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
京城裡,皇帝再三相請,高景終於肯賞臉進宮陪著皇帝坐坐,下下棋,喝一壺茶。高景此番進宮,料皇上興許還會對他的家信感興趣,於是隨身帶了高悅行新寄回家的兩封信。今日,皇帝一反常態,見了他手中的信,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手邊,道:「我也有了。」高悅行一式二份的家信,一封寄往家中,一封寄往宮中,並未經任何其他人的手。皇帝道:「還是女兒貼心啊,養個兒子長大了放出去都不見回頭的。」高景陪著皇帝喝茶,笑著道:「知足吧,百年難遇的將星落在我大旭朝的土地上,落在您李家的院里,您哪心裡偷著樂吧。」一番話說進了皇帝的心坎里。皇帝端著熱茶,悵然嘆道:「我從未見過哪個孩有他這般天賦,那可是小南閣啊,十年,他無怨無憎,無悲無喜。朕有時候,趁他熟睡的時候看著他,真是不由自主的怕,他好像不是個凡塵中人,是從天上謫下來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回去了……」同身為人父,在兒女事上,總能有一瞬間悲喜的相通。高景低著頭,對皇帝道:「襄王殿下身邊有個叫啞姑的老僕,從小是服侍在殿下身邊的,臣聽聞,襄王從小滾在她的懷裡撒嬌打滾的長大,依著殿下幼年體質,但凡那啞姑有一點不盡心,他都活不到至今……他雖然身處囹圄,但卻是被愛著長大的。」剛栽進土裡的小樹苗,只要有點滋養,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成長。高景難得好聲勸慰皇上:「陛下別想了,你瞧咱們那小殿下天南地北的玩,您放心,他舍不下這如明珠般璀璨的萬里山河啊。」皇上眼睛望向皇城外的天,臉上露了笑:「他最好一輩子也別舍下。」李弗襄在西境動用了錦衣衛。錦衣衛只有要動靜,必定瞞不過皇上。皇上摩挲著自己手裡的兩封信,道:「高悅行這孩子的來信,正說著那小子在葯谷避暑樂不思蜀呢,怎麼轉眼間,又跑到西境去攪合了?」高景聽這話不對味,問道:「阿行信上提襄王了?」皇上反問:「怎麼?你沒看?」高景袖子里正揣著兩封信呢,道:「我家阿行只提了葯谷中的春秋不顯,夏冬極美,流連忘返。」皇帝皺眉察覺不對勁,伸手道:「把你的信給我瞧瞧。」高景只茲事體大,將信交出去的同時,也將皇帝手邊的家信撈了過來,拆開一瞧,洋洋洒洒十幾頁,是高悅行的字跡准沒錯。同時送回京城的兩封家信,內容卻大不相同。高景收到的那封,隻字不提李弗襄。而皇上收到的那封,滿頁幾乎都是李弗襄的近況。並不是同時抄送,而是高悅行刻意寫了兩封不一樣的家書。皇上通讀了信,一時半刻沒瞧出異常來,將信塞回了信封中,掐在手裡慢慢尋思。高景讀完了兩封信,本已將信放回了棋桌上,又忍不住拿起反覆翻看。皇上盯著他的表情:「以卿看,有什麼異常?」高景:「兩封信一模一樣,信封上也沒署名,臣聽傳信的驛官言,兩封信裝在同一匣子里,阿行只口頭交代,上面的那封送入宮中,下面的那封送進高府。」皇上道:「有李弗襄的那那封信是專門給我的,沒問題啊。」高景:「我那女兒此事辦得有違常理,必有蹊蹺。」皇上不言語了。高景用手細細摸著雪白的高麗紙信封,摸到一個地方,他的手驀地停住了。皇上急問:「有什麼發現?」高景同時拿起了兩封信,摸完之後,再將信往皇上的手裡一塞,道:「陛下,您摸摸看。」兩封信的左下角,均有一塊摸起來與其餘不同的地方。皇上手指撫上去,猶疑著說:「蠟?」那只是很小的一塊範圍。皇上一揮袖。高景已經取來了燈燭,點燃,將信封放在火上烘烤了片刻,信封左下角逐漸顯出透明的印記。是蠟。但不是手寫的字。手寫的字沒有這麼纖細。高景望著那個漸趨透明的印記,端詳了一會兒,說:「是印章。」高悅行大費周章現刻了兩枚印章蘸了蠟印在信封上,仔細抹去了痕迹,生怕叫人瞧出端倪。是為什麼?高景將信呈到皇上的面前,說:「臣這封家書上,印的是——恭請聖安。」皇上將自己的信推給了高景,道:「你自己看吧。」那一方印記上是——順叩父安。高景:「如果按照信封上的印記,我手中拿的這封信,本應是給陛下的,而陛下收到的信,是阿行準備寄給我的。」皇帝:「阿行給你的信上寫李弗襄,而給我的信上寫她自己?」高景嘆了口氣:「倘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倘若這兩封信只是她的投石問路的謀划呢?」皇帝:「謀划……又發生什麼大事了,值得她如此熬費心機……」高景將信擺了一排,一指那一模一樣的信封,問道:「陛下,阿行故意不在信封上留名,萬一有人暗中先拆了同一個匣子里的兩封信,裝回去的時候,該靠什麼辨別兩封信的去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