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失落之劍

曹操率領大軍，來到曹仁、曹洪大軍的面前。

遠遠的觀看到，兩軍陣前，守衛天子的大將徐晃徐公明，手握一柄天罡神斧，朗聲怒吒，好似九天之上響起的一道驚雷，揮手投足之間，電光無窮，一連兩道雷擊，先後擊落在曹仁和曹洪的身上，竟然以一己之力逼退兩人。

曹操馬鞭一指，身邊的大將許褚，手握火雲長刀，向前一衝，將場中交戰的三員大將分了開來。

曹操親自開口，喝止住了便要上前搏命的曹仁、曹洪。

策馬帶領諸將上前。

看了一眼徐晃，曹操厲聲大喝道：「徐公明，吾來問你，你乃是大漢的忠臣呢，還是大漢的逆賊？」

「曹公！」

徐晃立馬持斧，冷笑連連，道：「吾徐晃為天子護駕，累戰大將，究竟是大漢的忠臣，還是大漢的逆賊，何必多說，天下人自有公論？」

曹操怒聲道：「既然爾等乃是大漢的忠臣，我曹孟德何嘗不是大漢的忠良，徐公明，爾為何率領大軍，阻擋吾之部下曹仁、曹洪？」

「額！」

徐晃忍不住被噎了一下。

心道！

這曹操的臉皮也真是夠厚，你是不是大漢的忠良這一點兒尤待考證，為何此刻便是一番氣勢洶洶的樣子？

就好想自己侮辱了大漢的賢良一樣？

難不成大漢的忠良還有自己封的嗎？

曹操不再理會徐晃，徑直扭頭看向了徐晃身後的天子劉協，曹操面向三軍，朗朗開口道：「吾曹操，昔日董卓入京的時候，為一小吏，便不懼生死，親自出手刺殺董卓，吾曹操，算不得是大漢的忠良嗎？」

「吾曹操，昔日董卓作亂的時候，為一逃犯，便捨棄家業，招兵買馬，大聚十八路諸侯，共同討伐董卓，董卓遷都，十七路諸侯作壁上觀，獨獨我曹操，不懼生死，捨身追趕，吾曹操，算不得是大漢的忠良嗎？」

「今吾曹操，在天子落難之時，親率兗州大軍，將兵三萬，兵發司州，與李傕、郭汜之叛臣，以及南匈奴之外賊，屢次血戰，為的是什麼，吾為大漢江山捨生忘死，吾曹操，難道算不得是大漢的忠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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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語氣鏗鏘，縱馬上前，朗朗怒吒道：「吾迎天子，謹守禮儀，不敢有絲一絲一毫的慢待和輕視，唯恐被天子視作董卓第二，吾曹操，所作所為稱不上大漢的忠良嗎？」

曹操馬鞭斜指，直直的指在天子劉協的身上，大聲的詢問道：「皇帝陛下，吾曹操，今天不為別的，只想討回一個公道，吾在天子心中，是忠良耶，是逆臣耶？」

此刻，曹操的心中怒火中燒。

本來他也不願意如此撕破臉皮。

但是。

這一次劉協的做法，當真是激怒了他，只需要有一丁點的差池，他曹操現在僅有的一點點根基，便會煙消雲散。

張邈、劉協，這些人儼然就是在掘他曹操的祖墳啊！

「去他娘的！」

此時此刻的曹操，眼裡儼然已經沒有了劉協這一個的天子。

他心中所擁有的，僅僅只是無邊的氣憤。

氣憤自己所遭受的待遇，氣憤現在所遇到的一切。

所以，言行舉止已經超出了一個忠臣的範圍，有一種亂臣賊子的囂張和霸道。

正是這樣的囂張和霸道，讓小天子劉協面如土色。

劉協抬頭望一眼，曹操身後的數萬大軍，又看一眼董承和徐晃的幾千兵馬，再一次回到了被董卓所支配的恐懼，面上湧現出無盡的駭然之色。

眼前的曹操，真正厲害的並不是其無邊無際的精兵強將，而是一種捨我其誰的威風和霸道。

明明他曹操的所作所為，已經有了不為人臣的行跡。

可是這樣一番話經過他的嘴中說出來，再也沒有人能夠反駁他的忠心和正直。

劉協自然也不能！

更何況！

現在的劉協不僅僅是不能，更是不敢。

足足是半刻鐘的功夫。

天子劉協年輕的臉上，黃豆大的汗珠猶如雨下，顫顫巍巍的道：「兗州曹公，當然是忠良，是我大漢大大的忠良。」

「陛下！」

董承顫抖的跪了下來。

徐晃也是失色的看向了劉協。

不論曹操以往做了什麼，現在兩軍陣前，當著三軍將士的面，曹操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又如何可以算得上是什麼忠良？

