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交易

下車后,入目的是一片廢墟。很難想象在橫濱，除了擂缽街外還有如此破敗的地方。

不對...

鈴木葵默默的感受著靈力網路帶來的訊息，發現這片地方就在擂缽街的附近。

司機帶著她漫無目的的兜了許久,目的地的確離之前只有幾公里距離的地方。掩人耳目的方式不能說不高明。

只可惜，她與費奧多爾有信息差，對方並不知曉她全部的底牌。因此,這樣的防備並無用處。

......

走過一條冗長的昏暗甬道,鈴木葵發現跟在她身後的人不再繼續前進，前面引路的長發青年伊萬也停下了腳步。

「主人在前面等你。」

鈴木葵抬眼與他對視,隨後收回目光向前走去。幾分鐘后,她抵達了甬道的盡頭。

一扇門突兀的佇立在面前，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彷彿門后的是另一個世界——也的確是另一個世界。

猶豫片刻后，鈴木葵用手覆蓋住門把,往下輕按后往裡推開，並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門后是一個夢幻而少女的粉色房間,柔軟的沙發旁散落著各式各樣的玩偶,而帶著白色毛絨帽子的青年正愜意的陷在沙發中，手上還端著一杯熱可可。

見到來人，青年將瓷杯放在茶几上，微笑著開口：「期待已久的碰面，白雪君。」

鈴木葵面無表情：「費奧多爾。」

「看來你手裡也有我的情報。」青年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將另一個茶杯推到對面，「熱可可很不錯，值得嘗試。」

這幅架勢倒有點像招待朋友了,彷彿之前的種種設計並不存在。

鈴木葵在費奧多爾的對面坐下,端起了桌面上的熱可可淺嘗一口,醇厚卻不過分甜膩的口感讓異色的眼瞳輕輕眨了一下。

「怎樣，很不錯吧？」

鈴木葵點頭。

費奧多爾微笑著點評：「菲茨傑拉德真是個會享受的傢伙。」

菲茨傑拉德，組合的首領，也是黑市70億懸賞人虎的幕後之人。而這片空間是其下屬露西的異能力。

費奧多爾將這些情報直接擺到了明面上，彷彿已經默認鈴木葵早已知道了這些隱秘的信息。

而自從踏入這片空間開始，外面聯結的靈力網路已經被切斷，這樣的感受與之前在布置了結界的車廂里一模一樣。

就算是鈴木葵也無法確定他們此刻所處的位置，因為這個異能力空間是隨著露西的方位移動的。而露西在空間外，靈力網被隔絕後，鈴木葵同樣無法確認她的位置。

確認了自己的處境后，少女將目光落在對面的青年身上——該說不愧是費奧多爾嗎？這樣層層套娃的手段...

不再糾結這些細節，鈴木葵開門見山：「你的目的是什麼？」

聞言，費奧多爾微笑著看著坐在對面的『少年』，食指的指腹放在光滑的桌面上，慢慢移到鈴木葵的面前。

「你看，顯而易見的，直線用最短的距離將兩個標點聯結。」

「但是...不知從哪一天開始，我發現...」

費奧多爾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放在鈴木葵面前的食指輕輕敲著桌面。

「我曾劃下的直線變成了延綿曲折的路徑。」

青年將手收了回來：「為了達成一個目的，我選擇與菲茨傑拉德合作——這是我所規劃的最短的直線距離。而意料之中的，他也的確在黑市懸賞了人虎。」

「可是，為什麼曾經的直線...不再是最優解了呢？」

費奧多爾突然抬頭與鈴木葵對視，這是一雙總是輕易讓人聯想到暗夜生物的紫紅色的眼眸，不純正的紅色，卻鋒芒畢露的比鮮血還要刺目。

「靈力，高專的守護靈，指環的力量...」青年直起身，雙腿交疊，「明明這些近在咫尺的東西比組合更合意，更適合成為棋子，不是嗎？」

「我無法理解曾經捨近求遠的選擇，又或者說...」傲慢的人類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坐在對面的非人之物，「與菲茨傑拉德合作是當時的最優解這一點，我無比堅信，也不會動搖。」

「讓曾經的最優解變得如此軟弱無力不堪一擊...」費奧多爾輕笑了一聲，微微側頭，單手放在沙發的扶手上支撐著，「並不是我的計劃出現了錯誤，而是...」

他輕描淡寫的點破了真相：

「這個世界被改變了。」

......

