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 133 章
東廠位於東華門外,看著眼前深赭色陰森威嚴的鑲銅大門,左恆深吸了口氣,翻身下馬。
他一路往裡走去,路過的無論是抱著書簡資料,還是腰佩長刀的廠衛都恭敬地向他問好:「左檔頭。」
「嗯。」左恆目不斜視,一連穿過好幾個院子,最終停在了最裡面一個守衛森嚴的院子里。
督主正在見人,左恆老老實實等在了外廳,下人很快送來了茶水。
左恆端起茶喝了一口,袁海生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一臉好奇的:「督主讓你做什麼去了?」
左恆瞥他一眼,沒吭聲。
袁海生盯著他乾乾淨淨的衣服和鞋底,酸溜溜地道:「不管做什麼,肯定是挺輕鬆的活兒,你連城門都沒有出吧?」
哪像他,回京的第一份差事就是去殺人。
左恆死魚眼看他:輕鬆不一定好辦!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跟袁海生換。殺人怎麼了,殺人一刀就解決了,哪像他,心累!
「怎麼,事情沒辦成?」袁海生一臉揶揄,不知道是不是幸災樂禍。
左恆來氣了:「本檔頭的事你少打聽,小心老子告訴督主。」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袁海生和左恆正要鬧起來,裡面稟報事情的廠衛已經出來了,讓左恆進去。
左恆整整衣領,瞪了袁海生一眼,奕奕然進去了。不過剛跨進大門,看到端坐在主位的冷漠督主,左恆立馬慫了:「督主。」
「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俞督主狀似不在意地看著手裡的信紙,實則眼角餘光一直盯著地上的左恆。
「王爺不肯接,他說……」左恆垂下眼睛,一字不漏地複述完了瑾王的話。
督主不說話,他也不敢抬頭。雖然是瑾王說的聘禮和嫁妝,他一個字都沒敢多加,但這話說出來,他真怕督主惱羞成怒拍碎他的腦袋……
「罷了,還是本督親自去一趟吧。」說完感覺胸口一松,未免自己顯得太過急切,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告訴自己他是為了商量正事才去的,絕不是為了見瑾王。
左恆:呵呵。
蕭弘瑾有預感,他家俞督主這次肯定會來找他了。吃完了晚飯,他就讓管家在後院飯廳里點了好幾支蠟燭,然後趕走下人,敞著大門,翹著腿坐在圈椅上看閑書。
是真的閑書,古代版小黃蚊那種,正看到關鍵時刻,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略顯尖細的男聲:「王爺平時就看這種東西?」
蕭弘瑾手一抖,手裡的小黃蚊差點落到地上,他連忙七手八腳地去接,卻因為翹著雙腿不好操作。恰好俞督主伸手過來幫忙,於是他們一人抓住了一邊書皮,書頁敞開,正好在蕭弘瑾剛看的那一頁。上面除了字,還配了圖,兩個男人,衣衫不整……
「……」
「……」
蕭弘瑾臉皮厚,他「呵呵」了一聲,先把雙腿放下來:「如果我說這都是誤會,督主信嗎?」
抬眼瞧見他家督主今晚的打扮,又怔住了。他今晚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挺拔冷肅,細細的腰被腰帶系成窄窄一束,襯得腿越發的長。他今晚沒有帶紗璞,墨發整整齊齊束在頭頂,只有一塊菱形的發巾從腦後垂下,長眉鳳目,臉龐窄瘦而俊秀,長長的睫毛掩映於燭光下,形成一片深濃的扇形陰影。
「王爺覺得呢?」俞督主表情不太好看,瑾王看這種書,是不是就代表著他喜歡男人,誰都可以?