陛下怎麼能當著三軍將士的面，坦然承認對面奸賊的清白？

這豈不是指鹿為馬、是非不分嗎？

劉協麾下的大將與文武，固然是人人失色，然而曹操身後的文臣武將，無不是面露出得意的笑容。

曹操得了天子的准信，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轉身看向了忠心耿耿的徐晃，道：「既然我曹操乃是大漢的忠良，爾小小一個校尉，竟然敢率領大軍阻我大將，耽誤天子要事，耽誤我大軍的軍情，此罪該當如何處置？」

曹操一句話落下，也不等劉協和徐晃的人反應過來，便向著左右大聲厲喝道：「來人，將這一個犯上作亂的校尉給我扯去官帽，押入監牢，容后再審。」

「是！」

夏侯淵、夏侯惇兄弟，興緻沖沖的縱馬上前，僅僅只是兩個回合，就將大將徐晃當場拿下。

徐晃雖然無懼生死，卻容不得這樣的冤屈，連忙向著遠處的天子求救道：「陛下，吾徐晃乃是忠臣，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奉了天子和國舅爺的命令，一沒有擅作主張，二沒有勾結逆臣，因何抓我？陛下救我，陛下救我！」

劉協的臉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他當然知道，徐晃乃是一個忠良。

但是。

現在對面的那一個曹操，說徐晃是一個奸臣，他這一個小小的大漢天子，又能夠有什麼辦法？

「這個，曹公……」

劉協睜大了雙眼，看向人群中威風凜凜的曹操，希望對方能夠給自己這個天子一個面子，暫時放了徐晃。

然而。

劉協卻沒有意識到。

現在他和國舅董承的所作所為，已經把家底不怎麼深厚的曹操，給逼到了絕境之中。

曹操心裡明白。

面對如此絕境，自己所能夠做的，便是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將所有的不利於自己的因素，在最短的時間內消滅的乾乾淨淨。

為此，哪怕就是對待天子，不恭敬一些也沒有什麼？

畢竟！

岳超曾經告訴過自己。

一個忠臣，如果失去了兵馬和權利，死在了無盡的冤屈之中，誰又能證明他的忠心呢？

曹操絲毫也沒有理會劉協的哀求，徑直就派遣麾下的將士將徐晃給押了下去。

當然也不是真的要治罪！

雖然徐晃這個傢伙，先是跟隨楊奉，後來守衛天子，給他曹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但是曹操這一個人，天生愛將之癖。

遇到優秀的將領，就彷彿色狼遇到了美女一樣色授魂與。

徐晃不僅僅武藝高強，而且儀錶不凡，有一種天神下凡的大威勢。

曹操早在第一面見到的時候，便已經下定決心要將徐晃收在自己麾下。

當下，也只是為了避免結外生枝，暫時性的將他押下罷了。

等到對付了張邈、楊奉和呂布等眾，自己才能有大把的時間，徐徐的解決徐晃這一件事情。

天子劉協觀看到曹操這個傢伙，竟然連自己的哀求也不理不睬，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將徐晃給押了下去。

