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此刻的餐桌上,豬排飯彷彿有了別樣的意義。
看著那個可憐巴巴縮在座位上的小崽子,降谷零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還是泄氣的放鬆下來,在心裡惡狠狠地想:小孩子是無辜的,等原本的那個混蛋回來,他再找他問個清楚!
可惡,本以為「夏目瑛二」就是他的本名了,結果這馬甲還扒了一層又有一層嗎!虧他剛知道的那天還那麼高興!!
降谷零的想法尚且如此,諸伏景光就更捨不得讓小孩為難了——事實上,瑛二崽子一露出委屈的表情,諸伏景光就立刻心疼的不行,本就不強烈的詢問想法眨眼就消散的一乾二淨。
中原中也倒是有心想問,但太宰治只是輕聲說了句「你想讓瑛二的秘密被黑衣組織知道嗎」就打消了他的念頭。
至於太宰治本人……
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摸到答案了。
雖然那個討厭的黑皮猴子似乎也是如此。
於是自曝過一波后正在心驚膽戰的瑛二崽子,便發現這四個明明在意的要命的男人誰都沒有追問自己,反而默默的開始給他夾起了菜。
嗯……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危機好像已經過去了?
狗狗快樂騰飛.jpg
*
晚飯過後,大家終於有時間坐下來詳談「夏目瑛二」被襲擊的這件事了。
太宰治作為主講,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補充,三人一同講述了一個並不完全的事件經過——畢竟夏目瑛二和神秘女人的戰鬥上天入地,後來更是一路從地上轉移到港.黑樓頂,在這段時間裡,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太宰治所說的,最後瑛二是因為「他自己都沒有料到的原因」而失去平衡,導致神秘女人用能力碰到了他、順便將他推下了樓的事,還是引起了幾人的重點關注。
「會不會是那個女人耍了什麼陰招,你沒看見?」中原中也率先提出質疑。
太宰治懶洋洋的反駁:「我可不是沒腦子的蛞蝓,連這種錯都會犯。」
「你說什麼混蛋——」
「不是那個女人的話……也就是說,現場存在第四個人?」諸伏景光無視了即將爆發的吵鬧,將瑛二幼崽抱到腿上緊緊摟住,在幾人有如實質化的盯視中若無其事的推測著。
「港口Mafia里有仇視瑛二的人嗎?」降谷零倒是瞥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神色嚴肅的問道。
「當然沒有,你在小看瑛二哥的親和力嗎?」中原中也不悅的冷下臉。
「比起我們,你們的嫌疑才是最大的,不是嗎?」太宰治不想節外生枝,乾脆的接下話頭,鳶眸陰冷的盯著他們兩個。
因為知道夏目瑛二曾從黑衣組織叛逃的事,他一直沒有放下對這兩個傢伙的戒心,「你們一來橫濱,瑛二就出了這樣的事——」
「我想你也看到了,我們對瑛二的心意,和你們對他是一樣的。」降谷零突然開口打斷了他。
這句話捅破了幾人(除了中原中也)一直默契維護的窗戶紙,也讓氣氛陡然降到了冰點。
但降谷零卻對此並不在意,反而挑釁的笑了下:「這次來橫濱的任務,是我爭取了好久才搶到的,目的就是為了見瑛二。我不需要你們相信,我只是想說一個結論:我們是這世上最不可能傷害瑛二的人,比起懷疑我們,不如想想瑛二在黑市上的懸賞。」
「你是說,第四個人是賞金獵人?」中原中也皺眉,「那豈不是說明瑛二哥還處在危險中?!」
「——這個倒是不會,我沒有感覺到殺氣哦。」
孩童的聲音突然插入了談話,也將幾人的視線一下子吸引過去。
「殺氣?」太宰治不動聲色的反問。
「嗯嗯,殺氣!」瑛二糰子連連點頭,小大人似的安慰著他們:「我很熟悉被殺氣鎖定是什麼感覺,所以你們放心,這附近沒有要殺我的人噠!」
「……」可是你為什麼會知道被殺氣鎖定是什麼感覺?
