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二百二十章
烏雅殊蘭與蓁蓁鬧的不愉快,無非是因為青海動了兵、霍騰立了功,而蓁蓁早年未曾按照烏雅殊蘭的心意將十四阿哥送到青海軍中,導致十四阿哥無緣此次的大餅,烏雅殊蘭心中不平而已。
蓁蓁原本認為她已經習慣了額娘的性格,無論烏雅殊蘭怎樣她都不會在委屈氣憤了,然而今日再體驗一遭她才知道,有些事,沒有經歷時是絕對想象不到有多讓人難受的。
夫婿立了大功,分別多年馬上要夫妻團圓,哪怕知道額娘心裡必定揣著口氣,未必會為她歡喜,但見了面連張好臉都沒看到,聽到的全是冷嘲熱諷,那滋味一般人怎能招架得住?
她咬著牙在永和宮坐了一刻鐘,盼著能從額娘口中聽到半句軟和話,哪怕只是關心關心她呢?
然而她額娘見她一聲不吭,反而更氣了,喋喋不休地抱怨著她做長姐的不知幫扶自己弟弟,不知心疼額娘云云……最終還是蓁蓁坐不住了,猛地起身抬腳離開。
烏雅殊蘭被她的動作唬得猝不及防,還愣了一下,然後更為氣惱。
蓁蓁從永和宮出來,不說失魂落魄,心裡也總有些鬱悶,又不敢再回寧壽宮去怕惹了太后傷心,不知不覺間門便往西六宮這邊來了。
敏若一見到她,瞥著神情就把永和宮的事猜了個七七八八,倒是淡定如常,並未多問,只是問:「喝普洱還是滇紅?新得的紅茶不錯,叫她們給你斟一碗吧。」
落了雪,京中的天氣徹底冷了下來,殿里起了地龍,也燒了炭火,說不上溫暖如春,至少比殿外暖和。
踩在溫暖的地上好半晌,蓁蓁才感覺凍得有些僵硬的足尖有了知覺,在平靜的詢問聲中,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委屈,抿抿唇,輕輕點了點頭,開口才發現聲音有些啞,「聽您的。」
敏若便道:「那就喝紅茶吧,暖暖身子。」
蘭杜指揮小宮女往暖椅下添了炭火,敏若繼續隨口與阿娜日說些家常話,一邊繼續修剪宮人剛剛送進來的梅枝,並未給予蓁蓁什麼格外的關注。
在這「平常」的氛圍中,蓁蓁反而逐漸安定下來,捧在手心上的茶很暖,在外面被冷風吹透了的身子也逐漸回暖,敏若瞥她一眼,見她沒那麼魂不守舍了,才道:「我以為但凡是有些腦子的人就能知道,這吹西北風的寒冬臘月里應乘暖轎,而非頂著冷風便橫穿東西六宮。」
蓁蓁回過神來,聽到這句話,愣了一會,然後強扯了一下唇角,「您若不總是把關心的人說得如此有趣,大約宮裡稱頌您溫和慈愛的人還能更多些。」
敏若揚眉側頭看阿娜日,「我看起來與『溫和慈愛』這四個字沾邊嗎?」
阿娜日支著臉頰抬眼看她,看了半晌,嘖嘖道:「大約也就這些個孩子們能看出來了。」
蓁蓁忍不住輕笑一聲,眉目柔緩不少,徐聲道:「我是真情實意的。」
「那就多謝誇獎了。」敏若指指一旁的點心,「今日新做的肉鬆小酥餅,我吃著不錯,嘗嘗?等會你替我帶兩盒子出去,一盒給舒窈的,一盒給安兒他們家的。」
蓁蓁點頭稱是,敏若到底不忍心欺負老實孩子,吩咐:「再給五公主裝一盒吧。」
蘭杜笑著應是,出去不一會,卻又帶著三個小宮女回來,小宮女手上都捧著盒子,打開一盒裡面是圓滾滾的珍珠,光澤瑩潤、顏色潔白,顆顆有蓮子大小,品質不凡;另一盒裡殷紅殷紅的紅寶石,顏色濃郁,艷麗、乾淨,一共十幾顆,小心地擺在盒子的黑絨布底上,顏色正得晃人眼,比桌上的紅梅花還艷。
