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第103章
薛妤的第一場比試在第二天下午,當時蓬萊島正起風,三十五座比試台靈光大綻,比試台內安放著留影石,留影石中的情形通過一面巨大的水鏡投現出來。
此時,十號台上站著個才抽到簽的少年,他握著一桿玉笛,顯得孱弱,但實力不算差,才連著淘汰好幾名參賽者走到這一步。
底下觀戰的都還挺看好他,其中一個覺得他能進甲組前兩百的東張西望,想看看抽到對手簽的是誰,下一刻,他眼都直了,手肘撞了撞身邊同伴:「別看了,還好沒下注,薛妤起身了。」
同伴愣了愣,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在瞥到驚鴻而來的一抹倩影后,嘶的抽了一口氣,喃喃道:「這才第二天,聖地傳人都上場了?裁判怎麼安排的?節奏好快。」
「不知道,你看三號比試台,音靈也上場了。」
相比於淘汰賽中其他場次,聖地傳人,人族四派,妖都世家這種早有聲名的上場無疑比籍籍無名的對決來得吸人眼球。
隨著薛妤上場,沒多久,十號比試台下聚集起了不少人。
來蓬萊島的參賽者和觀賽者一半一半,說到底,這屆天驕榜水平頗高,誰都想拿個不錯的成績回去。提前觀察聖地傳人的實力,即便很多參賽者壓根碰不上,但摸清自己與他們的差距,至少日後能有點前進的動力。
而觀賽者,他們想得簡單,多看幾場,說不定能看出點什麼苗頭來,到時候下注下準點,大賺一筆也不是不可能。
見到薛妤,那名握著玉笛的男子愣了愣,而後展袖拱手,苦笑道:「人族三峪山簡城,請薛妤殿下賜教。」
「比試台上,不必講究虛禮。」薛妤衣袖拂動,一陣無形的風將他的脊樑托起,頷首道:「開始吧。」
簡城默了默,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結果如何,或者說,比都沒必要比,但修仙者一生能與遠超自己的同齡人交手的機會太少,少到這個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沒時間抱怨運氣差。
他凝聲道:「我自知絕不是殿下對手,今日這一場,一招定勝負。」
話畢,他出招。
一招,他使出的是自己的絕招。
玉笛凝成殘影,捲起驚人的颶風,於此同時,渺渺笛音從極遠處慢慢逼近,和著海風,成了某種有節奏的旋律,而殺機就藏在風平浪靜的表象之後。
「嗯?」薛妤動作停了下,她發現這位三峪山的門徒沒按常理出牌。
這一招與其說是壓軸的殺招,不如說是將整個融合的過程在她眼前剖析了一遍,甚至可以說刻意暴露出了自己本身的缺點,帶著再明顯不過的請教意味。
簡城其實也緊張,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許久,師長們並不會太專註一個不大出眾的內門弟子,他自己摸索和無頭蒼蠅一樣沒有頭緒。
有些人一生就卡在這樣的瓶頸中,他遇到個機會,真是一點都不想錯過。
他想從薛妤應對的招數中找出自己的問題。
薛妤在他的殺招到眼前時才出手,她鬆鬆地從風暴中探出左手,精準地將那根玉笛握住,像捏住了蛇的七寸,於是颶風和笛音一起止歇。
風停雨止,勝負已分。
薛妤手指一盪,玉笛橫空在視線中連著翻滾十幾圈,最後重重擲入檯面下,滾回簡城的腳邊,她皺眉道:「風和笛音中的攻擊力太薄弱,既然是殺人的樂修,就別盲目融合傳統的溫和路數。」
簡城眼前一亮,等裁判舉出勝負的標識,就見她轉身,留下十分淡漠的一句:「這種事我勸你下次別做,將弱點暴露在敵人面前,與送死無異。人要殺你,就方才那一招,你連認輸的機會都沒有。」
台下已經熱鬧成了一片,很多以為能窺探出點聖地傳人實力的參賽者扼腕嘆息:「根本沒看懂,什麼情況?簡城做了什麼?」
默默在高台上關注這一幕的許子華看向身側坐得端正的許允清,問:「看出什麼了嗎?」
