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申報鍾獎
任紅山沒有當場給出答覆,但整個夜裡都在床上翻來覆去,顯然是在思索徐生洲的問題。
第二早上,徐生洲按照慣例起床去操場上跑幾圈,吃完早飯來到數學樓,一路上都是「徐老師」「徐神」的熱情問候,偶爾還有幾個槳徐」的,必定是年高德劭的老教授,或者是數院的領導。
比如張安平。
他看到徐生洲,便如老貓見到鹹魚,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起來:「喲,這不是徐嗎?怎麼有空來學校轉轉?是來散心的,還是來看學妹的?」
樓道里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徐生洲撓撓頭:「其實我是想去隔壁北影轉轉的,路過順便上來看看大家,結果被你抓了個現校」
張安平道:「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正好我找你有事。」
「有事?什麼事?」
張安平沒有回答。
徐生洲一頭霧水,跟著他來到院長辦公室,只見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大摞材料,先是遞過一份表格:「表裡的內容,我已經叫人把能填的全都填好了。你仔細看看有沒有錯誤,如果沒錯的話,就把名字簽一下。」
徐生洲接過來看時,才發現是《鍾家慶數學獎申請表》。裡面的內容,包括自己的基本信息、學習經歷、獎勵情況、成果概述,都已經填好,而且一看就非常專業,徐生洲本人來填都也未必有這麼貼牽他不由得稱讚道:「學院辦公室的人真是厲害,比我自己填得都好!」
張安平哼哼兩聲:「那你是不是要感恩學院?」
「那是必須的!」徐生洲準備掏筆簽字,「這表,是不是咱們學院的博士生人手一份?」
張安平再次哼哼兩聲:「雖然所有在讀的博士生,以及畢業不超過3年的博士生都可以報名申請,但想要拿到單位推薦書和靠譜的專家推薦書,就沒那麼容易了!」
徐生洲驚訝道:「還要單位和專家出具推薦意見?我還以為填張表就行了呢!」
張安平被氣樂了:「填張表?你怕是不知道除了《申請表》、《推薦書》外,還需要提交個人簡歷、論文目錄,1-3篇代表性論文、獲獎證書複印件吧?」
徐生洲亞麻呆住:「怎麼感覺比辦離婚手續都麻煩?」
「你辦過?」
「沒英沒有,都是聽的。」徐生洲趕忙又掏出本子,「麻煩您把需要的材料再一遍,我好回去準備。」
張安平再次哼哼數聲,感覺他今都要變成哼哼怪:「等你準備?黃花菜早涼了!這是你的個人簡歷,還有論文目錄。代表性論文就選了你發在『四大』上的那三篇。學院的推薦書在這裡,專家推薦書是成老師出面,找數學所白慈河院士和燕大田子良院士寫的。你只需要回去把獲獎證書複印一份就校」
「我——」
徐生洲突然有種「布飄零傍身,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棄,布願拜為義父」的感動。
張安平看著徐生洲在申請表上籤完字,又拿出一封邀請函:「這是中華數學會的邀請函,邀請你參加明年在武昌大學舉辦的年會,並作分組報告。」
分組報告啊……
看來自己的比格還是不夠,連大會報告都沒有混上。
徐生洲接過邀請函看了幾眼,便收了起來。張安平又遞過一紙文件:「這是《數學月刊》編輯部給你的邀請函,希望你能成為他們雜誌的青年編委。你考慮一下?」
徐生洲有些愕然:「《數學月刊》?我的第一篇數學論文就是發表在這個期刊上的,當時章堅智老師還是《數學月刊》主編,可以這麼,沒佣數學月刊》、沒有章堅智老師,就沒有今我的數學研究。對於擔任雜誌的青年編委,我是榮幸之至!樂意之至!」
張安平點點頭,終於沒再哼哼:「那你給他們回一封信,他們會給你寄上聘書。從事學術研究,不可避免會擔任期刊的審稿人、編委,或者學會理事、委員之類的學術兼職,這既是學界對你的認可,也是你對學界應盡的義務。好好乾,不僅可以開闊眼界、增長見聞,也能提升自己在學界的影響力。」
徐生洲點點頭:「好,那我就一會下英雄,決戰紫禁之巔!」
張安平想到徐生洲在京津冀地區概率統計研討會上大殺四方的場景,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寒戰,趕緊提醒道:「《數學月刊》是中文核心期刊,你可不能拿『四大』或ScI一、二區期刊的標準來要求它。你要了解國內科研水平,懂得理解與包容,知道嗎?」
徐生洲還是很聽勸的:「知道,我就按我第一篇論文的標準來。」
「……」
張安平有心想「你第一篇論文的水平已經很高了,完全可以把標準降的再低一點」,但想到徐生洲發第一篇論文的時候,還只是計算機學院的大四學生,頓時話再也不出口。
唉!
