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紙轎
許洛正轉頭四處打量,上方卻傳來金河嶼的洪亮嗓門。
「大伙兒聽真,想必昨夜裡發生的詭事都知道了!」
說到這裡,他滿面冷肅的環視一圈。
那些正在交頭接耳的人群,紛紛閉口不言,偌大廣場一時間竟然寂靜下來。
金河嶼眉眼間浮出一絲淡淡滿意神情,這才接著道。
「我和老崔昨夜也與那些詭怪交過手,勉力才將其誅滅。
我知道,紅衣詭怪在堡里一些年輕人心中,就是長輩口中的傳說故事。
可現在我告訴你們,這故事是真的!
僅僅只是她用來探路的幾個紙人,便已讓三河堡雞飛狗跳、死傷慘重,連守村人都第一時間出動。」
眼見著下方眾人又要騷動起來。
金河嶼大手有力的擺動一下,彷彿要將心裡不安全部壓下去一般。
「大家也不需太過驚慌!
昨夜那些侵襲堡中的紙人,已經盡數斬殺,紅衣詭怪至少幾天內不會再來。
另外,我早已經去信莫山郡驅邪司,想必來援的驅邪法師已經正在趕來。
只要他們一來,任你什麼妖魔詭怪,又算得了什麼?
而這幾天時間,為防萬一,經過堡里決定,於明日舉行六靈大祭。
村堡里每一個人,只要還能動的,都需要參加,貢獻一份香火氣血!」
聽到要舉行六靈大祭,許洛愣了下。
這算不算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
心裡同時也湧起一陣不安,看來這次情況著實不太樂觀。
守村人這分明是要借堡中百姓香火信念之力,才能抵抗紅衣詭怪。
周邊人群也開始鼓噪起來。
六靈大祭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不光需要撞山豚、跳崖羊、金鱗魚等六種靈畜。
最重要的參加之人,都需要獻出一份精血,之後會元氣大傷,需要好才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可是金河嶼身為三河堡唯一的驅邪人,向來威望甚重。
此刻只是將老臉一板,怒目環視一圈,所有雜音便逐漸不可聞。
一直等到人群散盡,許洛也沒有走,他心裡還有很多疑問,急需崔叔解答。
沒過多久,崔叔便駕著青牛大車駛到他身邊。
「先上來,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許洛嘴唇動了動,躍上大車,車輪轔轔響動,不疾不徐的往家走去。
這一回,路上遇到的所有人,竟然都破天荒的朝著叔侄倆露出幾分討好笑意。
哪怕許洛歷來心思沉穩,這時也不禁感覺快意無比。
由於崔叔不爭不搶的憨厚性子,平日在這些街坊四鄰面前,可沒少吃虧。
就連崔叔的耳朵,據說也正是因為小時候無父無母,被這些人玩鬧時,按在白灰水中生生給灌聾過。
先天有缺,這也是崔叔哪怕是成為驅邪人後,耳朵也不怎麼靈光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哪怕崔叔後來覺醒伴生物,成為驅邪人,也不曾想過去報復這些人!
反倒是許洛知道這件事後,前些年仗著兩世宿慧、年紀又小,明裡暗裡不知給這些人找過多少麻煩。
他根本不怕這些人來告狀。
崔叔雖是老實憨厚,可是只要關涉到他兩兄妹的任何事情,那是半分都不會相讓。
這也是許洛在眾人口中又恨又怕,被稱為不成器爛人的主要原因!
回到院子后,許洛習慣性的將大車趕回東廂房,清理乾淨。
哪怕明知道青牛隻是頭靈性造物,並不是真正生靈,許洛依然一絲不苟的將整輛大車收拾得整潔無比。
他身體不便,做其他事情,崔叔往往都是不太高興,唯有這件事情,卻是聽之任之。
等到許洛走出房門,崔叔正抬眼望著萬里如洗的青天,眼神變幻,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洛走到他身邊坐下,他才收回眼神打量許洛半晌,最後露出一抹強笑。
「你想知道什麼便問吧!」
許洛直覺感到崔叔今日有些奇怪,可還是將腦里疑惑問出來。
「叔,那六靈大祭真的有用?
這次的紅衣詭怪,是不是跟以前出現的,有些不太一樣?」
崔叔神情一愣,遂即長嘆出聲。
「你以為守村人是什麼?它本就是依一方地脈而生,吸納香火信念為食。
三河堡幾十年來,沒有人死在詭怪手中,倒讓現在的人心不再有敬畏。
平日里你看那祠堂,可有幾個人去燒香祭拜?
守村人修為日弱,再這樣下去,沒有紅衣詭怪,也會有其他邪物找上門來。
這紅衣詭怪一來,大家才知道害怕。
哎!人心……
現在也只能舉行一場大祭,看能不能讓守村人靈力恢復一些?」
說到這裡,他神情彷彿陷入到回憶里,嘴裡呢喃出聲。
「至於紅衣詭怪,你們這些後生是沒有見過的。
但在幾十年前,她便是三河堡方圓百里最為凶厲的詭怪,後來被驅邪司來人驅散,才幾十年未曾現身!」
驅散?
許洛眼神一冷,不敢置信的沉聲道:「僅僅只是驅散?」
崔叔看著他點點頭,苦笑出聲。仟仟尛哾
「對,驅散!並不是驅邪師不想徹底誅殺它。
這世上邪物,大致分為妖魔詭怪四類。
以物化形為妖,稟生靈邪念而活稱魔。
神魂、執念不散、凝陰煞濁氣化詭、花草植株吸納日月精華,匯聚生機成怪。
那日紅月天降煞氣,只怕已被它吸收,紅衣也正是藉此復生!
但是,詭怪若不能解開其成形執念因緣,或者抽出它核心依憑物,根本就是殺不死的!
要不然,當年驅邪師也不會只是打散其形體,讓紅衣潛伏消失。
更何況,此次紅衣詭怪再次復生,可能早已不是普通的凡級詭怪。
它懂得趨吉避凶,會派遣紙人先來試探,這才是最可怖的!
粗通靈性,這已經有了幾分厲級詭怪的風采。
就崔叔與老金這樣的,若是正面對上,只怕……」
這些事情,以前老人從來沒有跟許洛提過。
許洛心裡苦笑,只怕這次崔叔也沒有多少把握,護住自己兩兄妹。
他深吸一口氣,把雜念拋下,強笑道。
「驅邪司里的那些法師高人,不是已經快要來呢?當年都能將紅衣驅散鎮壓,難道現在還會不如當年?」
聽到這裡,崔叔眼中卻罕見的泛起一絲冷意,轉瞬即逝。
若不是許洛心思敏銳,只怕還發現不了。
好半晌后,崔叔才木聲回答:「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