「她的對手太弱了。差距拉得足夠大,根本不用別的花招,一力皆破之。」許允清淡漠地抬眼,半晌,慢慢笑了下:「薛妤她外冷內熱,對這種投機取巧的人,還是給了足夠的提示。」
「難怪……」許允清看向十號比試台下如松柏般站著的溯侑,不過十年未見,他比當初在飛雲端里又強了許多,像一片探不到底的怒嘯江海,臉還是那張臉,可身上的氣勢截然不同,薛妤正朝他走去,「裝乖扮可憐這套會有用,不過,看樣子,他現在也不樂於再幹這種事了吧。」
「你打算如何。」許子華問。
「成功的例子都擺在面前了,故技重施即可。」許允清手指慢慢點在人群中的薛妤身上,而後看向許子華,道:「走吧,沒什麼好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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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天,薛妤連著上場五次,其中三次有人自動棄權認輸。
根本打不過的人,強拼著萬一自己受傷,對後面的比賽狀態會有很大的影響,還不如利索點認輸,有這種想法的人佔了大多數。
六天後,淘汰賽結束,各組列出前兩百名,開始交叉對決。
八天後,強者聚集到一起,場場比賽都變得有意思起來,裁判們商議后,關了其中二十座比試台,將比試的場次間隔出兩個時辰,以供參賽者恢復狀態。
第十天,在繼善殊擊敗路承沢,溯侑擊敗音靈和伽羧后,薛妤和妖都窮奇秦家長子秦沐交手並將其擊敗,整個蓬萊島都陷入了震天的熱鬧中,氣氛愈演愈烈。
隋遇和沉瀧之投了大量心血的排名賭壓場人滿為患,沉瀧之每天數錢數得紅光滿面,就算輸給了老對頭陳錄安都笑吟吟都沒見垮臉。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就是來撈錢的,名次什麼都不用放在心上。
當天夜裡,薛妤和溯侑被九鳳等人催著又坐到了一樓大廳那張長長的桌邊上。
九鳳手裡正抓著一張才揭下不久的單子,她掃了眼身邊的人,從下往上開始找:「……路承沢排在第六十八,善殊三十三,音靈二十九,陸秦二十七。」
「為什麼名次這麼低?」音靈看向崑崙的掌門首席:「陸秦,這次怎麼排的?」
「裁判們定的,他們會特意避開一些大熱人選間的對決,這些至少都要留到明後天才開始。你看我做什麼,我也被壓了。這單子就是比到現在的初步名單,等後續對決開始,會慢慢排上去,還有四天呢,你急什麼。」
「還有呢?」蒼琚不緊不慢地敲了下指節:「我的名次是被你吃了?」
九鳳懶得理他,接著往上念:「伽羧二十一,季庭溇二十,秦清川這次不錯,也在二十,隋家老二和老三並列十八,蒼琚第八,隋瑾瑜第六。」
「溯侑第五,薛妤第四,嗯?陸塵都比過四十五場了?運氣不錯,都排到第三來了,好好珍惜這個位置。」九鳳將名單摁在桌面上拍了下,慢條斯理出聲:「誰來說說這個讓路承沢神魂顛倒,排名跌破新低的松珩是個什麼路數?壓在我頭上排第一?」
「他最近大出風頭。」沈驚時馬上要上任當攝政王,名次對他來說沒任何意義,這十天就帶著朝年到處亂逛,此刻自然而然地接話:「人族一些排名在前四十的天驕和他私交甚好,聽說他在飛雲端中得了大機緣,修為一步登天,手上有幾個上古陣法,運氣也挺好,沒遇上你們,但與之對戰的排名都不低。目前為止,他也是奪冠熱門。」
「這人可是正宗的朝廷黨,人族至上,人族天驕會親近他也算正常,但願他們有點腦子,能從路承沢悲慘遭遇中獲得點教訓。」音靈慢吞吞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就是顆毒瘤,走到哪哪倒霉。」
沈驚時又道:「他還不是最出風頭的,我們溯侑公子才令人關注的那個。」