最後一個打開最晃人眼,是一盒黃澄澄的金子,嶄新的金錠整整齊齊地碼在盒子里,宮人捧得吃力,看得出很沉。
最後一盒且不不說,就前頭那兩個盒子,拿出去已足夠拿下京郊一處不大不小的莊子了。
饒是蓁蓁與阿娜日這等見慣了富貴的人間門金玉花,也不得不承認這是難得的好東西。
敏若卻只看了一眼,而後滿意地點點頭,道:「就是這幾樣,給海藿娜送去吧。」
蓁蓁揚了揚眉,稍一思忖,就知道是給她那位小姑子,也是她未來的侄媳婦打頭面的。
論身份,敏若是珍鈺的姑姑,珍鈺出閣前給珍鈺打頭面做添妝,倒是理所應當的。
她只是有些想笑,又覺著諷刺——諷刺她自己。
人家做姑母的,從前雖不熟悉,只這兩年稍微近密些,到了侄女要成婚的關口,還是拿出壓箱底的好東西來給侄女造頭面。
她是夫婿得意、夫妻馬上要團聚的大喜事,她額娘卻只有冷嘲熱諷,和對她未曾幫扶弟弟的不滿。
母女之間門的情分,好像還不如人家姑侄的。
蓁蓁知道這事情不能這麼算,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知道她這麼像是頗不講道理的,但她就是不想勸自己想開。
憑什麼啊?憑什麼她要接受額娘的偏心,接受額娘的漠視和尖酸刻薄?
誰不是生來做兒女的,她自認論對額娘的孝敬,不比十四少。
她額娘又憑什麼,孤注一擲將底都壓在十四身上了,還非要要求她也帶著自己的夫家上十四的船,扶持十四呢?
她、四哥、楚楚,在額娘心裡,究竟算什麼呢?
正因早年她也是享受過烏雅殊蘭的關注疼愛的,蓁蓁這會心裡才越不舒服,若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感情,反而不會如此難過。
敏若見她又陷入自己的情緒當中,收回目光沒有言聲。
對蓁蓁此刻的心思,她也多少能猜到幾分。
其實烏雅殊蘭早年雖然偏愛十四,卻並不是不疼愛另外的幾個孩子的,便是對四阿哥,能說烏雅殊蘭半點疼愛沒曾有過嗎?也是有過的。
只是她越到末路,越是不願承認自己錯了,只能死死抓住十四阿哥這根稻草,指望能通過十四阿哥翻身,見蓁蓁不願幫扶十四,她才會那麼憤怒——因為此刻,所有不願幫助十四阿哥的人,都可以被理解為不願見她好過,自然也就是她的敵人了。
執念成魔,害人匪淺。這句話,半點不錯。
敏若將手中的紅梅花一枝一枝插進瓶子里,神情疏淡。
不過那些事,和她都沒關係。她不是聖人,沒有濟世救人的宏願,也救不了這世上的每一個人。
永和宮封宮的這清寂年月中,烏雅殊蘭有無數次勘破魔障,從中走出來挽救自己的機會,都被她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人不思自救,敏若作為一個局外人——烏雅殊蘭還算得上是她的對手,她又能做什麼呢?
這一局,已經開始了,時間門線會拖得很長,但結果,已經在敏若的棋盤上了。
上個月廢太子意圖聯絡大臣,使人舉薦他為大將軍,被康熙發現后,康熙勃然大怒,處理了朝中和宮中許多人。
廢太子或許只是打算從這牢籠困境中脫身,並無染指兵權的打算,康熙卻萬分容不得他。
事情才剛發生不久,康熙的情緒尚未完全平息,此刻就捅出永和宮廢妃因五公主不願幫助十四阿哥入軍營領兵而痛惡五公主之事,康熙會作何感想?
