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女蘿贈
初秋山野,深而涼的夜晚。篝火靜靜燃燒,映亮這處不算寬敞的洞窟。青年仰著頭,光影掠過下頜,陰影投射在頸間。喉結上沁出一點點汗,微微的亮。他背靠岩壁,被身上的少女掐著脖頸,肩也緊緊扣壓,這是一個臣服的姿勢,他好像沒有半點掙扎的意圖。泠琅居高臨下地嘲笑,毫不客氣地壓制,她重重啃咬著他的嘴唇,每一口都是挑釁。「繼續忍,怎麼不忍了?」「不是很能裝模作樣嗎,現在這樣是做什麼?」「把手拿開,」她用牙齒擦上他唇角,「你的能耐呢?嗯?」這句話出來,扣在她髮絲之間的手反而貼得更緊。江琮不說話,只用唇齒去封緘那些未盡的刻薄之言,他仰著頭費力地吻她,從唇到舌。沒有柔和的試探,只有近乎掠奪的交觸。泠琅的手臂在顫抖,她視野昏暗,聽覺遲鈍,世界在緩慢遠去,此時此刻只剩這場極端中的親吻。無溫柔可言,他們彼此撕咬著,用牙尖給予對方痛楚,好似這樣才能證明誰更需要誰。好似這樣才能證明,他從未說出口的不甘。她的指尖在他肩膀扣出痕迹,他緊握著她的腰,像要把她壓碎在自己懷裡。不過是一場沉默的吻,他捨棄了言語,只用力度給予回應。舌尖傾碾,氣息凌亂,他含咬著她的舌,喘息交纏在一起,分不清哪方更潰敗,哪方已經心甘情願到徹底。泠琅逐漸失去力氣,她手臂慢慢軟下,整個人壓貼在對方身上。江琮低緩下來,片刻前的強悍蕩然無存。他輕柔地吮吸,像吻一朵易碎的花,連弄皺一分都是罪過。最後,少女癱在他懷裡,閉著眼說:「我剛剛又救了你。」她把「又」字咬得格外重。他撫上她酡紅的臉頰:「嗯。」泠琅討賬一般強調:「你要感謝我。」江琮低頭吻她眼睫,像蜻蜓點觸水面。他聲音很啞:「我要感謝你。」泠琅聞到他衣領中的蘭花香氣,她愜意地磨蹭上去:「那你保證一遍:要多少,有多少。」江琮低笑一聲,輕嘆著吻上她眼皮上那顆痣:「我已經保證過很多次了。」「那再保證一遍。」「要多少,有多少。」「口說無憑,得想辦法立字據。」「我就那麼不值得相信?」「哼……」交談聲漸低,直至微不可聞,火光依舊搖曳,泠琅的呼吸聲勻凈綿長,她終於睡著了。寂生也終於進來了。他衣擺被夜露打濕,手中長棍上淌著血,好像在外面站了許久。「我就知道會這樣。」他說。江琮沒有回應,他小心地將少女放置在身側,儘力不去驚動。看到旁邊散落著的僧袍,他略作停頓,便蓋在她身上。寂生陰陽怪氣地說:「和尚的衣裳,就是穿不到和尚身上。」江琮總算抬眸,他注意到對方武器上的血漬:「你剛剛殺了狼?」寂生說:「殺了兩頭。」「狼群的報復心很強,它們或許還會來。」「殺都殺了。」「屍首呢?」「就在樹林裡面。」江琮沉吟片刻:「此地不能久留,天一亮就想辦法去山谷。」寂生坐回去,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長棍:「先說好,我腹背有傷,可扛不動你——」江琮恍若未聞:「你會不會處理狼皮?」「我為什麼會這個?」「那勞煩你,把那兩具屍體帶進來。」「…………」寂生任勞任怨地起身,持著一根柴火便出了洞,身影消失在深沉寂靜的密林中。這一夜發生了許多事,不算漫長,然而泠琅醒來時,仍有恍如隔世之感。她望著冰冷的岩壁,恍然間以為自己還在過著風餐露宿的歲月。感官逐漸蘇醒,她抽了抽鼻子,聞到不同尋常的濃重血腥氣。怎麼回事?她翻身而起,茫然地往洞中看去,只見兩張偌大的新鮮獸皮懸挂在樹枝上,經過一晚上的烘烤,已經變得乾燥了。這是誰的手筆?寂生不知所蹤,而身側的江琮仍在沉睡,她轉過頭試探他體溫,驚訝地發現一夜之間,那詭異的溫度半點不剩。他安安靜靜地睡著,好似已全然好了。猶豫片刻,泠琅目光落在他扣得齊整的衣領上,腦海清明起來,昨夜場景開始一幕幕復甦——步步緊逼,寸寸壓制,質問般的低語,對峙般的纏綿。哦、哦,這便宜終究是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