他看向耷拉著眼皮,坐在薛妤身邊,顯得和周圍熱鬧的一切格格不入的溯侑:「雖說我們看著不習慣,但外面許多姑娘可喜歡這張臉,特別是他對戰季庭溇最後那橫出的一劍,不止小姑娘心動,劍修們也激動,我和朝年才從賭場上回來,幾乎所有的劍修全把注壓給了他,篤定他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就是這張因為存儲了太多力量而顯得冷硬鋒利的臉,他在薛妤的眼裡,從很好看變成了還好。
溯侑涼涼瞥了他一眼,沒搭茬,問:「明天的安排出來了沒?誰和誰打?」
「應該有我。」薛妤接話:「我這兩天只打了五場。」
「是。」九鳳抓著另一張單子看了看,頗有興緻地挑了下眉:「明天上午,你和隋瑾瑜打第一場,下午還有兩場,溯侑和我打,兩個時辰后再去對那個松珩。」
這精彩的安排,聽得在座所有人都抬了頭。
九鳳也沒先關心自己要和溯侑正兒八經地碰一場,反而意味深長地看向隋瑾瑜:「隋瑾瑜,這可是你口中的恩人,對恩人出什麼招,都想好了?」
隋瑾瑜無聲罵了句髒話。
「怎麼下午連著安排同一個人打兩場?」薛妤皺眉,看向陸秦:「還是排名最前的兩個。」
到了這個程度,真要打起來,沒有不受傷的,受傷嚴重的話,那兩個時辰就是吞一整瓶修復丸都不夠恢復的,接下來也根本沒法再去全力以赴打下一場。
「都是這樣的,到明天後天,前十前二十的排名大概會定下來,很多默默關注這邊情況的大人物大多都是等到第十天,十一天,看了最精彩的幾場就走。」
等聽完大概的消息,大家陸陸續續離開,只剩下九鳳,隋瑾瑜這幾個妖都的領頭人,薛妤起身要走,溯侑鬆鬆拉了下她的手腕,道:「你先回去,我等會來。」
薛妤頷首,身影消失在樓梯一側。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和溯侑那一場,是最適合公開他身份的時機。」九鳳看向隋瑾瑜:「你們怎麼想的?」
「就這樣辦吧。」隋瑾瑜道。
九鳳看向溯侑,兩位妖都未來的君主對視,誰也沒退半分,氣氛剎那間變得劍拔弩張,她紅唇微張:「君主也有大小之分,我不想聽什麼天攰和九鳳排名之論,我也不管你接下來是要和誰打,還剩幾場,我只認實力。你若打贏我,遠古天攰排名在九鳳之上,我認,從今以後,你在妖都絕對的君主之權,我也認。」
「可以。」溯侑應著,又難得笑了下:「楚遙想,你要不提她,我真不一定能贏。」
但既然提了,他一定贏。
九鳳才想放幾句嗤笑的話,被風商羽連拉帶哄地帶走修鍊去了,現場只剩下隋瑾瑜和溯侑。
「楚遙想很強,是近千年來九鳳族血脈最純凈,最有天賦的一個,那個松珩也不好對付,明天會是一場硬仗。」隋瑾瑜想了想,實在不是很放心,從靈戒里找了又找,找出幾瓶頂尖的療傷丸和恢復靈力的葯散,全部交到溯侑手中,道:「這些東西都拿著,和楚遙想比過後趕緊恢復……」
隋瑾瑜平時也不大愛說話,冷淡起來時頗有種謫仙乘風而來的意味,但在溯侑面前,他的話從來沒少過。
很吵,但也是真關心他。
「哥。」溯侑垂著眼,突然出聲:「明天和她交手,別打拖延戰,速戰速決。」
隋瑾瑜愣了下。
溯侑將掌心裡躺著的瓷瓶推給他,道:「你自己拿著。」
沒等隋瑾瑜反駁,他又補充著說:「明天,你可能會比我更需要這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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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侑徑直上了二樓,想了想,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房裡已經點上了燈,窗牖大開著,海風猛的往裡灌,薛妤站在窗前,身影被拉成纖細窈窕的一截,脖頸白而修長,名畫一樣被框起來,每一處都著墨甚多。
「等我呢?」溯侑走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問:「在想什麼?」
