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野心
這次的幻境意外地瑣碎,幾乎是不跳動的日常劇情。深紅跟在紫衣後面,看她被青年簡世鳶指揮得團團轉,不由地「嘖」聲感嘆,「好傢夥,要不是紫衣對誰都一個樣,我都懷疑紫衣是不是暗戀宗主,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好騙的人?」好好一個富家千金,跟在宗主後面碎步跑著,一會兒付錢一會兒拿貨,還要抽空提醒青年簡世鳶注意腳下,忙得像個丫鬟。她額角微微潮濕,眼神卻很明亮,一點也沒不樂意的樣子。宋慕看著他們走進茶樓,紫衣先把包袱放下,又忙著給青年簡世鳶倒茶,鬢角的發鬆鬆散散垂下幾縷,她也抽不出手去理順它。水經註:「紫衣習慣將自己放在守護者與犧牲者的位置上,她習慣去照顧他人,習慣為他人退讓。」深紅:「她是個好人,但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是這樣的人。在這世界上,如此善良的女孩子是活不久的。」說著,他看向青年簡世鳶,手指蜷縮,感受指甲戳在手掌的微微酥麻,「像宗主這樣就很好,善良卻不會讓人擔憂。」青年簡世鳶從他身邊走過時,深紅聽到了他的喃喃。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救。救,值得救的人。這樣能維持自己的善良,也能避免救下白眼狼。唯一需要衡量的就是「值得」的範圍深紅心中嘆氣,宗主真的能找到衡量的尺度嗎?深紅看向青年簡世鳶,他坐在臨窗的位置,木製窗欄擱著一盆不知名的青莖白花,形態似水仙花,花朵卻比水仙更飽滿。純色花瓣映襯著青年簡世鳶俊美的臉頰,花色雅極、清香妙極,但襯在宗主身側,就落於俗套。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茶盞,青年簡世鳶抿了口淡茶,嘴唇被水汽沾濕,透出更艷的紅色,他慢悠悠地賞茶,窗檯落了一葉花瓣,留情地緩緩落在桌上。樓下人來人往,聲音喧鬧,而青年簡世鳶自帶結界,看到他的那瞬,吵雜自然遠離。宋慕看愣了,他彷彿陷入寂靜中,滿心滿眼只剩青年簡世鳶。只見青年宗主勾著笑,似乎聽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他放下茶盞,手指搭在桌上,順著茶盞的弧面,有下沒下地滑著,他指尖帶著一點紅,擦在白瓷茶盞上,如雪中滴血,鮮亮耀目。宋慕回過神,身邊的水經注在跟深紅說話。深紅:「這狂帝也太傑克蘇了吧,醒掌天下權,想殺誰殺誰,醉卧美人膝,天下數得上名號的美女都是他的妻妾。」水經註:「羨慕啊?你們男人就那麼喜歡當種馬?」深紅:「倒不是喜歡種馬,只是覺得狂帝很有魅力,他出身草根,自創道法,以一對多,戰無不勝,除了最後一次戰鬥,他無一敗績,這真的很牛啤。最重要,他的那群妻妾是真心愛他,他死後居然墜了琉璃天宮給他殉葬,這得多愛啊?」水經注嗤笑,「說來說去還是種馬,比起狂帝,我覺得焚夫人云葉庭才是英雄。」深紅嘖聲:「你可別雙標,雲葉庭跟狂帝有什麼區別?藍顏知己一大堆,天下就沒有男人不愛她,要不是找了個軟飯男,被他捅刀了,憑她的地位,她也能娶個三千男妃。」水經註:「你才雙標!藍顏知己又不是情夫,你把他們兩相提並論?一個是朋友多,一個是炮友多,能一樣?」說著兩人都冷哼一聲,不搭理對方了。宋慕剛才發獃,沒聽到說書先生講的故事,此時一臉懵,再看茶樓里的聽客們也意猶未盡地討論起來。男客:「若我為狂帝,該多麼風光?大丈夫當如是也!」另一男客:「三宮六院盡享齊人之福,狂帝好艷福!若能親眼一觀明月女君的容貌,我願即刻去死。」女客調笑:「焚夫人才是天下第一美人,那明月女君再美能美過她?你不如多觀幾眼焚夫人。」男客摸了把鬍鬚,用曖昧的聲音道:「你不懂男人,那狂帝嘗遍天下美色,燕瘦環肥、傾國傾城什麼沒見過,早該嘗膩了女人,可他遇到明月女君,就心甘情願地聽命於她。這明月女君該多美,才能迷得狂帝俯首稱臣?」另一女客反駁:「明月女君是憑著性情才華征服了狂帝,兩人才結為兄妹,你怎可說得如此齷鹺?」男客不屑笑,「得了吧,狂帝真的敬愛他義妹,何必殺得天下修士不敢留存明月女君的相貌?都傳明月女君婉轉多情,可誰人得見?正道魁首、開元宗宗主雲葉庭都留下畫像,偏偏這明月女君一張帶正臉的都沒有。」另一男客也贊同他,「這明月女君成於狂帝,若沒狂帝為她撐腰,她能有今日的好名聲?什麼義妹,不就是狂帝禁臠?」一直沒出聲的青年簡世鳶開口了,「何必將事想得如此不堪?狂帝愛誰都是大大方方的,他何時隱藏過自己的心意?他若喜愛明月女君,就不會認她為義妹。」「你們說歸說,不必惡意揣測他人意圖,不願意留下畫像,也是個人選擇。留下畫像,千年後也要被你們這群人垂涎意淫,不如不留。」這話就說得很難聽了。在場男客好幾人臉色瞬間變了。一女客見青年簡世鳶俊美,心生好感,附和他,「這位小哥說得不錯,那明月女君劍術無雙,沒有義兄也能闖出名堂,倒是你們這幾個,倘若千年前,你們還敢對明月女君不敬嗎?」她的姐妹也是爽朗性子,當即接話,嘲道:「別想著『我為狂帝』,真到千年前,你們如此輕視明月女君,怕不夠狂帝殺的。」男客們下不去臉,怒而起身,想找青年簡世鳶麻煩。而青年簡世鳶端坐如故,垂著眼眸並不去看他們,那些男客看簡世鳶年輕,身形修長,並不強壯,對視一眼,就擼起袖子向他逼近。紫衣怒目握拳,站起身,似乎想要出手。而青年簡世鳶神情還是淡淡,他捏了只茶盞,隨手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