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百一二章

當窗的人趕來時，看到的只有成為了廢墟的旅館，慌亂的人群，以及拔地而起的[帳]。

普通人自然是需要安撫的，同時還要避免他們泄露有關於咒術、領域等等內容，而在這其中，窗發現了——準確地說，算是對方主動冒出來與他們進行溝通的異能力者國木田獨步。

只是國木田獨步沒有參與到那場戰鬥中，所以他了解的也不算多，只能夠提供被確認捲入進去的幾個人選——

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夏目伊織。

通過檢測，窗發現[帳]並不阻攔普通人進入，但異能力者和咒術師都會被攔住，再聯想到之前觀測到的爆發出來的特級咒力，他們謹慎地在求援信息中提醒，最好由特級咒術師來接手。

而目前正在國內的特級咒術師倒是有兩個，然而其中一個不久前還是個死人，死之前的身份還是被通緝的詛咒師，身上許多麻煩還沒有解決，自然而然的，接下這個任務的便只剩下了另一個人——五條悟。

當[帳]內的領域裡的時間飛快流逝，甚至是幾年時間過去時，領域之外卻才過去兩三個小時。窗的人疏散完普通群眾還沒多久，乘坐交通工具的五條悟也才剛剛到達。

設置了阻攔特殊能力者條件的[帳]在他手下毫無抵抗能力，輕而易舉地就被擊碎，倒是窗沒想到他動手這麼快，手忙腳亂地又在外圍上了一層[帳]。

而失去了那層阻擋，裡面的領域自然完全暴露了出來。

「咒力倒是挺強的嘛。」五條悟剛下車時便拉下了自己臉上的眼罩，此時蒼藍色眼睛直勾勾注視著那漆黑色的領域，他向前走了幾步，直接站到了領域外圍，窗連忙安排人走過來，和他說明情況。

「五條悟先生，關於這次的任務……」

身旁人說話的聲音雖然飄進了五條悟耳中，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領域上，似是發現了什麼，他眉頭微挑了下。

有點意思，不只是咒力……還有其他力量，而且，感覺起來有些熟悉……

五條悟在記憶里翻找著熟悉感來源。

——找到了。

在對應上時，他的神色瞬間變得莫名。

因為這其中有一部分力量他從自己的學生虎杖神色感受到過，那就是宿儺的手指咒力，還有一部分是從復活后的夏油傑身上感知到的，所謂的[書]力量。

五條悟摸了摸下顎，眼中浮現出興緻來。

他對這個領域內的情況有些興趣了。

窗對他的念頭毫無所覺，「五條先生，您接下來的打算是？」

「進領域看看吧，」五條悟視線依舊落到領域上，他的手抬起，漸漸靠近領域，「你們之前不是說知道了幾個被捲入進去的人的身份嗎，怎麼沒說？」

五條悟這句話問的隨意，更像是隨口一提的話，窗的工作人員回答得也很平靜。

「因為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我們一致認為捲入者能夠在特級領域中生存下來的幾率很低——」說這話時，工作人員又想到了那個國木田獨步提供的消息，「不過，其中有兩個異能力者或許還能活下來，但那個叫做夏目伊織的普通人——」

五條悟的手一頓。

下一秒，本來還說著要進領域看看的人驟然爆發出屬於自己的領域。

無量空處瞬間席捲開來，以碾壓的姿態擠壓著面前的領域。

與此同時，領域內部也發生了驟變。

內部和外部的壓力在此刻巧合地重疊在了一起，本該堅不可摧的領域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從電影院跑出來后，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去醫院。

只是才剛踏出一步，手腕處傳來

阻力，我回過頭，看到中也有些無奈的表情。

「你要跑過去嗎？」她說。

我愣愣點頭，「嗯……」

「你在這裡等我。」

丟下這句話后，她朝街邊走去，直到她推著機車重新出現在我視線中時，我才猛然反應過來她剛剛那副表情的意思。

……是我傻了，完全忘記了之前是坐中也的車過來的。

在太宰成功上位，成為新任首領后，我們三人的壓力一掃而空，也有了余心發展其他愛好。

中也便是如此，她開始展現出了對於機車和酒的興趣，只是因為我更愛好宅，工作內容不同錯開的時間，所以我坐她車的次數算不上多，大多是偶爾她有空的時候過來接我，或者兜風之類的。