「很多事情,龍息那邊……我一直不大放心。」薛妤不習慣和人說自己內心的擔憂,但溯侑是她親近和喜歡的人,那天說好不隱瞞,她全記到了心裡,「還有人族,聖地和妖都的以後,我不確定扶桑樹送松珩和路承沢回來是不是也別有深意。」
「查都沒法查,線索全斷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微微抬起眼去看溯侑,壓著唇線低聲道:「不喜歡這種事事靠猜的感覺。」
她說這些話時,臉上神情是一種驚人心魄的率然坦誠。
「妖都。」溯侑攏著她五根指尖的力道微重,道:「這次回去后,我正式接管人間妖族。人與妖都非生來知善惡,明是非,但人從幼年到成年,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傷人的能力,妖族不同,在他們不懂何事何為,何事不可為的時候,就已經做下了許多錯事,所以被人厭棄,為人不容。」
「等初步整合之後,我會在人間設置學堂,教他們人間規矩,律法,之後可發展成門派,他們若是願意,妖都的門隨時為它們敞開。」
惹事的妖族少了,加上沈驚時,聖地從中調和,人與妖和諧共處才可能實現。
薛妤看向他,不知道說什麼,半晌,開口吐出兩個字:「多謝。」
她能想到,這件事真做起來,會有多麼不容易。
「謝什麼。」溯侑不滿地眯了下眼,手掌在她窈窕有致的腰身上流連起伏,俯身不輕不重咬了下她的唇:「我們之間,誰謝誰?」
他頓了頓,力道輕下來撩撥她,聲線滾熱含糊:「阿妤……是我應該謝你。」
因為遇見了你,那些不堪的難以放下的過往全成了雲煙。從此在這世間,看山成山,看水成水,他也會慢慢期望山河安穩,人間喜樂,等來年元宵,能和心上的人去看一場場熱烈的煙花,吃一碗熱騰騰的白湯圓。
也謝謝你,當年執拗強撐著站在雪夜中的十七歲少年,終於等到了渴求已久的溫情。
「你等一下。」薛妤別開頭,唇上水光一片,她將縮在手心中巴掌大的蒼生陣塞到他手裡,道:「松珩手裡有一塊上古封印陣,你拿著這個,以備不時之需。」
像是猜到他要推拒,薛妤皺眉,道:「我打隋瑾瑜用不著這個。」
溯侑忍不住笑了下,他低頭摩挲著她嫣紅的唇瓣,低得不能再低地嗯了一聲。他太知道怎麼去勾她,沒多久,就引得她毫無章法地在他唇上重重地磕了兩下。
他抓著自己衣領往下微扯,露出鎖骨上一截冷白的肌膚,在燈光下,任何微小的動作都成了引人沉淪的前奏:「咬這裡,殿下。」
「明天,我帶它去見個賊心不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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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比試台前人滿為患,裁判也由原有三位增加到五位,薛妤到的時候,隋瑾瑜也到了,此刻正承受著音靈,九鳳,善殊等人一個接一個的目光安慰。
比賽還沒開始,他就有種自己已經輸了的錯覺。
時間一到,兩人躍上比試台,隋瑾瑜頭皮發麻:「薛妤姑娘,十九的事,實在是多虧了你,那這……」
薛妤打斷他:「不用說這些,好好打。」
隋瑾瑜想,自己好歹是和九鳳拼得平手的天攰,即使不純粹,那也是天攰,退一萬步說,就算不如薛妤,也絕對不至於輸得多難看。
至少兩敗俱傷打成平手不成問題。
但很快,隋瑾瑜就知道為什麼那幾個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為什麼自家弟弟會提前說讓他速戰速決,又為什麼,世上靈修最怕對戰的,不是大塊頭體修和殺瘋了不要命的劍修,而是徹底長成的靈陣師。
他一步踏進了薛妤的陣法中。
真的就毫無察覺,等腦子裡咯噔一下的時候,已經在陣中了。
這可怕的結陣速度!
