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婚(1)
凱旋之禮結束,謝灃等人便打算離開京城。不過林勰打的主意是回涼州先與妙言成婚,待孩子稍大些再來京中擺酒,如此一來,妙言便不至於在京中壞了名聲,省得被人指摘身懷大肚進門。但他多年沒個正形,林家早年操辦的那些聘禮俱也不再時興,免不了要重新辦過,便再是催促加急,總也沒那麼快。想到納古麗如今懷有身孕要過七月,林勰急得滿地亂跑,都想著要不然拉倒,等置辦齊全再找旁人給他送去,家裡人卻是無一個肯點頭,說一定要拿出林家的誠意來。畢竟,林勰當時離開壅城時,找老夫人討了個恩典,讓她找了本家侄子認妙言作乾女兒,此後喚作宋妙言。說是乾女兒,其實就是宋氏的干孫女了。宋氏如今又是皇帝師母,親王祖親,她的面子誰也得顧著。林勰一時半會走不了,便要拉扯著謝灃與他一道。既然跑不脫,謝灃就乾脆與他一道置辦起了聘禮,二人同出同入,對涼州的思念多少被壓下,日子倒是好過不少。尋崢卻不肯等,大禮方畢,騎著快馬就出了京,如今他被封作了提州總兵,著急回去與妹妹多相處幾日,不久就要帶著郁白梅回提州了。鄭從拙也在他離開后的次日前去與謝灃告別。臨街酒肆二樓,鄭從拙舉起酒杯:「從拙祝將軍此後,無往不利,諸事順遂。」這句一出,謝灃便大概猜到了他打算,仰頭幹了杯中酒,出口挽留:「先生日後可還會回涼州?」「能於將軍大業有所助益,便了了從拙一樁心愿。涼州路遠,此後該不會去了。」鄭從拙淡淡笑著,「功名利祿並非從拙所好,明日啟程回鄉,便到鄆州做個教書先生。若能得桃李天下,那亦是此生幸事。」他記得上一世,因為自己的錯誤,致使家鄉故地血流漂杵。餘下此生,便用教書來還債。謝灃不再相勸,他知道鄭從拙身後有許多秘密,但無關己身探求無益。只在第二日晨間長亭相送,看他騾馬青衣,直出京城。——這一年晃晃悠悠地過,以大凶大煞的正月開戰為始,以收復北地、撥亂反正為中,進入下半年後,涼州城內氛圍便歡騰了起來,大喜事兒一件順著一件跑。妙言在八月中生下了她與林勰的兒子,取名叫林珵,與她一樣琥珀色的眼睛,頭髮卻是烏黑,剛出生就能看出高挺的鼻樑,接生姥姥直言十里八鄉都找不出更好看的嬰兒了。這孩子雖看著小小一隻,哭聲卻大,林勰的母親還專門從京城趕來照看孫子,堅持了三天,就開始了帶半天、休半天的日子:孫子太能哭,聽得她心眼子疼。雖兒子小時倒也這麼能哭,但卻從沒這樣心疼過,奇也怪哉。尋月棠白日里也會過去幫忙照看孩子,晚間回了府,耳朵都在嗡嗡地叫。「早晚也是個不省心的,」尋月棠躺在謝灃懷裡感嘆,「可能是覺得在娘胎里吃了苦罷。」「是了,如今可算是能撒氣了,」謝灃也笑。不說旁人,這孩子是將林子修折騰了個夠嗆。白日里人多個個能搭把手,到夜裡妙言卻不放心,絕不肯假手於人,每晚都親自帶孩子睡覺,偏這個孩子是夜哭郎,越到夜裡越能倒騰。林勰心疼妙言,便次次自己上手哄,抱起來就晃悠半夜,天天頂著臉大的黑眼圈上值。尋月棠突然覺得好笑,「我聽祖母說,林大哥小時候也是如此難帶。」宋氏一直沒有回京城,總歸她長子在提州任職,來回也方便,再者說了,她看著那小林珵,越看越喜歡,還巴望著留在壅城自己個兒抱重孫呢。謝灃點頭,「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子修小時候,長得可壯實。」這話卻聽得尋月棠心裡不舒坦了,她聽說三哥小時候無比乖巧,很少哭鬧,隨便往小床上一扔便不用管了,便是餓了尿了,也頂多哼唧兩聲。到底是沒娘的孩子,天生便更懂事些。她趴在謝灃心口,問:「三哥,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未來的孩子是什麼樣的呀?」在成親之事上要分個長幼,十月里尋崢與郁白梅已辦了酒,她與謝灃的親事定在年底,說起來也沒多久了。謝灃搖頭,「不曾想過。」「那你現在想想。」謝灃聽了,認認真真想著,半天回話:「這是我二人的孩子,不論他(她)是何樣子,我都會喜歡。」他一定不會像上一輩一樣。他一定會親手護好自己的妻兒。——臘月初六,諸事大吉。天不亮,謝府便開始忙碌起來,宋氏帶著她的老僕,甄婆婆、周婆等人忙得腳不沾地,親迎之禮瑣碎繁複,生怕哪兒漏下一星半點兒再不圓滿。謝灃昨夜激動地一宿沒睡,到第二日竟然還是精神抖擻,像是從林勰那裡借了了不得的神葯一般。府上的事宜並不需他操心多少,穿好喜服,跨上大馬,帶著一百擔聘禮,帶上他一群好兄弟,浩浩蕩蕩地就出了門。他真正操心的事情馬上就要到眼前。為了妹妹的婚事,尋崢特意剛回提州就馬上告假折返回了壅城,如今帶著他一幫兄弟正嚴嚴實實堵在尋府門口。林勰在前日里接風宴上已經見識過提州兄弟們的熱情,在路上見謝灃緊張指節發白,拍了拍他肩膀,「鳴蒼,我......我不說什麼了,你自求多福。」「其實,你完全可以不說這句。」謝灃聽完更緊張了,白他一眼,「裹亂。」說話間到了尋府門口,不出所料,那尋家大門估計是連夜換了,外頭包上了鐵皮,瞧著就結實,硬闖是決計不能成了,聽裡頭人聲攢動,紛紛雜雜,還不知道堵上了多少人。謝灃下馬,幾乎要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