幾人的目光不可抑制地變得複雜又心疼,諸伏景光更是忍不住將這麼小的孩子摟緊了些。
「瑛二,你之前……不,你現在到底生活在哪裡?」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問道。
小孩聞言,用那雙明亮的深藍色眼睛看向他,在他無措的時候忽然開心的笑了。
「吶,你知道嘛?雖然我不會喜歡上你,但你其實是個好人耶!」
他這樣認真的說著,舉起爪爪安慰的拍了拍中原中也的手,「做同伴的話肯定超讓人安心噠!」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大受打擊,再起不能。
發了好人卡而不自知的藍毛崽子隨即拍了拍手,自然而然的就掌握了話語權:「其他的事就不用說啦,現在我想去這裡的我墜落的地方看看,順利的話說不定很快就能解決問題呢!」
不提頭頂飄滿烏雲,失落、悲痛、傷心欲絕的中原中也,其他三人聽到這話后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猶豫的遲遲不肯點頭。
雖說神秘女人已經消失在不知名的漩渦中,但坑害了成年體瑛二的敵人還隱匿在暗處,更何況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們實在不能就這麼帶小瑛二重返危險的頂樓。
但小孩卻完全不問他們同不同意,直接從諸伏景光懷裡跳了下來,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一溜煙就跑到了門外。
太宰治臉色一變,提起中原中也的衣領就站起了身:「中也!別犯傻了,快追!」
話音剛落,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已經衝到了門口,臉上的擔心藏都藏不住:「瑛二!!」
然而,就算他們沖得再快,熟悉的幼崽也已經不見了蹤影。
直到這時,中原中也低了不止一度的聲音才再次傳來:「我說你們,是不是因為瑛二哥白天不小心腳滑了一下,就對他產生了什麼失禮的誤會啊?」
他臉色黯淡的看向已經完全看不到藍毛幼崽的街道,聲音低沉地說:「看好了,就算是十八年前的瑛二哥,也擁有你們完全追不上的速度。」
言下之意,真要遇上了白天那個身份不明的敵人,還不知道是誰保護誰呢。
三個大人,尤其是身為警察的降谷零、諸伏景光:「……」
「走吧。」降谷零默默邁開步子,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言不發的跟上去。
只有諸伏景光,在出發之前看了眼外面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臉色無法自制的白了白。
*
幾人在港.黑大樓樓下找到了小瑛二。
彼時小崽子正興緻勃勃的蹲在大樓前的空地上,觀察著自己看似平平無奇的影子。森鷗外帶著一群黑西裝站在他旁邊,正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他。
太宰治見狀忍不住發出疑問:「森先生?」
「啊,太宰君,中也君,你們終於來了。」森鷗外抬起頭來,簡單看了眼自己的兩個部下,視線便瞟向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這兩位是?」
諸伏景光全部身心都撲在小瑛二身上,根本聽不見外人在說什麼,但降谷零自然不能如此忘我,不得不收回緊張打量小狗崽的眼神,扯出虛假的笑容開始營業。
森鷗外全程保持有所預料的笑容聽他自我介紹,之後也沒有追問對方為什麼和自己的部下呆在一起,又是為什麼這麼晚還一臉驚慌的來到自家組織門前,只是背著手笑眯眯的說:
「太宰君,中也君,我聽說傍晚時分,總部的樓頂曾很是喧鬧,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太宰治、中原中也:「……」
牙白,和可愛的小狗崽玩的太過開心,完全忘了通知首領這件事了。
組織的十人長曾和敵人在自家大樓樓頂上戰鬥,之後還因為不知名的能力變成了小孩,這件事無論怎麼看都該向首領報告一下的。
只可惜他們滿腦子只想著給小狗崽買衣服買鞋子買帽子買可愛的恐龍睡衣……
森鷗外看著他們的臉色,知道他們已經開始心虛了,這才繼續笑眯眯道:「要不是剛才小瑛二君又從大樓外部跑上了樓頂,還和辦公室里的愛麗絲對上了視線,我說不定直到現在還被瞞在鼓裡呢。」
此話一出,他預想中的兩大幹部更加愧疚自責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反而引來了好幾聲驚呼:
「什麼?!從大樓外部?!」
「瑛二,你是怎麼上去的?」
「受傷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快給我看看!!」
看著瞬間被四人團團圍住的藍毛崽子,受到華麗無視的森鷗外:「……」
「啊哈哈哈,我沒有事啦!放心放心~」
在村裡就是團寵的瑛二崽顯然很習慣這種場面,他乖乖站在原地保持著燦爛微笑,任由緊張不已的大人們對自己「上下其手」,嘴上則很是熟練的安慰道:
「都說了瑛二大人我是很強的天才嘛!這種小高度洒洒水啦~」
他可是自小在死亡森林裡長大的千手木遁使,這種攀高眺遠的活兒沒人比他更熟啦!
不過呢,外出冒險之後,有一樣危險的東西要格外注意。
眼看著大人們檢查過自己的身體后,滿臉不贊同的張嘴就要數落自己,經驗豐富的熊孩子連忙停止誇耀自己,迅速將話題導向重點:
「比起這個,我知道你們說的神秘姐姐是怎麼回事啦,也知道那個不知名的敵人的身份、以及自己該怎麼變回去啦!」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麼多情報一放出去,沒用的大人們立刻目瞪口呆的看向他,全被他的高效率驚呆啦!!