「上來吧。」她一腳踩在地面，將機車傾斜著穩定住后，偏頭招呼我。

我提著裙擺跨上去，剛坐穩，便聽到她又道，「抓好我。」在她說話時，原本傾斜著的機車開始擺正。

「別掉下去了。」

「好。」

我意識到她是要加速，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抱住了她的腰。

馬路兩旁的行人店鋪在逐漸加快的車速中變成了視野里的殘影，耳旁的風聲呼嘯，聽得人都焦躁不安起來。

「……中也。」

「嗯？」

「如果……太宰真的又做了什麼……」

「那就把她揍一頓吧。」

中也沉穩的聲音被風吹進我耳中，令我原本不安的心似乎在她的聲音里得到了力量，我收緊了抱住她腰身的手，將頭靠在了中也的背上，額頭抵著她的背部，扯了下嘴角，笑了下。

「好，」我說，「到時候我們兩個都把她揍一頓。」

如果可以的話，我自然是希望我這種感覺是錯誤的。

但等到我和中也到達醫院后，並沒有在病房裡看到太宰的身影，留下的只有用枕頭被單做出的假人身障眼法，而安於走廊的監控根本沒捕捉到太宰是何時離開的。

為了節省時間，我和中也商量著分開，去太宰經常選擇的自殺地點尋找。

我最先選擇的是河道。

然而順著她常跳的那條河一路到達橋旁，除了我本來乾燥的衣服因為我跳進河裡而變得濕漉漉外，別無他獲，我根本沒看見她的身影。

水珠順著我的衣角滴落在腳邊，砸出一道淺淺的凹痕，我低頭看著這道痕迹，看得出神。

接下來該去哪裡我知道，可是……

她真的在那裡嗎？

如果太宰不想讓人找到她的話，我……我又真的能找到嗎？

我……

深深吐出口氣，我抬起頭來，抿緊唇。

我可以。

我必須可以。

我一定可以的。

我們三個，明明認識了那麼多年，就算太宰她捉摸不透又如何，既然和中也約定好了要抓住她后揍她一頓，那麼，我們就一定會抓住她的！

離開橋邊，我正要走過斑馬線時，眼角餘光卻無意間撇到了那個屬於我們的fia大樓。

——等等！

突然冒出的猜測便如之前那不安出現時一樣的莫名其妙，然而當它浮現出來時便再也無法忽視甩開，而且存在感越來越強。

我腳步一轉，轉而朝那座大樓跑去。

「夏目幹部，您……」

看到我氣喘吁吁跑到大樓下的下屬們驚詫地看著我，只是我已顧不上和他們打招呼，而是繼續快跑著到了電梯前，幸運的是，剛好有一台電梯無人乘坐。

我走了進去，按了最頂層。

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了大廈樓頂，

有風拂過，吹動了她身上穿著的黑色外套，露出了底下的藍白色病房服。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抬起手來，撥開了被吹亂的黑髮，露出了過於平靜的眸。

現在這個時候，伊織和中也大概正坐在電影院里吧。

太宰漫無邊際地想著，向前走了一步。

於是她離樓頂邊緣又近了些。

啊，挺好的……

這樣如果她的猜測沒錯，那麼他們就能夠回到現實。

如果她的猜測錯了……

至少在伊織得到消息回來后，太宰估摸著自己的遺體已經被下屬們收拾好了，不會顯得過於的難看，而伊織畢竟多了這麼一段fia的經歷，有心理準備的話，應該不會受到太大的驚嚇。

這麼想著，她又向前了幾步，離樓頂邊緣便更加近了，只再差那麼一兩步便能夠踩空，低下頭時，甚至能夠看到最底下川流不息的行人車輛。

然而就在此時，她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太宰——！！」

這道喊聲直接打破了鳶眸中的平靜，那雙瞳孔緊縮了下，身體都僵硬住了。

她的確沒想到本來應該是在電影院的人會出現在這裡。

身後的腳步聲還在繼續。

「……」

太宰輕輕嘆息了聲，明白自己需要作出反應了。

「伊織。」

她轉過身來，喊出來者的名字，語氣複雜難明，或許是因為她此刻的情緒也如此的晦澀難明，說不清楚。

「伊織。」

她一邊喚著我的名字，一邊卻又向後倒著走了一步，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後便是高空，一旦跌下去，就會粉身碎骨。

我本來靠近的腳步一頓，不敢再邁出去。

「……太宰。」

我聽到自己聲音發澀，心臟在胸膛處砰砰跳動著，或許是因為我察覺到了這一次和以往不同，以至於被驚慌失措吞沒，張合著嘴唇，半晌才又乾澀吐出下一句話。

「你要跳下去嗎？」

她似乎是想了想，臉上露出微笑來。

「……如果我說只是想要站在這裡看看風景的話，」她口吻帶著無奈，「你大概不會相信吧？」

我當然是不相信的。

「既然你這麼說，」我穩住自己的聲線，不至於過於地顫抖，讓它儘力聽起來更為平靜，「那——」我朝她靠近了一步，手指卷著垂落到胸前的長發，學著她微笑，「我們一起看看？」

才說完，我就看到太宰視線落到我纏繞著髮絲的手指上。

她彎起眸來，輕輕笑了聲。

「啊啊，這個小動作……」

她後面的話說得極輕，我根本沒有聽清楚，卻能夠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來懷念。

這個動作怎麼了嗎？

我亂糟糟的大腦里冒出這個問題來，一邊試探著又靠近了一步，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則悄悄聯繫著中也。

「太宰，你……」

「伊織。」

她打斷了我，「停在那裡，不要再往前走了，」說著這話的她語氣溫柔得不可思議，「真是抱歉吶，本來是不想讓你看到這一幕的，不過好像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那就至少，至少別親眼見到我死時的場景了。」

她的語氣給了我一絲的希望。

「既然這樣，那就別這麼做。」

「啊啊，這可不行啊。」她笑著，用同樣溫柔的口吻拒絕了我。

「……我不明白，太宰。」

我瞪大眼看她，一字一句地問她，問出我心中的疑惑。

「我們三個人一直在一起不好嗎？最開始，不是

你提出來的嗎？」

我們三個人留在組織里，一路走到頂點，期間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都沒有放棄過彼此，這也是為什麼太宰每次實施自殺這個愛好時，我跟中也依舊會選擇拉住她。

因為每次我們都能夠通過各種方法找到她，就算她留下來的提示再隱蔽那也沒關係的，只需要我們再細心一點就行。而她留下了提示，就是希望我們能夠找到她。

既然是同伴，怎麼能夠讓她失望。

「那就……」

她歪了歪頭，露出思考的表情來，但很快地，她又笑了出來，用著無所謂的態度，雲淡風輕的對我道：

「當我不想繼續了吧。」

她用這句話給了我答案。

我所以為的，我所重視的，似乎在她這句話里都變成了不值一提的存在，被她輕而易舉地拋下。

我看著她向後一退，閉上眼睛，身體越過了樓頂邊緣，朝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