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復仇
又坐了片刻,約莫給了營內戰士一個時辰休息的時間,林勰在河邊略清理了下,就帶著三千營內士兵出發金州。這一戰里,雖說北狄戰士戰死的戰死、被擄的被擄,但林勰還是擔心,擔心那個刻薄寡恩的奈古勒,會連親生子屍首也不願收,只管著自己逃命。所以,他必須要儘快趕到金州。從金州城內情況來看,與謝灃所料並無出入,勒州這個獨具地勢條件的要塞,被北狄壓上了幾乎全部的賭註:成,則大兵南下直進涼州;敗,則趁亂而亡去往雪山。金州的守衛或許是跟著奈古勒走了,或許是自己脫下了甲衣,總之被林勰三千人馬輕鬆破了城。進卡錘王庭后,現實證明了林勰的擔憂並不是沒有道理。即便三千輕騎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金州,可奈古勒與其心腹已然逃竄。蒼鷹王果然還是蒼鷹王,儘管他如今年老,喙鈍翅乏。但他仍是這一方的蒼鷹,耳目遍布整個北地。王庭中紛亂的馬蹄不難證明其時慌亂,亦可看出其去向,想來兀木、肯特的首領應與奈古勒一樣,都逃往了雪山腳下,那片最早的王庭之地始終是北狄的大本營,可以富庶強盛時走出,亦可以兵敗如山時退回。金州城中留存了許多膘肥體壯的戰馬,較大晉的那些腳力強上許多,林勰未在王庭多做停留,帶著人換了馬,踏著王庭內的織金地氈策馬而出,提著那郭的頭顱一路向北。第二日,謝灃安排著清理好戰場,命王敬、趙原帶一半人進勒州占城,他與尋崢也帶著其餘人馬進了金州。王雖逃了,但金州仍有許多北狄百姓。如今幾乎已被嚇破了膽,在林勰的騎兵進城時就躲進了家裡,如今聽著馬蹄震天,心知事不好,更是拚命往櫥櫃箱子裡頭躲藏。謝灃立在城門口的主路之前,命下面人去探城中是否有人。不多時,底下人來回:走了半條街,幾乎戶戶都有人,但都藏了起來。謝灃點頭道知曉,而後帶兵直接去了王庭。他讀聖賢書,亦下修羅場,深知古今天下之事,總逃不過八字: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歷來百姓所求,不過是安居而已,皇權如何更迭,與他們關係不大,上位者的愆尤,便不該由他們來承擔。立在王庭門口,謝灃命手下人迅速行動,將所有人活捉至大殿,餘下二百餘人,華服、素服各佔五成,要他們互相指認,說謊者立斬,很快就分出了真正是王庭貴族的一百餘人。「平民留下,」謝灃留下這句上馬,而後做了個以手為刀的手勢,一百餘人人頭落地。城外野地,林勰疾奔半日,終於在接近依木河的源頭處趕上了奈古勒,這位號稱是北狄百年來最偉大的將領,雪原之上最凶戾的蒼鷹王,如今已經奔波成了一條落水的犬。身邊的近衛,算著也不過百人,見人追來,他愈發快馬加鞭。林勰也不著急,他自是知道對方要走這條路,自是人已經追到了這裡,就不會讓奈古勒有絲毫逃出生天的機會。他抬起左手,讓身後人也住馬,而後打了一個嘹亮的馬哨。緊接著,奈古勒眼前的山口之處,就落下了無數的箭矢、石塊,如雨紛紛,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箭石尚能抵擋幾分,二尺闊的山口處被突然推緊的巨石卻更為之驚懼——他們失去了回王庭的路。遠遠的,林勰聽到奈古勒說「與之一戰」。他譏笑一聲,似是聽到了天地間最大的笑話,而後驅馬上前,眉目狠厲,姿態卻似閑暇,「奈古勒,你想怎麼戰?我林勰今日便奉陪到底。」身邊人聽了這話,當即拔兵,與奈古勒的親衛殺到了一處。林勰連劍都未拿,一下從馬上躍下,身形靈活如魚,貼著奈古勒身側而過,輕巧地避開了他已經不再有殺氣的殺招,在轉到其背後時自腰間扯出一根金絲繩,又幾步移動,將人結結實實地捆住了去。而後腳踢向人腿窩,再繞幾步,奈古勒就跪在了他面前。不論大晉還是北狄,都有這麼一個跪拜大禮,如今這樣,於奈古勒而言,強辱不啻糞水加身。林勰嗤笑一聲,「大名鼎鼎蒼鷹王,就這般水準?還是美色酒色已然將你榨乾了去?說起來,蒼鷹王近來可還喜歡刀尖舞?」刀尖舞,是納古麗在卡錘時,最常受的虐待之一。擔心奈古勒服毒,林勰還特意卸了他的下巴,而後餵了他一顆葯。這葯一下身,奈古勒就覺察全身一陣萬蟲嚙咬之痛,細細密密,又麻又酸,他登時臉色發白,在這猶寒的天里豆大汗珠滾落,很快就連跪坐都無法支撐,一下子歪倒在地。「熟悉嗎?這還是比著你給納古麗的葯配的。不過我給稍調了調,一月一犯改做立竿見影。效果可還滿意?」奈古勒被卸了下巴,如今話是說不出來了,但仇恨已經要從眼眶裡生生溢出來。「還沒完呢,」林勰盤腿坐下,掏出一把匕首慢慢比量著,「說不出話來,便不要說。這口涎橫流的腌臢樣讓人作嘔。真不知道你這噁心人的老東西,如何能生出納古麗那樣秀美善良的女兒。」「你應該也知道了,納古麗死了,帶著我還未出世的孩子一起。」「仁格的墳頭草都有好高了罷?你的二兒子我也帶來了,路上讓他陪陪你,」林勰說著話,打開了盛著那郭頭顱的盒子,若打馬球一樣將其抨到了奈古勒的眼前,「本還想親自送那郭上路,但他自不量力,非要找鳴蒼較量,我搶不來。」「呵,其實也無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不管殺了多少人,最後都還是會殺你的。」林勰舉起匕首,先刺向了奈古勒的右臂。但這匕首實在太小,便是再鋒利,到底不是個砍骨的物件。於是,切開了皮肉、割斷了筋脈之後,林勰便如拉鋸一樣,一下一下在骨頭上磨著,有時碰到關節,那便斬開些,若不注意切到骨頭,切到便切到了。斬斷右臂后,林勰冷然道:「這一刀,是因你當年強搶納古麗之母。」他這匕首上亦淬了葯,每切一刀下去都如醋潑鹽撒、疼痛加倍,但偏生裡頭還加了提神之葯,痛極之時,連想暈過去都不成。如法炮製,林勰又用一刻的時間卸了其左臂,「這一刀,是因你未盡人父本分,虐待納古麗十幾年。」再斬右腿,「這一刀,是因你心謀不軌,以納古麗為質。」又砍左腿,「這一刀,是為我那未見天光的孩兒。」在被削成人彘之後,奈古勒傷口處流的血已經蜿蜒了幾尺,面色也已慘白,眼看是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