葛特友情贊助的，十分溫順不說，腳力也非常強大，令葛笑川很滿意，分別命名為「理塘」、「丁真」、「珍珠」。
將理塘丁真珍珠招呼給弼馬溫拉去保養后，葛笑川走向了演武場。
據史城留守兵卒所言，前幾天的時候，那個褪色者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頭跑出來，一路闖進演武場。
這傢伙也沒追著普通兵卒喊殺，只是直奔演武場——曾經葛瑞克的boss房，但是並未觸發boss傳送程序，他也留在演武場中，這幾天一動不動。
由於葛笑川在周末的安全宣講報告上給大家提過，眼睛里還有賜福金光的褪色者可以不斷復活，大家如果遇上可以盡量不去招惹。
因此這一次入侵事件中，並無衛兵傷亡，葛笑川還是比較愛惜手下的。
……
剛一走進演武場之中，葛笑川便看到一個武士打扮的人跪坐在演武場中心的地面上。
標誌性的蘆葦之地輕裝鎧甲、身側擺著的打刀、背上的長弓、眼底的金黃色賜福光芒——沒錯，是當初那個開風靈月影仍然被自己打退游的萌新，這正是他在這個遊戲世界的投影，武士出身主角。
只不過，如今的他，似乎和當時有些不一樣。
氣質是葛笑川說不出來的感覺，現在的他並不像是玩家操控之下行為單調死板的遊戲角色，而是有自己的氣場在。
武士看到來者正是葛笑川，也提起打刀緩緩地站立起來。
倆人也不說話，只是都擺出了攻擊的架勢，只待誰第一個動手。篳趣閣
葛笑川將全身炮管通通指向身前，主力手握持著劍骸大劍，以攻擊的前置姿態緩緩挪動腳步。
武士則是岔開雙腿，身子微微斜側沉下，將刀納入鞘中，左手四指與大拇指夾住刀鞘，右手握著刀柄，整把刀藏於身後，死盯著葛笑川，繃緊了肌肉。
葛笑川樂了，居合是吧，這使他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張經典圖片。
那是一張黑白照片，圖片中，一位名叫孫笑川的網紅做一付日本古代劍客打扮，擺出經典的居合姿勢，下方配著雅緻的詩句：「刀起櫻花落，燕返故人歸。」（冷知識：根據網友們所說，那句刀起櫻花落的詩句來自於明代歸有光的「山茶」，可葛笑川考據之下發現並不是，應該純粹為網友杜撰。）
說起來，那位叫孫笑川的網紅不僅與自己同名，就連長相都與自己現實中的外貌一模一樣，葛笑川有些感嘆世事的奇妙，只當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也許真有緣分這種東西吧。
至於葛笑川自己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可有的說頭。因為葛笑川是中日混血，他的父親是中國人，叫葛大雄；而他的母親是一個立本人，叫做葛飾靜香，是日本著名畫家葛飾北齋的後代。（雖然葛飾北齋只是他藝名，但出於劇情還是這樣設計了）母親在葛笑川十歲時就逝世了，給年幼的孩子留下了「葛飾咲川」的日本名。而父親葛大雄最終帶著年幼的葛飾咲川與對亡妻的思念回到大陸，為他起了個接近日本名的「葛笑川」作為漢名。
葛笑川眼中帶淚，所謂燕返故人歸，確實是故人啊。
看著眼前之人居合的動作，葛笑川感觸良多。他小時候還在立本的神奈川縣居住時，隔壁劍道道場的無痛人流免許皆傳老大爺宮崎一心曾經很看重自己。
宮崎一心老爺子的流派——無痛人流是立本戰國時期傳承下來的劍術流派，相傳創始人宮崎小次郎是豐臣秀賴的家臣，在最後的大阪夏之陣中曾經憑藉著超絕的劍術「無痛人流」一路殺到德川家康面前，最終因為體力不支，惜敗於立本最富傳奇盛名的劍聖——二天一流宮本武藏。
宮本武藏這樣評價他：「這個人的劍，還有他的無痛人流之中，寄宿著修羅！」
而宮崎一心老爺子，實質上是個水貨，甚至連十幾歲的葛笑川都打不過（依葛笑川的猜測，他的免許皆傳和所謂的大戰宮本武藏都是一眼丁真）。
不過宮崎老爺子還是收了葛笑川為徒，教了一點皮毛的。
……
將思緒從回憶中扯出，葛笑川搖了搖頭，長吐一口濁氣，朗聲道：
「無痛人流，葛飾咲川，見參！」
對面那個武士此時完全不像是個玩家操控的傀儡，他在聽到葛笑川話語的一瞬間似乎神情都有了動搖，似乎想說什麼，可嘴裡低吼了什麼，也沒湊出個句子來。
葛笑川也不管這許多了，高喊一聲：「殺！」
巨劍破空而去，這一下斬得空氣撕裂，發出爆鳴之聲。
武士仍然保持著居合動作，既沒有翻滾也沒有出手，這並不是一個正常玩家該有的反應。
剎那間，他左手大拇指一彈，接著刀光如同流水一般從刀鞘中飛出，拉出一道銀色匹練似的刀光，斜斬而上。
經過千錘萬擊鍛打的刀刃，在碰上葛笑川手中劍骸大劍的一瞬間，也並沒有絲毫遜色，來自蘆葦之地的鍛刀術，賦予了它令人難以置信的韌性。
——就如同《只狼》中無論怎樣防禦都不會有絲毫崩口的楔丸一般。
兵刃相擊，彈出打鐵一般「叮」的一聲，葛笑川感受到的不是什麼沛然巨力，只有抓不住劍的詭異感覺。
是刀反！在黑魂3中居合重擊的彈反技能，明明已經在法環中被移除了，卻仍然復現在面前這個武士的身上。
葛笑川此刻相信，他不再是當初那個玩家了。
說是自我意識覺醒也好，說是程序bug也罷，此時自己面前的傢伙，無疑是憑著武士的自我行動的。
至於不會說話，也許是他靈智未開，只是循著本能找到了這裡，這個自己死亡而又重新挑戰過無數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