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
陳冉彷彿像是被人驚醒似的,他們家在三樓,原本就是朝著院子的。下面就是雨棚,聽見下面有人正在說著話。陳冉急忙打開門,想要往下看。羅明秀這個時候醒來,對陳冉說道,「小冉,你乖乖待在家裡,不要下樓知道嗎?」
「媽!」陳冉看著羅明秀的臉,發現羅明秀的眼神很不對勁。
「小冉,聽話。」羅明秀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打開門,隨後「砰」的一聲,將大門給關上。陳冉站在空蕩蕩的家裡,沉默著沒有說話。大概是母親不想讓他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垂落著頭顱,陳冉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回到房間里。母親既然瞞著他,那自然是不讓他知道,更何況,他現在才十三歲,半大的孩子,什麼都做不了。
他只是……想要母親省心一些而已。
下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最後歸於平靜。到底陳冉還是乖乖的待在家裡,沒有下去。這裡是警察大院,住在這裡的,幾乎都是寧川市的警察,沒有誰能有這麼大的膽子在警察大院撒野吧!陳冉心中想著,突然聽見「叩叩叩」的聲音。
陳冉放下手中的筆,打開門,是方守毅和楊美月站在門外,扶著哭成淚人的羅明秀。
楊美月尷尬而小聲的說道,「小冉,你先回房間吧。」
方守毅看向陳冉,也跟著輕聲的說道,「小冉,你先回房間休息吧,醫生讓你多休息一下。」
「恩。」陳冉很乖巧的點頭,一個人回到房間里。
坐在房間里,陳冉能聽見楊美月正在小聲的對母親說話,「明秀,老方問了一下,烈士的待遇上報上去了,你也別和那群人爭執。他們那些人……美月,我問了老方,說是可以去臨江市的警察大院,要不咱們就搬家去臨江市的警察大院吧。只要烈士待遇下來了,你就搬去臨江市,正好,我和老方都在。這鄰里鄰居的,有什麼事情也方便。再說了,青妍大學畢業了,不也得在臨江市工作嗎?總不能讓青妍一個人在臨江市吧,一個女孩子在臨江市工作,總是讓人不放心的……」
楊伯母說了許多,陳冉斷斷續續的聽到了不少。他倒是知道了一些,他母親不讓他下去大概是因為那個被父親救下的年輕人的家屬來鬧事。也就是前來參加父親葬禮的人都是警察,不好出手。否則早就動手揍人了,有人願意為父親作證,派出所那邊也在申請見義勇為的烈士待遇。
陳冉抿著嘴唇,沒有說話,最後他死死地咬著嘴唇。深深地呼吸著,眼淚從眼眶中流出。仰起頭,看向天花板,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接著,再次看向課本。書桌上的課本是語文,對於語文,很多時候陳冉都是連蒙帶猜,好歹也能夠個一百多分。
一邊翻著書本,一邊擦著眼淚。陳冉沒有一會兒就困了,趴在書桌上,他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他夢見了去世的父親,正在沖著他笑。夢到哭泣的母親,還有姐姐……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等他悠悠醒來時,天色都黑了下來。房間外,方伯伯的聲音響起,「小冉,出來吃飯。」
陳冉摸了摸臉上還沒有擦乾的淚痕,用手揉了揉眼睛,打開門,「方伯伯。」
方振天沉吟著說道,「小冉先吃飯吧。」
「謝謝方伯伯。」陳冉的屋子並不大,只有幾個衣櫃,一張床,以及一張書桌。方振天一眼就看見,陳冉書桌上的課本是翻開的。
「小冉剛才在看書?」方振天的聲音很溫柔,那張粗狂堅毅的臉上能夠出現這麼溫柔的聲音,倒是讓人有些吃驚。
「恩。」陳冉吸了吸鼻子,含糊的說著,「父親讓我好好讀書。」
「真是個好孩子。」陳冉提到父親,方振天也很揪心,老陳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沒了呢。方振天看著只有十多歲的陳冉,滿眼都是心疼,「先把飯吃了,好好看書。」
「恩!」陳冉輕輕點著頭,捧著碗吃飯。方振天在一旁嘆息著,用手輕輕撫摸著陳冉的腦袋。吃完飯,陳冉繼續看書,方振天只是溫柔的說了一句,「小冉,待會有事就來找方伯伯。」
陳冉很乖巧的應聲,方振天拿著碗筷離開,將門輕輕掩蓋好。
回到書桌上,翻看著語文書。他大學畢業都有很長一段時間,大概有十多年吧,早就不記得課本上的內容,現在重新看課本,還有一些問題需要點時候。腦海中,那些東西全都離他而去,想要找回記憶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陳冉輕輕嘆息一聲,繼續啃著課本。
