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朝中越不安穩,暢春園中反而越平靜,只是與真正的平靜不同,這種平靜難免帶有一些粉飾太平的意味在其中。
朝中人人都知道,皇上老了。
老了的皇帝,還是年輕時那個能射鹿降猛虎、除鰲拜平三藩的皇帝嗎?康熙用廢太子和被懲處的八貝勒給出了朝廷宗親大臣們答案。
他還是。
對他的親生兒子,他尚且能夠下定狠心,朝中的宗親大臣們,最好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跪伏在他足下,不要妄圖以左右皇儲或者說——下一任皇帝,來獲取權力。
這萬里如畫江山,唯他為主宰,唯他能掌控。
康熙不掩飾自己的獠牙與手腕,無人敢明晃晃地往他的眼皮底下伸手來,無論背地裡有多少安排算計,總歸明面上還是清清靜靜的,一片太平和樂之象。
敏若不想去理其下有多少隱晦的算計、和密密麻麻鋪開的觸角——正如康熙也是一樣,但關注這些、掌控這些,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本能。
在康熙勢力的動作之下,敏若安靜地蟄伏著,默默觀察著一切變動,這一局中的觀察者並不只有她一個,但無論拼耐心,還是憑先機,敏若相信,她都不會是最終的輸家。
她從來都有數不清的耐心,也在這一局中、在紫禁城裡,佔據了太多先機。如今,還不到它們登場的時候。
蟄伏,唯有蟄伏。
養樂齋中,一如既往的歲月靜好。
近日安兒已經動身北上,芽芽的身體也有了更多的好轉,來園子里的日子逐漸增多,也常常帶著弘杳來。
弘杳今年周歲已有六歲了,早已在安兒與潔芳的教導下啟蒙,安兒也通過瑞初的路子為他延請來一位可以跟隨南北行走授課的先生,如今就在莊子上住,先生教授的學識很散漫,弘杳正學四書,卻也能信口扯出一些天文地理,甚至西方的數學物理,拉丁文和羅剎國語說得磕磕絆絆,總是皺巴著一張小臉背單詞。
芽芽是在微光學出來的,微光的課程其實遠比弘杳接受的要深、廣,不過有許多都是選修課程,因而對弘杳學習的這些,芽芽也並非全知全能,反而是在敏若身邊混的時間多了,學到許多頗為新奇有趣的知識技能。
暢春園逐漸成為了弘杳的「避難」天堂,他每每帶著先生留下的難題來抱佛腳,舒窈碰到過兩回,輕嗤一聲,表示:「你們也就是趕上好時候了,若是我們在永壽宮就學那年頭,你這態度,抄書不把筆毛寫散了。」
弘杳聞言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敏若白她一眼,道:「你唬他做什麼。」
沒等弘杳鬆了一口氣,她已淡淡地說出下一句,「內務府每月不是供應你們十支湖筆嗎?難道還不足用?」
舒窈立刻明白她的用意,眼珠一轉,笑眯眯討好地道:「倒是勉強夠用了,只是那筆廢得勤,我還聽到底下有人抱怨,說我們這些公主用筆跟吃筆似的,一點不知道節儉。他們哪知道在您手底下學習,一本書動輒抄數十遍的痛啊!」
此言一出,弘杳的眼睛立刻又大了一圈,簡直都要瞪開了,潔芳沒忍住,唇角微微往上一揚,芽芽嘆了口氣,將葵花籽皮一扔,拿帕子來擦擦手,一邊對弘杳道:「可聽到了?往後可跟著先生好好學吧,不然我們便將你留在瑪嬤身邊學!」
