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番外二十

沙啞又熟悉的聲音喚著熟悉的字眼，有那麼一瞬間，青鈺甚至懷疑祝白羿回來了。她身體一瞬間僵硬起來，心中更是思緒翻飛，有歡喜有緊張也有無措。

不過很快，這紛亂的思緒就頓住了，因為她感覺到了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在自己懷中輕蹭。

小狐狸烏溜溜的眸子里澄澈如初，她撒嬌似的在青鈺懷中輕蹭，嘴裡沙啞生澀的嗓音漸漸變得正常，依舊一聲聲喊著青鈺的名字。與此同時，她剛長出來的三條尾巴也搖晃得起勁，還特意在青鈺手上蹭了又蹭，分明是在得意顯擺。

一瞬間，青鈺只覺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之前那些緊張和無措，在這一刻全都被失望代替了。尤其是聽著小狐狸牙牙學語似得喊她的名字，心裡忽然就湧起了無數酸澀。

小狐狸撒了會兒嬌，卻並沒有得到青鈺的回應，有些疑惑看來：「鈺？」

從小狐狸開口到現在，她似乎只會說這一個字。青鈺那被酸澀浸泡的心，驀地又軟了幾分。她終於抬手摸了摸小狐狸腦袋，忍下澀意說道：「怎麼了？」

小狐狸剛剛修為突破學會說話，憋了好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你，不高興？」說著滿眼不解，說完又晃了晃自己身後的尾巴，繼續往外吐字：「看，尾巴，三條。」

青鈺活了幾百年，也並不是經不起風浪的人，只是之前心情瞬間大起大落，這才沒能完全控制住。這時她已經飛快整理好了心情，也能再次以平常心看待眼前的小狐狸了。因此她聽了小狐狸的話後點點頭，避開前一個問題，贊了句：「不錯，小白真厲害。」

小狐狸還沒有恢復祝白羿的記憶，整隻狐狸都透著天真。她果然也沒發現青鈺避開了問題，反而因為對方的誇讚而沾沾自喜，甚至主動向青鈺討要獎勵。

青鈺眼中有無奈也有悵然，最後輕輕俯首，蜻蜓點水般在狐狸耳尖上親了一下。

小狐狸愣了愣，接著抬起前爪捂住了臉，過了會兒又連耳朵一起捂住了。

……

小狐狸因為融合靈魂碎片而大有突破，雖然整個過程牽動得人心跟著大起大落，但青鈺卻也發現了剩下的那些魂魄碎片對於小狐狸來說何等重要。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青鈺不再一心投喂狐狸，而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尋找上。

天南地北，秘境深淵，只要是白玉羅盤所指引的方向，青鈺都會毫不猶豫的趕去。好在她修為足夠高，威名也足夠重，在修真界行走時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麼阻礙。偶爾遇上些不可避免的危險，她也總能護著小狐狸好端端的脫身而出。

如此時間飛逝，轉眼又是十年過去。

十年的時間，足夠涅槃重生的雲清樾恢復幾輪了，可放在小狐狸身上卻不行。哪怕她不缺資源也不缺助力，十年時間也沒能讓她的尾巴再多長出一條來。

青鈺見狀都有些憂心，怕這是天道限制，那即便聚攏魂魄，祝白羿也恢復不到從前了。

狐狸總是敏銳的，每當青鈺因陷入憂慮心情低落時，她便總能恰到好處的湊上去插科打諢。而青鈺原本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因此總能及時調整心態。

一人一狐便這樣相伴過去了十年，期間有平淡度日，也有經歷風雨。

不說曾經的那些情誼，就只重新經歷的這些，也足夠彼此結下深厚的感情。而青鈺也在這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徹底理清了曾經的感情——不提身份，不提對立，不提欺瞞。單就兩人的感情而言，她其實一直不曾放下對方，只是愛得也沒那麼深罷了。

可冰靈根修士難得動情，她自以為的不深，直到面臨失去的那一刻，才恍惚中明白舍不下。於是便有了這百年的守候追尋，十年的相依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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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不知歲月，當玄清宗傳來白虎和明霞峰主雙雙進階渡劫期時，青鈺的修為依舊停留在大乘初期，而小狐狸也依舊沒有長出第四條尾巴來。

好在時光總不會辜負有心人，青鈺又一次帶著傷從凶地殺出，手中緊攥著一點靈光。

這應該是她能找到的最後一點靈魂碎片了，或許還有更細微的散落在外，可已經碎成渣的魂魄逸散天地，便是手握白玉羅盤，青鈺也再不能找到一絲一毫——獻祭當然是有損傷的，魂魄也不是說重聚就能拼湊完成。青鈺早有準備，只要聚集完絕大多數，剩下的耗費寶物養魂即可。