離開學校幾十年之後,他竟然還要撿起這些書本,認真的學習。不過初一語文的內容對於陳冉而來還算是簡單,即便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書,但是這些內容還是難不住他。就是數學和英語他需要多費些時間,還有物理、化學等等。他上一次高中選擇的是文科,大概是在分科的時候,他發現其實理科不太適合他的緣故,這一次他想要勉強一下,或許選擇理科會更好。如果父親在的話……大概父親會讓他選擇理科吧?至少希望他選擇理科。
燈光昏暗的照著房間,陳冉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翻動著書本,樓下清濛的燈光照射著,沒有哀樂,只有小聲的談論聲。陳冉聽不真切,深秋的天氣有些冷。關上窗戶,陳冉輕輕吸了吸鼻子。他都快要忘記,最開始沒有父親那段時間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
母親身體不太好,大概是遺傳母親,陳冉也是從小身體不太好。倒是他姐姐身體素質挺強的,原本千禧年時,父親的工資就不算高。只有700來塊,其中母親要去看病,他要吃飯,姐姐在上大學,每年還有一筆學費,家裡許多的傢具都很破舊。而父親去世,讓原本就沒有多少錢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母親只能強撐著身體在外面擺攤賣一些小食。
倒是社會上有人想要捐款,但母親總會拒絕,她總說,我有手有腳,可以把兩個孩子撫養好。小時候的陳冉總覺得為什麼母親不接受這些捐款,後來陳冉知道,人不管怎麼樣都要靠自己。
在陳冉看來,母親不是一個好的商人。母親每次賣一些小食之類的東西,都是選擇最好的食材,很是實誠。賺不了幾個錢,也就是混個溫飽。有時候還要被城管追著滿街跑,原本那些羨慕他父親是警察的學生都開始嘲笑他,沒有了父親,母親在學校外當個小攤販。那個時候,他還小太要面子,聽著同學們的嘲諷,在學校都不敢抬起頭來,聽著同學的嘲笑聲,他只會自卑。每次離開學校的時候,看也不看母親一眼,轉身就走。
後來,他終於懂得一個道理。只要靠雙手吃飯,都不算沒有面子的事情。只有懶勞動,只等著別人給予的人才是丟臉的人。
母親一個人撐起整個家,他從初中、高中直到大學畢業,都是母親給他生活費。期間,他不是沒有想過打零工之類的,可是他身體太差,根本沒有辦法。輕輕握著拳頭,他不能這樣下去,他得好好讀書。
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他現在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好好讀書。把書讀好,讀到人家要用錢請他去上高中的地步,讀到學校給他發獎學金的地步,那他母親就不會這麼勞累。他不想成為這個家庭的累贅,原本這個家庭也只有母親、姐姐和他,當年他的叛逆期,讓母親和姐姐都很絕望。這一次,他不想讓母親和姐姐再絕望,更何況,他還帶著一個莫名其妙的系統。不管這個系統有什麼目的,可以幫助他學習,他堅信,這一次……比他前一世會更好。
再凌冽的冬天也會過去,終會有春暖花開的那天!
陰沉的天氣,在城市中揮之不去。哀樂再起,陳冉輕輕閉上眼睛,輕輕吸著氣。隨後睜開眼睛,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那張略帶著稚氣的臉上,充滿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一邊翻閱著書本,一邊記著筆記。陳冉都不知道自己學習了多久,家裡只有客廳有鍾,父親有一塊手錶。原本父親說這個周末帶他去買鬧鐘的,免得他每次去上早自習都會遲到。
筆尖接觸著紙張,他記錄了整整一頁的筆記。放下手中的筆,很久沒有這麼高強度的用鋼筆寫字,陳冉不太習慣,工作之後,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用電腦完成的。很少有時候寫字,他的鋼筆字一向不太好。又是許久沒有這麼寫,陳冉看向筆記本,他的字確實有些不忍直視。
大概,有時候他也需要好好練習一下筆記才好。
合上筆記本,夜很深。點上火,燒了一壺開水。陳冉洗漱完,躺在床上,陳冉覺得還挺累的。躺在床上沒多久的時間就深深地睡了過去。
淅淅瀝瀝的雨聲伴隨著陳冉的呼吸聲,他睡得還不錯。
「小冉,小冉。」天還沒有亮,四周都黑漆漆的,看上去有些恐怖。昏黃的老舊燈泡在頭燈,風吹過,就在不停的搖晃著。斑駁的牆壁帶著泛黃的顏色,上面還有歪歪斜斜的鉛筆字。
高大的身影倒映在木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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