弘杳忙將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蓁蓁這會進來,便撞見舒窈在炕上忍笑,敏若和芽芽平日也常是笑吟吟的,還不算什麼,可潔芳唇角竟然也難得地上揚著——這便奇了。
她不禁生出幾分疑惑,看了弘杳一眼,正碰上弘杳指天發誓保證日後「三更燈火五更雞①」一刻不偷懶地奮進學習,更是滿頭的霧水。
舒窈只管笑,見她進來,順手拉她道:「五姐快過來!」蓁蓁問「怎麼了這是?」也無人答話。
還是敏若算個「正經人」,呷了口茶看她一眼,隨口道:「說話呢,你怎麼這會過來了?」
言罷,又看向弘杳,伸出一指點點小子的額頭,道:「你呀,無需你如何奮進不偷懶,只要你稍微老實些、少施展點精力,就夠你阿瑪額娘省心的了!不怕了,瑪嬤是那麼凶的人嗎?錯了才罰,你姑姑她們學習時,若做得好了還有獎賞呢!」
舒窈被她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忙出來幫忙作證,並細數各種獎勵,從各種小玩意到精緻零嘴,對點心零嘴的口味著重加以描述,把弘杳饞得口水直流。
敏若無奈搖頭,再次點點弘杳的額頭,輕描淡寫地將小孩的注意扯了回來,「你都是大孩子了,在外要多替你阿瑪額娘分擔,照顧姐姐,知道嗎?——好了,瑪嬤叫烏希哈姑姑做了肉乾,你去瞧瞧做好了沒?若是做好了,你帶回來咱們一塊吃,好不好?」
聽到「肉乾」兩個字,弘杳眼睛一亮,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給這一排長輩挨個行過禮后,帶著嬤嬤蹦蹦躂躂地出去了。
小崽走了,敏若方瞥了舒窈和芽芽一眼,「你們兩個——」
舒窈沖她討好一笑,芽芽仍是笑眯眯的樣子,眼兒彎彎似月牙,眼眸明亮,清澈動人,她過來挽住敏若的手臂,嬌聲道:「瑪嬤,那不是您示意的的嘛!」
在稍微能夠自如行動之後,她便在安兒和潔芳的安排下正式禮拜三師並受籙,也算是對得起康熙早早賜下的那個道號了。
她的「道觀」就修建在康熙賜給她的莊子上,到底不好薅太多內務府的羊毛,安兒沒得寸進尺再要內務府撥款,只向康熙請了允許引活水入園的旨,然後便請人畫圖紙開干,與其說是一座道觀,不如說是要修建一座供芽芽休閑安養的別莊。
不說奢華奇麗,卻稱得上清幽宜人,坐落在山水之間,是一處似乎能供人避開世間喧囂與世事煩擾,清修一生之所。
總得來說——夠芽芽住到老了。
也算是個出世之人了,然芽芽嬉鬧撒嬌一如往常,平日里笑眯眯的活像一罐子蜜糖,溫和嫻雅起來也全然一副大家風範。訓起弘杳來柳眉一豎,看不出半點飄然欲仙的風采,反而滿身氣勢逼人——與瑞初生氣的時候至少有八分像。
康熙撞見了一回,半是好笑地對敏若道:「那位守靜道長別是看錯人了——安兒家這孩子可實在半點世外之人的樣子也不見。」
敏若還能如何?唯把芽芽拉進來當場叫她背了兩篇經而已。
經也不是免費聽的,康熙聽完了愣了一會,沉默地抬手,叫人翻出兩本舊年各道教名山獻上的經文賞給芽芽了。
雖然不「仙」,但經背得是真溜。