鈴木葵設想過與費奧多爾交鋒的場面，也做好了被套話的準備。但即使是這樣，眼下的這一幕仍然出乎她的意料。

她聽到青年說：

「所以我放下了計劃，開始著手尋找世界被改變的原因。」

「當然，一無所獲，直到...」

他笑著與鈴木葵對視：「我發現你，這個世界的...異端。」

「異端...」鈴木葵輕輕重複這兩個字。

「人類的身體無法同時承受兩種力量，以上更不可能。而義大利那邊的實驗也不斷證明了那一點。」

「那批實驗體里的異能力者無一都在第一次注入力量時死亡。」

因為身體里本身已經存在異能力，而壞蛋的力量屬於守護靈，完全不同的力量體系。

「就如同彭格列調查的那樣，倖存者全都是沒有異能力的普通人。」

提及彭格列，鈴木葵的眉頭不自覺的皺起：「實驗體里有異能力者？」

她突然失去了和費奧多爾交流的耐心，因為人體實驗已經觸及了她的雷區。

費奧多爾輕而易舉的看透了鈴木葵的想法：「放鬆點，這個實驗和我可沒關係，別露出這樣的表情。」

「人體實驗的確令人作嘔，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和你的立場是一樣的。」

他笑著解釋道：「我只是從永生社那邊買下了這些情報和一些能量結晶而已。」

鈴木葵冷漠的看著他：「你把結晶給普通人使用...這樣的行為和實驗室有什麼區別？」

費奧多爾並沒有被這樣的態度所冒犯，只是將放在腳下的箱子放在桌面上打開，裡面整齊的擺放著數枚黑色的菱形結晶。

「你似乎對我有很深的誤解。」青年微笑著對著鈴木葵道：「我買下的結晶都在這裡。」

「這些天的事件，罪魁禍首都是永生社的殘部。」

「我只是順勢而為，利用他們試探了你的能力，然後在輿論上稍微推波助瀾，將你引到這而已。」

他捏起一顆對著燈光觀察。

「就外表而言，和黑色的水晶並沒有區別。」

先前的結論被推翻，但卻間接得知了事情真相的鈴木葵只覺得心情無比複雜。繼而想到了網上和報紙上關於擂缽街的言論，以及前幾天的調虎離山。

而青年接觸結晶的行為讓她皺起眉頭，下意識提醒道：

「它會激化人的一切負面情緒，然後融入你的身體。」然後落到和那些受害者一樣的下場。

可費奧多爾的情緒仍然十分穩定，半點看不到被影響的跡象。結晶也仍然好好地呆在他的手裡。

「負面的情緒由欲.望引起。」青年將結晶放回原位，他雙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搭著下頜，「渴望被偏愛，渴望得到些什麼...一直索求，永無止境。」

他虛偽的感嘆：「真是可怕呢。」

鈴木葵沉默的注視著費奧多爾，想要看清些什麼。可這個人被層層迷霧包裹，甚至連身體也化為了霧氣的一部分，讓她覺得徒勞。

「他們自願在欲.望里沉淪。」面對鈴木葵，費奧多爾似乎有無盡的耐心，「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我已經給出了我的誠意。」

費奧多爾把箱子合上，重新放在腳邊，轉而拿起桌面上喝了一半的熱可可：「輪到你支付報酬了，白雪君。」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狡猾的老鼠要為他先前的知而不言索要回報了。

......

這次目的不明的會面，最後竟然被定為了一場交易。

完全被牽著鼻子走，步調節奏也被對方握在手裡，甚至連交易這件事本身也是費奧多爾的意願。

而更令人側目的是，鈴木葵竟然無法找出拒絕這場交易的理由。

她當然可以直接打開時空鑰匙進本丸逃離這個空間，但無論是性格還是心底的行事標準都讓鈴木葵徹底拒絕這樣的做法。

費奧多爾告訴了她想要知道的東西，而現在輪到她來滿足對方的『好奇心』了，這場交易十分公平。

更何況，她真的擔心白雪少年的馬甲在這裡被撕開。她並不想讓這個馬甲與鈴木葵這個身份扯上關係，因為這會給母親和周圍的人帶來很多麻煩。

幸而知道她鈴木葵這個身份同時擁有多種能力的人並不多——太宰治，再加上一個的場靜司。

而太宰治似乎有意為她遮掩，的場靜司也不是多嘴的人。更何況，他與費奧多爾到現在似乎也沒有交集。

一旦費奧多爾知道鈴木葵這個身份也可以使用多種力量，那麼白雪少年這個馬甲就保不住了。

思及此處，鈴木葵將大腦放空，試圖將這些憂慮全都甩出去。

她沉默了片刻，梳理了一遍已知情報，然後與費奧多爾對視：

「你想問什麼？」

他給她情報，那麼她也選擇回報同樣的東西。

以及...需要在費奧多爾面前給白雪少年再安一個身份——一個徹底與鈴木葵分割開來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