一路遊歷尋找，百多年的光景，青鈺連養魂的寶物都已經備齊。只是如今她捏著手中那最後一點魂魄碎片，心中卻有著最後一點顧慮……

她還在憂慮，可芥子空間里的小狐狸卻已經察覺到了外間危機解除。

因為後者並非真正的狐狸，青鈺更無意將她當做靈寵一般掌控，是以這芥子空間小狐狸也是掌握著一半控制權的。而此時她察覺到外間危機已解，自然第一時間便沖了出來。看到青鈺渾身傷勢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可這樣的情形不論看多少回，她依然會覺得心疼。

小狐狸第一時間就沖了上去，繞著青鈺前後打量了好幾遍，這才急匆匆開口問道：「鈺，鈺，你怎麼樣，是不是傷得很重？」說完狐狸爪上靈光一閃，出現兩瓶靈藥：「快點療傷吧。」

祝白羿的魂魄碎片散落各處，可能是隨意山水間，也可能是生人勿進的各大凶地。前者隨著小狐狸身上的主魂逐漸凝聚，甚至可能主動被吸引而來。可不巧，這最後一片殘魂就遺落在了某處凶地，即便青鈺已是大乘期修為，貿然去闖也是換了一身傷出來。

這一點不止是青鈺早有準備，小狐狸也同樣知曉，可她也勸不住青鈺冒險。

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青鈺終於還是用著一身傷換回了最後一塊殘魂。只是她看著小狐狸那繞著自己滿臉焦急的模樣，卻忽然攥緊了手中那點靈光，不使它泄露半分。

小狐狸舉著靈藥卻不見青鈺有動作，卻是更著急了。因為她發現青鈺從凶地里出來后好像一直都在發獃，這讓她不得不懷疑，對方是不是在那凶地中傷到了神魂——這在修真界可不是什麼稀奇事，就好像她自己也同樣是魂魄受損。雖然從前的事她不記得了，但想想不是遭人暗算，應該也就是意外受傷了。

萬一青鈺也和她一樣怎麼辦？她現在可只長出了三尾，還是只築基期的小狐狸呢，就算想幫青鈺療傷也做不到……當然，她手中的靈藥肯定也不對症。

小狐狸越想越憂慮，又繞著青鈺轉了兩圈，身後三條蓬鬆的大尾巴搖來晃去，盡顯心情煩躁。

青鈺終於平復了心緒，回過神的那一刻，正好感覺到小腿被狐狸尾巴蹭過。旋即她低頭一看，好傢夥，小狐狸那雪白的皮毛都被蹭上了一層血色。

好在此刻誰也顧不上這個，小狐狸一見她回神，頓時高興起來：「鈺，你沒事？那真是太好了。快吃點靈藥療傷吧，不然你的血都要流……」

小狐狸話還沒說完，就見青鈺攤開了手掌，她掌心中的那點靈光再熟悉不過。

說實話，剛從芥子空間中出來，小狐狸看著青鈺那一身傷的狼狽樣，還以為她這次終於失手了。可沒想到這人如此強悍又倔強，居然真從那大凶之地將這一點殘魂尋了出來。

小狐狸不知道過程，但她能猜到很難很難，因此情緒非但不高漲，甚至還有些低落——她覺得有沒有這片殘魂都不重要，反正也補不全，大不了她耗費更多時間去溫養魂魄，總好過青鈺這般冒險。可青鈺不肯聽她的，在這方面她從來不肯妥協，受傷也不是頭一回了。

這次是青鈺見小狐狸久久不動了，而失憶的小狐狸就像是一張重新塗寫的白紙，上面寫了些什麼簡直一眼可見。於是她騰出另一隻手摸了摸狐狸頭：「別擔心，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

小狐狸很聰明，但也很好騙。她總有手段哄得青鈺對自己心軟寵愛，也總是相信青鈺的隨口許諾。雖然青鈺大部分時間都是信守承諾的，但這一回她分明耍了些小心眼。

只不過小狐狸不知道，因此她很快高興起來，烏溜溜的狐狸眼看來：「真的？」

青鈺點頭，於是小狐狸不再懷疑，高興的將那一點靈光吞了下去。

魂魄融合的過程經歷過千萬遍，即便是修行不順的小狐狸，也早已經熟練至極。甚至因為這最後一片殘魂太小，她吃下去之後連嗝都沒打一個，就直接消化融合了。

期間青鈺一句話也沒說，也什麼都沒做，她只死死盯著小狐狸融合后的變化——這是她能找到的最後一塊殘魂了，可小狐狸至今還沒有恢復祝白羿的記憶。如果這片殘魂融合之後，她依然記不起來，那麼將來想要恢復記憶的可能就會無限降低。

是的，多年相伴，如今的青鈺已經和小狐狸積累出了另一份深厚感情。可一切的基礎仍舊是曾經，讓她心動的人也是曾經那個祝白羿，如果她不能恢復記憶，那眼前的還是故人嗎？

青鈺是個固執的人，她既不能接受慕白，所求的自然還是故人。

因此她盯著那雙漂亮的狐狸眼，想從中看到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