總之,芽芽這家半出半不出的,畫風十分奇特,除了偶爾興起會穿上道袍挽起頭髮來溜達溜達,早晚誦個經、偶爾打個坐,平時看起來和從前都並沒有差別。
舒窈從前是見不到有人比她更會在敏若跟前撒嬌的,但一來芽芽是小輩,二來這又是要拉攏的「寶貝」,因而她按捺住自己的衝動坐穩了屁股,跟敏若她們說話。
蓁蓁是為了事來的,本來心裡有些急,見到方才那一幕,那股急意忽然就被鎮壓下了,她從舒窈口中聽了事情的全程,不禁哈哈發笑,對芽芽道:「你這個小機靈鬼啊!五姑新得了一對玉釵,覺著很襯你,回頭使人給你送去。」
從敏若那開始,隨手給小輩塞小禮物已經成為了她們的一眾習慣,芽芽早已習慣了,落落大方地了道謝,並表示蓁蓁要的書她都整理完了,蓁蓁隨時可以去取。
瑞初與蓁蓁她們姊妹間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都知道芽芽以後是要跟著舒窈的,但如今芽芽還沒正式歸舒窈管,她們兩個便習慣將一些小事交給芽芽處理,也算是一種鍛煉,不過這段日子芽芽一直在休養,這種鍛煉就變成了學習。
生有涯而學無涯②,整理書籍、從中汲取知識,無疑是一種好的學習方式。
蓁蓁笑眯眯摸了她的頭一把,幾人又說了幾句話,敏若見她面色不對,便交代潔芳:「你帶著舒窈和芽芽去瞧瞧弘杳怎麼還沒回來吧。」
其實她叫弘杳去取肉乾,就是讓烏希哈用小零嘴把弘杳拖在外面的意思。
潔芳會意,點了下頭,敏若又道:「如今槐葉正好,晚膳吃冷淘涼麵,擺在延英樓二樓里吧,推開窗能看到園子里的景。等會你們再去延英樓布置布置。」
潔芳又應了一聲,舒窈道:「娘娘您就放心吧!」
她知道敏若定是與蓁蓁有正事要說,應得信誓旦旦,敏若看她滿臉寫著「可靠」的樣子,忽有些想笑。
殿門一合,彷彿就是另一重天地了。
蓁蓁面上的笑意褪去,帶有一點憂色,低聲道:「文會過後,忽然有人在新學上做功夫,推波助瀾想要將新學做成反清復明的學說——」
她說著,用盡幾十年的修養才控制住自己沒問候幕後之人的祖宗。
反皇權□□的在野學說怎麼能夠發展到反清復明上面,她是真沒想到——這些年新學逐步發展,為了保證新學不在沒有茁壯長成之前就被朝廷的手筆狠狠摁滅,他們行事一直非常小心,遮掩嚴密,唯恐先被打成「妖言惑眾之論」然後被直接摁滅。
一次學說發展受到打擊倒是不算什麼,但折損人手事情可就大了。
為保萬無一失,他們行事一直小心謹慎,哪成想就是在民間才沒逃過有些有心人的耳目,在背後推波助瀾,竟然藉機大肆宣揚反清復明。
那位發須皆白的朱三太子早年被朝廷找到后砍了頭,朱明皇室「正統」只怕都已被剷除乾淨,那此刻在民間為反清復明造聲勢的,究竟都是些什麼人呢?
蓁蓁眸光冰冷,敏若倒是輕笑了一聲,然後問:「瑞初呢,她怎麼想的?」
「瑞初很鎮定,信里還叫我安心,但我如何能安心?」蓁蓁眉心緊蹙,「若是此刻新學就被官府發現了蹤跡——那後果不堪設想!」
為了隱藏蹤跡,他們的活動一直局限在偏僻而官府難以控制之地,早年為了掩人耳目,甚至還故意在山東一帶活躍過,然後清談辯論被「壓制」下從此銷聲匿跡,障眼法重重布下,也只是為了保證發展能夠順利而已。
若是此番處理不好,真被有心之人卷著反清復明的浪潮推到明面上來……後果不堪設想。