對這把烏雅殊蘭自己遞過來的刀,敏若可真是,感激萬分。
有一個與烏雅殊蘭素有積怨的宜妃在,這件事甚至不用敏若暴露自己,便很順利地傳入了康熙耳中。
而後康熙果然十分不快,他不快的結果,便是烏雅殊蘭身邊服侍的人又被砍掉了,若非永和宮還需要宮人照看,只怕那最後一個做粗活的太監也會被調回內務府。
但如今,也不差什麼了。
沒有宮女在旁服侍,一應日常事務,太監不能近身,都需要烏雅殊蘭自己忙活。
養尊處優的日子過慣了,這些年雖說被禁足,身邊不剩幾個宮人,但有蓁蓁、四阿哥、十四阿哥在外打點,她好歹也過的是衣食不缺、有人服侍的日子。
如今,這種日子也到頭了。
聽聞烏雅殊蘭又氣得大罵蓁蓁不孝,但敏若已懶得關注了。
臨近年關,宮裡各處都忙忙碌碌的。今年瑞初還是不能回來過年,但她信中說明年秋日大概可以回京,敏若情緒尚可,康熙卻十分驚喜。
算來,除了去年在圍場見的那一面,瑞初上次回京已經是康熙四十八年的事了。
彼時康熙病重,瑞初才擠出時間門千里迢迢回了趟京城,康熙病癒后便又離開。
她似乎註定是這都城留不住的風——或者是這四方天困不住的雄鷹,敏若知道她很忙,哪怕看起來,她在江南只是一位書香長伴、富貴無憂,每每只辦文會,與文人打交道的公主。
她既然確定能夠在明年離開江南回京一段時間門,就說明瑞初對外面擴張發展已經到不可輕視的程度的局面還是有很強的掌控度和自信,這是一件好事。
有這麼一樁好消息傳回來,這個年都是在滿滿的期待中度過的。
轉過年,又是一年三月。
安兒今年仍是去塞外的行程,只怕這三五年內,他就要被絆在熱河了。
他與潔芳都喜歡塞外的遼闊景物、天高地遠,雖然生活環境比不上京中,但也並非不能適應。
今年唯一令他傷心的一點就是芽芽不能同行——跟著舒窈幹了半年來,芽芽上手很快,並且新式連珠火銃的研發已經進入了關鍵時刻。
今年開始,沿海一帶不大消停,有海外勢力扶植的海盜層出不窮,康熙對火器作坊的關注便又提升了一個等級。
朝中常有呼籲再起海禁,禁止船運貿易的聲音。
康熙的身子每況愈下,今年精神頭更加不如從前,對禁掉南洋貿易以平海盜層起這個主意並非不心動,但到底如今水師強盛,與南洋貿易每年也收入不少,國庫空虛,他的內帑銀錢豐裕,全靠洋運這門生意支著,因而他也不大捨得。
若是有威力巨大而操作便宜的新式連珠火銃出世,對水師無疑是一大助力,能夠極大的提升水師的戰鬥力,對康熙而言,也算是個好消息。
敏若對這些事興趣稍缺,哪怕洋運的事與她關係不小。
反正大清是沒有再封關鎖國的機會了。
若再讓康熙那位將帝王權術玩到骨子裡的好孫子上了位,她和瑞初這些年都白忙活了。
近幾年康熙身體情況愈發不好,宮裡看似是一潭靜水,其實暗地裡暗潮湧動形勢愈發詭譎莫辨,敏若也更加深居簡出,落了個「不問外事」的名。
至少今年開始,除了去寧壽宮向太后請安,和在黛瀾病中去長春宮探望,她已經鮮少出永壽宮的門了,到了暢春園也是一樣。
相處多年,康熙清楚她的性子,見她到這關口沉寂下來也並不意外,只是更加放心了一些。
這個時候,能安靜下來最好。
若是宮裡這幾個資歷深厚的高位嬪妃也忽然活躍起來,才是叫康熙煩心的。
芽芽是跟著舒窈幹了,忙得昏天暗地的,但好在舒窈還有一點做長輩的自覺,自己拚命,沒拉著侄女也拚命,按照昔日在宮中讀書的習慣,干五六日便要求芽芽回府歇一日,芽芽往往會在那日入宮或過暢春園來給敏若請安,陪敏若說話、用膳。
這日是太后難得身子好了,阿娜日為哄她高興,與康熙商量著,傳了近日在京中生命正旺的戲班子進來唱戲。
