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淵源
「要說金蓮這小丫頭,奴家也甚是喜歡。」林氏回憶起往事,有些感慨。
「奴家還記得,金蓮進入我府中的時候,還是只個九歲的毛丫頭。」林氏端起茶盞,遞給張正道。
張正道連忙接了過來,二人的手指相碰,像是觸電一般,黏在一處,而後分開。
林氏不以為意,繼續道:「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吹拉彈唱,金蓮可都是在我府中學的。」
張正道喝了一口熱茶,追問道:「後來呢?」
林氏笑道:「三年前,潘家媽媽便將金蓮贖了出去,奴家後來聽說,潘家媽媽又將她轉賣到了你張家。」
張正道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多內情,這金蓮竟連續被親媽賣過兩次,當真是不幸。
看林氏認真的模樣,也不像是欺騙於他。
「如此說來,我張家倒與夫人,頗有些淵源了。」張正道笑道。
林氏一直站在他的身旁,不時散發著成熟的婦人風情,有些承受不住。
「那是自然。」林氏嫣然一笑。
這林氏乃是王昭宣的遺孀,寡居數年,平日里躲在那深宅之中,不曾拋頭露面。
如今見到這翩翩公子哥,竟有些情難自禁。
「大郎,奴家也不懂什麼大道理,你以後要是得閑,便來看看奴家。」林氏用衣袖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
「奴家的相公早早亡故,拋下奴家帶著一個孩子,無依無靠的,再加上三官年齡尚小,也不爭氣,沒能承襲他爹的官職。」林氏的眼淚忽然涌了上來。
回憶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想到這十數年來,自己孤苦無依,勉強維持著王家不倒,一時間禁不住悲從心頭起,低聲抽泣了起來。
張正道卻是慌了,這聊的好好的,怎麼還突然哭了。
「夫人,切莫傷心,三官他現在雖然胡鬧了一些,待過幾年,他成熟了,自然也就好了。」張正道寬慰她道。
林氏哭的梨花帶雨,淚眼婆娑,看著張正道,問:「大郎說的都是真的么?」
張正道站起身,用力點頭。
林氏笑了,只是那淚水不住的滾落下來,再難抑制住自己的內心,猛地撲到張正道懷裡,放聲痛哭。
「這些年,奴家過的……好苦……」林氏哽咽道。
佳人在懷,只是哭的梨花帶雨,張正道只好伸出雙手摟抱住她,輕輕拍打她的香肩,勸解道:「一切都會好的,夫人放心,以後有我張正道在,這王家就不會倒。」
林氏仰頭看著張正道,一副孤立無援的弱女子模樣,「大郎,奴家,信你。」
張正道笑道:「夫人信我便好。」
林氏這時卻鬆開了張正道,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恢復平靜,嬌聲道:「天色不早了,大郎想必也是餓了,不如留下來,用過晚飯再走。」
經她一說,張正道倒還真覺得腹中飢餓,便也不客氣道:「那就有勞夫人了。」
林氏收拾好心情,轉身去叫家中的下人準備餐食。
張正道坐在廳堂上喝著茶水,腦子裡卻想著事情。
這王家乃是清河縣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先不說那不能搬動的房屋鋪子,便是家中銀錢,想必也囤積了不少。
假如張家和他王家,二合一併做一家。
他張正道轉瞬間不就是妥妥的清河縣首富了么。
那什麼勞什子的西門大官人,吃土去吧。
以後,要讓這清河縣的全縣百姓,只知他張大官人,
而不識那西門大官人。
想到此處,張正道不禁笑出聲來。
「大郎,想到什麼事情,笑得如此開心?」林氏去而復返。
張正道笑道:「今日與夫人一見如故,學生自是非常開心。」
林氏笑道:「大郎,隨奴家來吧。」
張正道好奇道:「這麼快就準備好了?」
林氏在頭前引路,回道:「只準備了些酒水和熟食,大郎莫要嫌棄。」
張正道搖頭道:「怎麼會,一切聽夫人安排。」
林氏引著他穿過了數座庭院,最後來到一處長滿竹子的院落前,推門進了屋內。
一路走來,張正道心中更是歡喜,這瘦死的駱駝,果真是比馬大。
就王家的這處宅子,沒有千金,那是下不來的。
廳中掌著火燭,光亮無比。
一張圓桌之上,擺放著一些吃食。
林氏反手將房門關上,邀請張正道入席。
為他倒上一杯水酒,送到張正道的嘴邊,林氏笑道:「大郎,渴了吧,先飲一杯。」
張正道一飲而盡,這酒入口清香甘甜,倒不是那般濃烈。
林氏坐在他的身旁,為他夾了一口菜,接著道:「大郎,來嘗嘗這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張正道口中咀嚼,熟牛肉,味道不錯。
屋子裡,沒有下人伺候,不論是倒酒夾菜,皆是林氏動手。
張正道也不與她客氣,酒到杯乾,菜到入口。
幾杯水酒下肚之後,林氏嬌艷的面容上,浮現出紅暈,媚眼如絲,整個人依偎在張正道的身上,淺唱低吟。
她本是大戶人家之女,自幼習得文字,兼著琴棋書畫、音律舞蹈,無一不精。
早些年,潘金蓮在王家時,便都是她一手調教。
耳邊聽著林氏的曲調小令,吃著美酒佳肴,恍惚之間,張正道竟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實。
來的這個世界數日之久,他一直躺在床榻上,不能動彈。如今病完全好了,頭也不疼了,四肢也有力了,當真如是一場夢。
林氏喝的粉面通紅,整個人就差坐到張正道的懷裡了。
她守寡多年,早已是按捺不住,只不過頭腦里還留有一絲清明,生怕自己太過,嚇跑了這個俊俏郎君。
三十二三歲的年紀,正是花開綻放之際,眉眼顧盼間,全是惹火的情愫。
張正道雖說飲了數杯水酒,但還算理智,佳人在懷,他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只是怕自己太過孟浪,嚇壞了林氏夫人,所以也只是點到為止,不會太過。
林氏口吐芬芳,在張正道耳邊傾訴這十數年來的苦楚,說到傷心之處,又是情難自禁,嚶嚶哭泣起來。
張正道摟著她,輕聲安慰。
兩個人,一直喝到日落西山,月上中天。
月色朦朧,萬籟俱靜。
屋子外頭,竹林被風吹動,帶起簌簌聲,偶爾驚起的兩隻飛鳥,丟下一坨糞便,而後向南飛去。
春宵一刻,真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