蓁蓁心裡一團亂麻,長長吐出一口氣,揉著眉心抱怨道:「自知道此事起,雖知道瑞初定能處理乾淨,但我還是心中難安。一邊聯絡朝中做京中的布置,一邊向塞外給他們安排退路,偏這一陣我額娘也不安靜……」
她抱怨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敏若維持著垂眸飲茶的動作一動未動,蓁蓁稍微安心,又低聲道:「似乎是十四又和她說了什麼,這兩年沿海一帶海盜頻出,南洋那邊也並不安靜,十四有心想要攢一攢軍功去。」
可她哪裡肯在這個時節把人往水師里插。
自那年胤禮之事後,康熙不禁廢了德妃,對十四阿哥的態度也趨於冷淡,想要讓十四阿哥入軍中積攢軍功、收服勢力,便只有叫蓁蓁從中運作。
可蓁蓁不願意。蓁蓁不願意,烏雅殊蘭氣她不知提拔弟弟,自然又與她鬧得很不愉快。
兩相交雜,蓁蓁這會心境能平穩才怪。
敏若看了她一眼,目光平和如一汪清泉,莫名地叫蓁蓁的心緒平靜了下來。
她泄了氣,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也稍微彎了一點,她抬手捂住臉,似有些無助,又似是茫然地道:「老師……我忽然覺得,我好想什麼事都做不好。前面有您,有瑞初,我知道我可以安心,可若哪日,你們都無法保護我了呢?——我還能做成什麼呢?」
她一路走來,雖然也面臨不少困難,但若論艱難之處,其實遠不如瑞初遇到的。
在京在外,有許多人默默為她保駕護航,她開了這片天下之先,其實卻並非與天下世俗直接對抗。
如今面臨困境,她盤算著手頭的資源,才忽感無力。
她咬牙低聲道:「若是那邊生變,京中要動,瑞初不在京中,若非您坐鎮,我似乎都沒有那個膽氣。」
「沒到那一步呢。」敏若無聲一嘆,拍了拍蓁蓁的肩,低聲道:「你先定住心神,好嗎?」
蓁蓁抿了抿唇,用力點了點頭。
敏若安撫著她,道:「我不知你額娘究竟做了什麼叫你如此煩心——但是蓁蓁,你要相信自己。能立起微光這塊牌匾,能守住那塊匾,你已經比天下許多人都要厲害了。先不說我們如今輕易走不到那一步,哪怕走到了那一步,萬事皆備,我也相信你能行!」
蓁蓁抿著唇轉頭看向她,遲疑著問:「我、能行?」
敏若揚揚眉,在她不備時忽然問:「每日夜晚,皇廷侍衛的換防規律是什麼?京畿大營各將領性情如何、家小何處??九門守衛最鬆懈、最好突破的一處是哪裡?從一門奪取皇城最為便利」
她問了蓁蓁一個猝不及防,蓁蓁也在腦袋反應過來之前下意識地給出了答案,言語流利,內容邏輯縝密,很經得起推敲,一看就是早已思忖出答案了。
就是這些話……若傳出去可能會連累整個公主府的人頭。
蓁蓁回過神,因是在敏若這,才沒有下意識左右探看,只是無奈地道:「娘娘!」
「你看,你這不是都知道嗎?」敏若笑了,「且安心吧,如今還沒到那一步呢。外面的事你也放心,瑞初沒告訴我,就說明她心裡有數。」
一般來講,瑞初跟她說的都是一些趣事,偶爾會提及一點難題,敏若會站在自己的角度給出答案——那些能被瑞初稱為難題的內容,大多都是與敏若當年默出來的那些書有關的。
敏若此刻唯有慶幸自己當年政治學得還算紮實,但憑瑞初那個理解吸收的速度,她有一種預感,她那些年校園教育灌進去的墨水早晚要被瑞初吸幹了
吸干好,吸干好啊!