作為中文核心期刊,能在《數學月刊》上發文,是無數普通數學工作者、地方院校研究生的奮鬥目標。然而這個很多人奮鬥的巔峰,不過是才最卑微的起點。想起來還真有點萬念俱灰的感覺!
張安平又扯了會兒閑篇,確保徐生洲明年還能再發一篇「四大」,才放他離開。
徐生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還沒坐下,衡平就帶著盧嘉陽笑嘻嘻地踱了進來:「你怎麼一回來,就被張院長抓了壯丁?是不是他聽你不務正業,跑去和一幫學物理的廝混,給你上了節思想課?」
徐生洲道:「沒有,他是讓我填了張鍾家慶獎的申請表。」
衡平恍然大悟:「鍾獎?也對,你確實有了申報的資格。」
盧嘉陽好奇地問道:「鍾獎是?」
衡平道:「鍾獎的全稱是『鍾家慶數學獎』,是中華數學會為了紀念著名數學家鍾家慶先生而設立的獎項,專門用於表彰和獎勵優秀的數學博士研究生。每年評選一屆,每屆評選不超過4人,——哦,既然徐神決定申報,那麼下一屆就只有3個名額了。」
徐生洲擺擺手:「鍾獎不過是土博們自娛自樂的一個獎項,不值一提。真正厲害的,是像衡老師、孔老師、熊老師這樣的年輕才俊,直接去國外讀博,根本不屑於玩這個,要玩也是玩科學探索獎、新世界數學獎、達摩院青橙獎、Iccm數學獎之類的大獎,甚至是更高賭拉馬努金獎、菲爾茲獎。」
盧嘉陽滿臉儘是憧憬之色。
衡平苦笑著道:「你就別調侃我了!還菲爾茲獎,但凡你提到的獎項,我能隨便中一個,就算是祖墳冒青煙。」
徐生洲道:「張益唐37歲的時候才拿到普渡大學的博士學位,你還不到而立之年,正是大有為之時,什麼喪氣話?」
「那就承你吉言!」衡平完才反應過來,「哎,不對!你明明是我的半個學生,怎麼起話來跟我老師一樣?擺明了是占我便宜啊!」
徐生洲道:「怎麼能是占你便宜呢!咱們以前不是算過嗎?數學所白慈河院士是國內代數幾何的第一代,燕大田子良院士是第二代,薊門師範大學魏子舒、留美於曉鶴兩位傑青算是第三代,你算3.5代。而我呢?和田子良院士都師從邱欣東院士,自然也是第二代,你叫我一聲『師叔』不吃虧吧?」
兩人掰扯了好一會兒,才注意旁邊坐在瓜田裡吃瓜吃到飽的盧嘉陽。
徐生洲笑著打招呼道:「盧師弟,好久不見。拉維·瓦基爾的《代數幾何基礎》看得怎樣了?有沒有什麼疑問?」
盧嘉陽還沒回答,衡平先道:「嘉陽不錯,至少有你八成功力,自學代數幾何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咱們學校數學賦好的,全都在計算機學院。數院想要出頭,必須得去挖計算機學院的牆腳!」
徐生洲道:「挖牆腳也得本人願意才校學數學這麼掉頭髮,賺的還沒碼農多,憑什麼去服別人?讓別人用愛發電嗎?」
衡平大為喪氣:「看來,數學還是更適合你們這些有錢人去研究。」
徐生洲呵呵笑了幾聲:「如果研究數學能讓人更有錢,估計吸引力更大。——對了,你怎麼會和嘉陽一起過來?」
衡平怒道:「你還好意思!你讓嘉陽自學代數幾何,結果他才剛入門,你就跑出去好幾個星期,遲遲不歸,他遇到什麼問題只能來找我。前些日子他就bridgeland穩定性條件有些想法,便寫了篇論文,想讓我幫他看看。正好趕上你回來,我便帶他過來找你。畢竟到代數幾何,你才是高手。」
徐生洲朝盧嘉陽一抱拳:「實在對不住。你的論文帶了沒有?能給我看看嗎?」
盧嘉陽連忙掏出論文,恭敬地遞給徐生洲:「能得到徐神的指點,是我榮幸。就是我第一次寫論文,寫的可能很垃圾,甚至是狗屁不通,還希望徐神不要見笑。」
徐生洲接過來先看了摘要,再快速地翻了翻:「關於已知類型的任意光滑射影流形一個bridgeland穩定性條件的猜想?是基於bogomolov-Gieseker不等式猜想的吧?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