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跡
一名頭髮挽得整整齊齊的中年宮婢繞過長廊邁進大門,殿內年輕的宮人垂手而立,對層層紗帳後傳出的低低喘息充耳不聞。「太後娘娘,小人伺候得您舒服嗎?」「不錯,賞~」嬌媚的女聲微微沙啞,帶著事後的饜足。「公主。」跟著她從故國踏入洛宮的宮婢依舊喚著舊日的稱呼,「那邊有消息。」帳中一時無聲,半柱香后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起層層紗帳,一個披著內侍外袍的年輕男人露出半張臉,他赤腳踩在床邊踏板上,手腳快速地整好衣冠,躬身一禮退出殿門。中年宮婢上前兩步挽起重新垂下的紗帳,麻利又輕柔地為床上那人穿起衣裳,鬆鬆挽起長發。見她起身,殿內垂手而立的年輕宮人立刻動起來,捧上洗漱用具,伺候著太后沐浴。「說說吧,讓你這麼失態,我兒帶回來的女郎是什麼身份。」享受著宮婢的服務,太后雙目微闔,輕聲吩咐。中年宮婢恭順地半跪在浴池邊,一手捧著太后的長發,一手舀起半瓢水,嘴上也不耽誤彙報:「據那邊的宮人傳來消息,王上帶回來的女郎是神女,今日在花園展示了神跡。當時王上、公子暉還有幾位大臣,都親眼所見。」所謂的神跡,以她的身份見多了,不管是昔日鄭國的嫡長公主,還是後來的洛國王后,現在的王太后,多的是人奉承,捧上各色神跡祥瑞哄她開心。是以聽到這裡的時候,太后神態自若,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吩咐道:「繼續。」「那位女郎出門散步,公子暉不知從哪裡野回來,差點撞到人還纏著她不放。」中年宮婢說到這裡面上露出絲絲疑惑,「那女郎就把人領到花園,伸手摘了天上的雲。」太后嗤笑一聲:「摘雲?我們這王上瞧著成熟,到底嫩了些,給人抬身份也不知道編個像樣點的借口。」中年宮婢聞言驚疑道:「這!難道那女郎只是,平民?!」最後這兩個字被壓得很低,出口也有些艱難,完全顯出她的難以置信。「王上可是昨日一回來就連夜把人安排在長秋宮了啊!」她手上依舊輕柔,但面色忽紅忽白最後定格在黑臉,「王上拒絕鄭女,就為了捧這麼一個賤民上后位?」「荒唐,太荒唐了!」她自幼跟著太后,兩人情非尋常,這時候也只有她敢罵兩句了。「急什麼,如果真是這樣,朝中那些大臣能忍?一國王后關乎顏面,豈能輕率定下。」太後站起身來,水珠順著光潔的肌膚簌簌落下,在池中砸出一連串的叮咚之聲。仰躺在塌上讓宮婢絞乾髮絲,太后沒說話,殿內也安靜無聲。直到太后坐到梳妝台前才對舉著銅鏡的中年宮婢吩咐:「鄭國送來那些奇花快開了吧,正好閑來無事,年輕女郎們湊一起熱鬧熱鬧。」中年宮婢自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這是拿洛國貴女來試探那人呢。「娘娘相邀,想必諸位女郎很樂意來王宮一游。」.望舒從宮人手中接過一卷精緻的帛書,快速掃了一遍。「賞花會?」洛王正好在她身邊,念頭一轉就知道太后在打什麼主意,之前因他拒絕鄭女,兩人鬧了好一通不愉快。「年前鄭國送來一些不少年禮,想來這就是其中之一,」他垂眸,將手中帛書放下,「神女在天宮見多了奇花異草,想來也沒什麼興趣。」要說興趣,沒有情感插件的她就像剝離了絕大部分情感,對此自然不會有好奇。只是……「參加的有哪些人?」有沒有新的工具人?洛王:「洛國未嫁人的貴女。」「她們識字嗎?」洛王:「自然識字。」望舒彷彿看到了積分在招手:「我要去。」洛王沒有問她為什麼去,只招手吩咐了之前的美貌宮婢幾句,然後轉頭跟她介紹:「女皎是我宮中女官,對王宮十分熟悉,您帶著她會方便許多。」望舒無可無不可,隨口應下。.轉眼就到了賞花宴那日,受邀的貴女在王太後宮中用了頓放就被引到群芳苑賞花。大家也不是沒腦子的,發酵了幾日,現在誰不知道王上帶了一個女郎回來,還把人安排進王后才能住的長秋宮。洛王身份尊貴,按照慣例王後會是鄭女,後宮也多為鄭國公主的陪滕,自然不會有人想不開去撞一撞南牆。但自從他拒絕鄭女后,在洛國本地貴女中的受歡迎程度就直線上升。單身還長得好看的王上,誰不喜歡呢。從不見他對哪位貴女偏愛,大家公平競爭,誰知有人天降長秋宮。「我阿父回去後天天誇那位,恨不得把人吹成天仙下凡。」「誰不是呢,我阿娘都跟他打了一架了,阿父還是覺得那位女郎比我阿娘好看。」說話的少女揪著一朵花瓣,憤憤不平。「再美還能美過那位?」一位貴女微微側臉,示意不遠處坐在小亭里戲魚的那人。其他貴女笑著附和幾句。有的人生來就是天之嬌女,比如他們說的這位,她的祖父就是赫赫有名的武安侯,父親也是一方大將,連還年少的兄長都是王上的心腹近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