思及此處,敏若莞爾一笑,蓁蓁不知她何意,卻下意識地跟隨她的笑放下了心。
蓁蓁拍拍頭,閉眼嘆道:「是我心境不寧……老師,近兩年,皇父愈見老邁,朝中局勢不穩,眼見日月要變,外面的形勢卻還是沒有大改變。我不知道這條路要走多少年,至少在我閉眼前——能讓我看上一眼新天地嗎?」
「蓁蓁。」敏若忽然喚她,蓁蓁茫然地側過頭,正對上敏若的一如既往溫和平靜的笑,似是萬事在握,胸有成竹,令人不自覺地信服,「你要相信,雖然思想進步是很長的條路,但也並非不能以人力來快速推動的。你們如今走的一年,已經頂得上十年、二十年了,這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不是白走的。咱們終歸會贏,也只會贏,且那一天,離咱們已經不遠了。」
不得不說,當年太皇太后被她忽悠得不冤。
雖然許多年未曾發揮功力,但此道功力在她身上只見精進,何況今日她所言全然出自本心,出口更加篤定有力,自然也更為令人信服。
蓁蓁抿抿唇,再度用力點了點頭,這一回眼中終於有了些神采,堅定明亮,一如昔日,「我知道,老師。」
敏若笑了笑,拍著她的肩,溫聲道:「你如今與其杞人憂天,不如好生思索思索開辦分校的事——江南開設分校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吧?你親自過去?」
「我帶著知予去。」蓁蓁道:「她不大想成婚,索性跟在我身邊歷練著吧,若是她可以,我在江南坐鎮幾年,便可以回來了。」
若是知予做不到,她就另外提拔人——只是那樣別處的人選就又要犯難了。
培養出能獨當一面的人手不容易,心裡的布局又大,因而她用起來實在稱得上「吝嗇」。
「也好。」敏若點點頭,又道:「要是再沒事,你就學學習,好好研究研究新學,到了江南,正好與瑞初多探討——人不可一日不讀書③、不可一日不鑽研!你以為微光開起來就萬事大吉了?日後如何發展、如何轉型、如何普遍在大清版圖上鋪開,你都考慮好了嗎?」
蓁蓁吶吶一會,猛地眨了兩下眼,到底有了精神,認命點頭:「我知道了!」
給蓁蓁定了個小目標讓她忙起來,敏若徹底不擔心了。
不過蓁蓁今天來,也給她提了個醒。
五十四年了啊。
她似乎應該調一味香出來準備上了。
果然如敏若所說,瑞初對外面的局勢掌控嚴密,幕後之人剛甩了一下尾巴折騰起一點小浪花,立刻被瑞初著手扣住,巧的是那群人正打算以福建一帶為依據起事——更加方便瑞初行事了。
她身未離江南,還在處理文會的後續事宜,收攬文名、宣揚文報,而手腳已伸到千里之外,將那一場風波悄無聲息地按住。
所有幕後之人都被秘密捆送,在本地秘密審問之後,身份較高的幾人被運往江南。
如敏若和蓁蓁所猜測的一般,那群人確實只是為「反清復明」而努力的一群烏合之眾,背後有些海盜勢力支持。
這是一個好消息,這代表著「新學」還沒有傳入京中某些人的耳目里。
蓁蓁鬆了口氣,但對京中的防備布置還是沒有放鬆,以往有疏漏之處,靜靜觀察半年余,確定京中風平浪靜,她才開始準備明年南下籌辦書院的事宜。
彼時芽芽與弘杳已經隨潔芳北上,去年在熱河一帶試種早熟稻的事務還算順利,但在寒涼之地種水稻,還是高產早熟稻,康熙對此萬分看重,保佑十二分的謹慎,只怕三五年內,安兒與潔芳都要泡在塞外了。
但這是芽芽最後一年隨父母前往塞外了。
秋日他們一家回京后沒多久,芽芽就被舒窈拉到身邊去了,康熙對此並不關注,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安兒上門來哭,一進殿就直接告狀:「汗阿瑪!十二妹她太不像話了!」
康熙蹙眉看他一眼,「互相傷害」多年的父子倆自有一種默契,康熙直接問道:「你又發什麼瘋?」
一旁的四阿哥眉心一抽,但看安兒一眼,品著這句話里的情緒,心卻安穩了。
安兒不管殿內有沒有兄弟大臣,當然也不怕丟臉,直接道:「她搶我閨女!沒天理啦汗阿瑪!她就是親姑爸爸,也沒有這麼乾的!」
康熙抬手去按眉心,忽然很不想承認面前這個確實是自己兒子。
親的,抵賴不了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