雖然這些年宮外新奇戲本層出不窮,但宮裡常點的卻無非是那些穩妥、挑不出錯處的老幾套,戲本子看似厚厚一沓,其實在座的倒著都能背出來了。
台上的角兒嗓子不錯,敏若聽個消遣,太后難得有興緻,來的嬪妃不少,幾個年輕小嬪妃嘰嘰喳喳地談論戲詞,她隱約聽到一些,聲音倒清脆悅耳,帶著些沾染世事未深的天真。
——雖然這份天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卻也叫敏若聽得入了神。
阿娜日湊過來低聲打趣道:「就喜歡年輕的是吧?我可得告訴書芳,叫她代我們討回公道來。」
敏若睨她一眼,「你就不能過幾日消停日子?」
阿娜日便笑,敏若隨意與她鬥了兩句嘴,太后的注意從戲台上移了過來,見她們兩個兀自說笑著,皺眉道:「聽戲!你們兩個日日在一處,還沒有說話的機會嗎?這一出可是好戲,專註些!」
阿娜日失笑,好聲好氣地應是,等太后滿意地回過頭去,又將精神頭放到了戲台上,才與敏若嘟囔道:「老小孩莫過如此了。」
敏若抿唇輕笑,坐在她旁邊的芽芽將剝好的松子穰用手帕托著遞了一小捧來,阿娜日又是一陣嘖嘖,作勢要伸手來抓,敏若偏不叫她碰到,反手護好了,阿娜日正瞪眼睛呢,前面太后又回頭看她,語重心長地道:「你哭著鬧著要請戲班子進來,怎麼這會卻不懂規矩了?」
老人家上了年紀,愈發磨人了。尤其太后今年有時隱隱有些糊塗,外人看不出來,阿娜日這等日日守著的卻再清楚不過,更不肯反駁太后一句了。
這會只能無奈點頭答應,太後方滿意地回頭,不過還是時不時地很關注阿娜日這個「紀律差生」。
阿娜日摸摸鼻尖,想到太后只說她沒說敏若又覺著不對,轉頭一看,卻見敏若坐得端正矜莊一派矜雅風度,彷彿方才和她打鬧的不是她似的。
阿娜日磨磨牙,半晌憋出一句:「一個狠心的女人。」
敏若撫了撫鬢角,淡聲道:「多謝誇獎。」
一邊的芽芽悄悄抿嘴笑,說話間門太后問起:「老四媳婦,你家弘暉的婚事近了吧?」
要說小一輩的婚事,完全是不會令太后格外關注的。她之所以會知道弘暉的婚期,也是近來康熙在她跟前提過一嘴,被她記住了。
應婉笑吟吟地道:「正是呢,就在廿六那日。」
太后眉開眼笑,又問:「是鈕祜祿家的格格?」
「正是呢,算來正是毓娘娘的內侄女。」應婉笑道。
太后不住地點頭,道:「知春與我說過,是個好女孩。往後定能和弘暉好好地過!」
她又道:「成婚後可千萬帶進宮讓我瞧瞧!」
應婉笑著答應,道:「那可真是弘暉與她的福分了。」
太后感慨道:「人老了,見著小輩們的喜事,心裡也高興。弘晈啊——你到皇太太身邊來坐。」
芽芽順從起身,走到太後身邊,笑道:「皇太太,那今兒個就弘晈服侍您啦!」
太后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坐下,這麼多人呢,哪用你服侍?叫皇太太看看你,都說你跟著你十二姑做事了,平日里忙不忙?怎麼消瘦了這麼多,你十二姑怎麼照顧你的?」
芽芽道:「十二姑比我還忙呢,姑姑很照顧我,皇太太您放心吧。有時候忙些,也有時閑著,隔幾日便有休沐。」
太後方才點點頭,又叮囑道:「我知道,你們都是有大能耐、要做大事的,但自己的身子也主要。瞧著你們好好的,皇太太心裡也高興!」
太后今日這話,看似只是拉著重孫女話家常,可她老人家的地位擺在那,傳出去后,便不會再有人背後說芽芽出了家、沒成婚的閑話。
沒見太后都親口說,這位大格格與十二公主是「有大能耐、要做大事的」嗎?