比試台上下起了鵝毛大雪,片片輕柔,在接觸到人體肌膚時卻轉化為了足以切斷骨骼的刃片,橫著,豎著,斜著,時快時慢,時輕時重,毫無規律。
除此之外,最難纏的還是陣法本身。
他前腳才打碎一個,後腳就又踩了進去,一次兩次,八次十次。
「夠了。」隋瑾瑜忍無可忍,一拳蓄力,猛的轟到比試台地面上,遍布了層層禁制的地面應聲而裂,碎成了蛛網狀的交叉縫隙,陣法內布置的留影石炸裂了一半。
兩人尚未分出勝負,但一個灰頭土臉,一個光鮮亮麗。
妖族骨子裡喜愛戰鬥,只會越挫越勇,隋瑾瑜此刻就是這樣的狀態,他凝神看著站在鵝毛大雪中的薛妤,手掌慢慢往半空中微握,一桿純然漆黑的長矛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接下來的戰鬥,不再呈現出一邊倒的局勢,隋瑾瑜長矛一擲,陣法應聲而碎,兩人的身影快到難以捉摸。
兩人過手五十招的時候,隋瑾瑜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他的戰鬥節奏幾乎被薛妤牽著鼻子走,這人在謎團分析時那種可怕的能力,在戰鬥中不減反增,他甚至覺得自己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三地中有一句話傳播極廣,如果你在與一名靈陣師對戰時覺得不對勁,那就是真的不對勁了,但你沒有辦法,因為停不下來了。
確實停不下來。
兩人過到一百五十招,這個時候,比試台上的保護光罩已經完全被打碎了,裁判們齊齊起身出手維持靈罩,九鳳看得嘖了一聲,對溯侑道:「隋瑾瑜確實很厲害,戰鬥力不是瞎說著玩玩的,但就算這樣,薛妤還是輕微放了水。雖然現在沒了留影石,但我能猜出她會跟你哥哥說什麼。」
「想不想知道?」
「我能猜出來。」溯侑靠在樹榦上,聲線微低:「她會說,我答應過溯侑對你手下留情,你現在認輸,這個陣法,我可以不開。」
九鳳笑倒在風商羽身上。
破碎的比試台中心,隋瑾瑜看著一步步由自己的行動規矩勾勒出來的巨大陣法,腳下被束縛著,胸膛微微起伏,急促喘息,臉色十分難看。
那不是之前小打小鬧一拳碎一個的陣法,而是屬於真正大成期靈陣師精心構造出的完美陣法,擁有難以預測的浩大力量,就連外圍盪出的靈氣波動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天品、靈陣師。」隋瑾瑜隨手撈了一把綳碎的雪線,感受著浮光在眼皮前劃過,嗓音乾澀:「你已經到這一步了?」
薛妤慢慢蹲下身,純白的裙擺微微拂過碎裂得不成樣子的地面,並不避諱地道:「是。」
天品靈陣師,是她前世千年後達到的境界。
但這一世,經過飛雲端中的積澱,加之天資絕然,有前世一步步穩紮穩打的堅實基礎打底,又得到了遠古巨陣蒼生圖,實力水漲船高,她恢復原有的境界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時間到了。
「這段時間,溯侑很開心,我看得出來,隋家對他不錯。」說話時,薛妤修長的手指摁在地面上,靈澤涌動,「你是他的親兄長,你現在認輸,這個陣法,我不開。」
這話說得,他要是認輸,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溯侑還在身後看著呢!
隋瑾瑜額上爆出細小的青筋,他大刀闊斧地用手中長矛將方圓寸許的靈絲攪碎,還未來得及起身,就見薛妤手指重重地摁了下去。
這一下,他連人帶矛,翻滾著跌進靈陣中。
片刻后,由裁判們出手布置的靈氣光罩猛然炸裂,碎成成千上萬的靈力氣浪,掀飛了不少伸長了脖子等待結果的人。
塵土散盡。
隋瑾瑜踉蹌著跌出比試界限,捂著胸膛重重咽了一口血沫,察覺到諸位熟人投過來的視線,他胡亂地抹了把臉,頗為悲愴地閉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