藍毛幼崽嘻嘻一笑,剛想開口讓他們瞧瞧瑛二大人的厲害,卻忽然看著某個人愣住了。
「——你沒事吧?」
黑暗的角落中,正竭力讓自己的ptsd不要當場發作的諸伏景光,忽然聽到了一個天籟般的稚嫩嗓音。
一隻熱乎乎的小手抓住了他,他微微一顫,渾身僵硬的低頭看過去,一下子便對上了藍發小孩關切又擔憂的眼神。
孩童圓滾滾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反射著不知哪裡射來的澄光,像晨曦的星辰一般溫柔奪目,彷彿能照亮景光心中的一切陰霾。
瑛二幼崽歪著頭和怔住的景光對視了幾秒,忽然伸出了小胳膊,擺出了求抱抱的撒嬌姿勢。
這一次,諸伏景光愣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蹲下身,還沒等他伸出手,懷裡就撞進了一個小炮彈般溫暖柔軟的身體。
「你在發抖哦。」
兩隻小胳膊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小小軟軟的幼童緊緊貼在他懷裡,毛茸茸的腦袋小狗似的在他脖頸處蹭了蹭,語氣里滿是天真誠摯的擔心,「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呀?」
「……」
在那一刻,諸伏景光忽然丟臉的又有了想哭的衝動。
他將臉頰貼在小孩溫熱帶著奶香的脖子上,在無與倫比的安心感中,眼眶發熱的、悶悶的嗯了一聲。
*
接下來,重新回到了諸伏景光懷中的瑛二幼崽,拒絕透露神秘女人的出現和消失到底是因為什麼,也拒絕說明隱匿在暗處的敵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只是言簡意賅的對眾人說:
「明天我就差不多該變回去啦!」
聽了這話,諸伏景光竟莫名的有些不舍,摟著小孩的雙臂也忍不住緊了緊。
瑛二幼崽察覺到了,轉身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
降谷零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特別想吐槽一句這倆人的角色完全顛倒了,以及瑛二,你這混蛋的訓狗天賦難道是天生的嗎?!
很明顯,和諸伏景光不同,降谷零對幼崽瑛二即將消失這件事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當然,他肯定也是捨不得這麼可愛又天使的小寶貝消失的,但是身為忠誠黏人的金毛(bushi),他真正的主人畢竟是那個會霸道又溫柔的調笑他的大混蛋……
不知想到了什麼,金髮男人的臉在夜色里無聲的紅透了,甚至還羞恥的磨了磨牙。
公安幼馴染組散發著淡淡的惆悵氣息和微妙的古怪氣息,另一邊,港口Mafia的人們則是齊齊鬆了一大口氣,由衷的為瑛二還能變回來感到高興。
森鷗外慶幸自家強大的十人長很快就能回來,而且這件事沒有鬧大,他可以想辦法瞞住夏目老師那邊;
至於雙黑……
呵呵,接連受到暴擊的他們終於能迎回自己更熟悉的瑛二了,怎麼可能不高興呢?
就是不知道,瑛二幼崽曾對他們說過的那些話,到底能在他們心裡留下多重的陰影了。
在兩邊態度對比鮮明的情況下,直覺敏銳的小狗崽自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在幼馴染組那裡過夜。
出於不知名的、微妙的心知肚明,在帶著孩子來到暫住的酒店之後,諸伏景光和降谷零默默對視了一眼,一個開始收拾行李,另一個轉身去前台那裡將兩間單人房,換成了一間豪華大床房。
瑛二崽子對自己即將被夾心的處境一無所知,又或者說他知道了但並不在意,總之,他仍然沒心沒肺似的跟兩人玩得開心。
「——看!我可以變出花花呦!」
嶄新雪白的大床上,洗完澡換上了毛茸茸恐龍連體睡衣的男孩臉蛋紅撲撲的,兩隻小手捂住腦袋上的呆毛,然後「哇!」一聲舉起手,原本捂住的地方應聲冒出了一朵花。
這神奇的一幕讓盤腿坐在對面的兩個大人禁不住鼓起掌來,降谷零甚至憋不住好奇的湊近了些,驚訝的看著那朵嬌嫩的藍色矢車菊:
「這是……真的花?」
從頭上長出的花?……怎麼回事?
「嘿嘿,瑛二大人我厲害吧!」
藍毛崽子毫無向普通人解釋木遁的意思,只是笑嘻嘻的將花摘下來,晃了晃呆毛,就要將花花遞給降谷零。
但是最後一刻,他卻忽然收回了手,將花藏在身後無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正要去接花的降谷零:「哎?不是送給我的嗎?」
小金毛故意露出委屈的神色,下垂眼可憐巴巴的看著小孩。
藍毛崽子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忽然「啪」一聲將那朵花變不見,轉身一腦袋鑽進了床鋪里。
「對!反正不是送給你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