敏若笑道:「她倒不算很忙的,舒窈比她還拚命呢,下回舒窈進來,您可得說說她,小小年紀便很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了。」
太后道:「就是這話,他們一個個仗著年輕,豈不知都有老的那一日,惜福養身才是正經!」
阿娜日在旁幽幽道:「您勸人的道理說得這樣明白,不如也聽聽太醫的話,在飲食上留留心?」
太后笑意一僵,抬起下巴道:「我都六七十的人了,不講究那個了!」
她說這話時因自知不佔理,中氣不足,阿娜日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嘆道:「瞧瞧,這又說不講究了。」
說笑間門,太后也感到疲憊了。
她的身子近年來衰弱得厲害,頭髮早已花白,面色也不復早年紅潤了。
今日是難得精神頭好,這會疲倦湧上,瞧著衰老得嚇人。
阿娜日扶著太后先走,而後殿里的人也就沒什麼聽戲的心思了。
敏若對應婉道:「你走不走?」
應婉起身,道:「我便同您去吧,正好今兒想接芽芽過我們府去住一日。」
敏若點點頭,芽芽過來扶她起身,敏若在她們一左一右的擁簇下往出走殿內的嬪妃又行禮恭送。
走到那幾個年輕的小嬪妃跟前,敏若腳步微頓。
她雖然近年深居簡出,但不得不說威名猶在,那幾個小年輕不由有些慌,戰戰兢兢地不知她是什麼意思。
然而敏若也只是看了她們幾眼而已。
養樂齋里焚著香,淡淡的草木柑橘香縈繞在眾人的鼻端,應婉輕聲問:「可是那幾人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是想起,上回蓁蓁與我說的一個微光的學生在其中,想要看看罷了。」
無論華麗的宮城,還是景緻優美的暢春園,都遠不如看上去那般美好。
這些年輕、鮮活的生命被家族、權勢裹挾著走進來,不得不服侍年歲堪做她們祖父、曾祖父的男人。
她們或許也曾簪花打馬比拼射藝,或許也曾聯詩作詞風雅無雙,四書五經種種韜晦也曾學入腹中。
而一場選秀,一道旨意,她們便只是紫禁城中的一朵花罷了。
一朵,不知何時便會悄無聲息枯萎的花。
聽敏若此言,應婉一時沉默,半晌道:「我認得她,寫得一手好飛白,從前性情頗洒脫。」
「洒脫好啊。」敏若低喃道,洒脫,才不會覺著宮裡的日子苦。
這樣的花,若不能自由自在地綻放在天地間門,那便只求她們能平安、再平安吧。
廿六日,珍鈺正式嫁與了弘暉,婚後過一日,應婉帶著珍鈺入宮來向太后請安,敏若才見到她。
小姑娘已盤起了婦人發,盤辮上妝點著一支赤金嵌紅寶石五鳳鈿,耳邊是明珠耳鐺,璀璨生輝,垂眸淺笑間門溫靜端嫻,其實在京中生活幾年,附微光讀書,蓁蓁常把她帶在身邊,對她而言也是一種歷練。
至少如今她舉手投足間門已添了幾分從容不迫的鎮定,更有些如松如竹的挺拔。
敏若方輕輕一笑。
秋日,瑞初回京。
彼時舒窈已經做出了成果,康熙大喜過望,晉封她為固倫公主,又賜芽芽一對玉璧作為嘉獎,安兒這會不「發瘋」了,每天得意洋洋地招搖過市,恨不得把我閨女立功了寫成牌子懸在臉上。
在連續被碎碎念炫耀了六日之後,一貫最縱容他的四阿哥也忍不了了,在瑞初回京之後,迅速禍水東引。
於是瑞初一回京就聽了滿耳朵侄女的成果,一開始還為芽芽高興,但在連續聽了四日之後,她望著安兒,終於忍不住陷入了懷疑:她哥……不會受什麼磁刺激了吧?
不是沒有兄妹情,就是真沒見過這種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