臉上的顏色，更加慘白了兩分。

此時此刻的他，已經顧不上替徐晃擔憂了。

劉協甚至有些擔心，今天是不是連他劉協的末路，也一起到來了？

他到底是應該請求曹操放了徐晃，還是請求曹操放了自己？

「陛下救我！」

徐晃被夏侯淵、夏侯惇拖下戰馬，搶走了兵器，脫去甲胃。

足足半晌的功夫，始終沒有聽到劉協真的開口為他求情。

徐晃原本的一顆赤膽忠心，一下子就涼了大半。

學武之人，生平最為看重的便是忠孝節義四個字。

為了天子的身份，他可以為天子劉協捨生忘死。

但是！

並不代表他徐晃就真的別無所求。

只不過。

如徐晃這樣的赤膽忠心的忠臣，所求的當真不多。

只需要天子一句話，能夠真的視他為忠臣，視他為義士。

徐晃足矣！

可是，即便是這樣一點點小的要求，徐晃也沒有等到！

此時此刻！

徐晃心喪若死！

即便是再怎麼的赤膽忠心，面對天子的無情，也不由得生出了一點點的不值和怨憤。

這一點情緒的變化，不僅僅是在徐晃的身上發生，即便是劉協麾下的數千兵馬以及國舅董承，都難免在這一瞬間生出了類似的情緒。

「陛下！」

劉協因為董卓的數年屈辱，早已經失去了一切血性，然而，劉協的妃子，董貴妃卻是一個極有血氣的奇女子。

要知道。

董貴妃的父親董承，原本便是西涼牛輔麾下的大將，悍將出生，靠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一步步的爬上了當朝國舅的高位。

董貴妃說起來，乃是將門虎女，自然不是一般的小女人。

當此之時！

國舅董承失色，天子懦弱，反而使一女子開口，朗聲勸諫道：「陛下，徐將軍為陛下而戰，忠肝義膽，可敬可佩，陛下為主君，寧可失去自己的性命，怎能夠因為貪生怕死，而讓這樣的忠良寒心呢？」

「這……」

劉協當然知道，這樣做後果極為不利。

如果是當年，董卓剛剛進京的時候，他還是那一個意氣風發，想要重整大漢江山的皇子協，劉協說不定會拼著性命不保，和曹操辯一個高低。

但是。

現在的他！

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皇子協了？

他是劉協！

未來的漢獻帝劉協！

曾經可以為了苟全性命，任由董卓夜宿龍床，淫亂後宮，現在的他還有什麼不能夠忍受的呢？

聽了妃子的勸告！

劉協親自跑下了車架，來到曹操的面前，恭敬的道：「曹州牧，此番有關徐晃將軍，協願意，全憑州牧大人處置，唯請州牧大人放了我劉協和董貴人，協願意，從今以後全憑州牧大人吩咐。」

「唉！」

站在皇輦一旁的國舅董承，望見眼前的一幕，不由得以右手之拳砸左手之掌，恨恨的巋嘆了一口氣，嘆息道：「漢之將亡矣！」

曹操大軍之前，諸多謀臣武將，望著眼前這一幕，所有人莫不是木木的樣子。

策馬站在最前方的兗州別駕荀或，晶瑩如玉的臉龐，彷彿經大理石被凋琢一般，既是稜角分明，又是嚴肅冷漠。

望著不遠處的天子劉協，荀或的臉上似乎是失去了一切的生氣，嚴肅的沒有一點表情透露出來。

一向在曹操的麾下，對於荀或不太喜歡的毛玠策馬上前，對著荀或道：「大漢國祚將亡，如此後人，即便是有王左之才，不世神將前來輔左，也是回天無力了。」

毛玠轉頭看向自己這一位同僚的臉龐，莫名的覺得平素有些討厭的臉龐，在這一刻，看起來竟然有著一絲絲的可憐。

毛玠心中喟嘆了一口氣。

這一刻！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他已經將自己以往對於荀或的不滿，通通化作一口濁氣，從肚子之中呼了出來，煙消雲散。

作為一個謀士，他要比任何人都了解。

那種失去了心中的信仰，對於前途完全茫然的驚慌和無措。

荀或的才學，即便是連他也佩服的。

這樣的人，卻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即便是敵人也不由得不為這樣的人傑而感覺到心疼。

大軍中央！

饒是曹操滿腔憤怒，氣勢洶洶前來，想要尋找天子，要一個公道。

可是！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表演似乎是過火了一些，竟然將天子劉協嚇到了這樣的程度？

曹操大驚！

翻滾著就從自己的爪黃飛電之上滾了下來，恭敬叩拜道：「陛下說哪裡話？曹操不過是一介臣子，陛下乃是我大漢天子，天子縱有不對，曹操何德何能？怎敢對天子無禮？此言實在是過於嚴重，曹操如何敢受？」

劉協大喜，知道自己和董貴人的性命已經無憂，連忙上前兩步，執曹操之手道：「州牧大人不必多禮，自即日起，協願意以軍國大事，盡皆委任於州牧大人，以使州牧大人為我大漢興國。」

曹操五體投地，恭敬的叩拜道：「天子如此信任，曹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