虧他還巴巴地送上門來。
俞督主渾身散發著冷氣,蕭弘瑾不敢直接去抱他,悄悄摸摸地伸出一根手指,去勾俞督主的,嘴上還不忘了替自己辯白:「都是高統領,他手下的人去小倌館兒,還私藏這種東西!本王給他收繳之後,原本是打算銷毀的,但這不是等督主等得無聊嘛,就隨意翻了翻……本王真的沒看多少!」
「那本督豈不是來得不是時候,打擾王爺了。」俞督主咬碎了一口銀牙。但又因為瑾王狗狗祟祟地來勾他,心裡好受了不少。
「沒有,沒有,督主又不是不知道,本王一看字多的書就頭疼……呃,督主幹什麼呢?」
原來是瑾王這話提醒督主了,他一口氣把書奪了過去,一頁一頁快速地翻找了起來。
這越翻他臉上的表情就越黑,他果然不能高看瑾王了,這書上的圖還真是不少!而且他剛才看到那張還算含蓄的,後面更出格還有好幾副,鬚髮皆清,動作大膽。
俞督主翻看的時候,蕭弘瑾踮起腳尖,伸出半個腦袋,一邊偷瞄,一邊為自己開脫:「其實就是幾根線條,比起我曾經看過的差遠了,嘖嘖,你看這畫工,這動作,一點不符合人0體工學。」
俞督主倏地闔上書頁,狹長鳳目深深地盯著瑾王:「王爺在哪裡看過不那麼差的?」
至於什麼是人0體公學,大概是覺得那動作正常人辦不到?俞督主暗暗思索了一下,覺得那個動作對他來說應該不難,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俞督主耳朵都快燒起來了。
「我,我就是看看,除了你,可誰都沒碰過。」蕭弘瑾趕緊表忠心,現代人么,誰沒好奇看過點晉江不能寫的內容。
注意到他家督主俊秀的小白臉紅了,蕭弘瑾覺得他害羞又冷肅著臉的模樣實在可愛,挨挨蹭蹭地靠了過去,趁著督主不注意偷了個吻。
好吧,他家督主不注意是不可能的,肯定是心甘情願地等他親呢。
果然,他家督主鳳眸流轉,森冷眸光瞪了他一眼:「以後不準再看了。」
誰知道會不會看得火氣大,被人攛掇去那種胺臢地方?俞督主越想越不放心,乾脆把書揣到了自己身上。
蕭弘瑾眼巴巴地看著,嘴上卻不服氣:「你都不來看我,又不准我看這些閑書,那你要人家大晚上的怎麼過?」
說到這個他就想念自己的手機、電腦、遊戲機,雖然有得必有失,他這輩子可以有夜生活了,但這不是還沒追到么?
俞督主側目,合著瑾王當著他的面看這種書,在這兒等他呢?
蕭弘瑾再接再厲,抱著督主的細腰,在他肩頭輕蹭:「前幾日進宮,父皇和母后要給本王安排教習姑姑呢,本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除了督主,本王誰都不要。」
瑾王這話倒是提醒了俞懷恩,他深吸一口氣,掙開了瑾王:「王爺,時辰不早了,咱們儘快出發吧。」
瑾王越是為他做這些事,他越是害怕,如今有多美好,將來面對的現實的時候就有多絕望,他不敢賭……
「好,走吧。」蕭弘瑾也不敢逼得太緊,只上前抓住了俞督主的手,並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本王怕黑啊,不拉著督主,萬一走丟了怎麼辦?」
「……」俞督主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睜眼說瞎話的皇族,當初是誰摸黑抱他去獵人小屋後面方便的?又是誰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去圍觀白寄年等人的囚車的?
瑾王怕黑,真是笑話。
瑾王固執得很,俞督主拿他沒辦法,乾脆放棄了:「隨便王爺罷。」
蕭弘瑾有心想說,他們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拉拉小手算什麼,可是看看俞督主的臉色,他沒敢開口。
半夜出門當然不好走王府大門了,俞督主提著蕭弘瑾的腰幾個起落,輕鬆翻過了王府外牆。一輛馬車正靜靜地停在巷子里,趕車的車夫也是一身黑衣,看見瑾王,樂呵呵地打了個招呼:「王爺,又見面了。」
蕭弘瑾借著巷口的燈籠仔細分辨了一下:「左檔頭?怎麼是你來趕馬車?」
左恆抽抽嘴角,督主吩咐,他趕個馬車算什麼,偽裝成收夜香的都干過!
蕭弘瑾只是隨口一問,沒等左恆回應,就從腰帶里摸出一袋小金魚,拋給左恆。
左恆下意識接了:「王爺這是……」
「賞你的,幹得不錯,下次再把督主帶到本王身邊,本王還有好東西賞你。」
左恆當即嚇得魂飛魄散:「督主,卑職可沒有跟王爺做任何交易!」他冤枉!
「王爺,您這賞賜卑職拿著實在燙手,您大人有大量,把它、把它收回去吧?」
他怕有命拿,沒命花啊!
左恆哭喪著臉,瞄了眼隱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督主,整個人都麻了,瑾王這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沒得罪他吧?
蕭弘瑾一聽就知道他誤會了,搖了搖自家督主的手,於是俞督主在黑暗中冷冷地道:「王爺賞的,你就收下,有什麼燙不燙手的。」
他其實有點不高興,瑾王都沒賞過他東西呢,唯一的玉佩還被要回去了。
他們督主雖然陰晴不定,但說出的每句話向來釘是釘卯是卯,從沒有翻舊賬的,左恆放心了:「是,謝過督主,謝過王爺。」
蕭弘瑾尤嫌不夠,跳上馬車,拍了拍他的肩膀:「左檔頭,本王以後就靠你了。」
左恆冷汗,雖然他這筆賞賜已經過了明路,但王爺當著督主的面這麼說,真的好么?
事實證明,他家督主在王爺面前容忍度極高,被王爺拉著手拽進車廂,一個字的反對都沒有。
不,還是有的,他家督主說:「王爺,您能不能安分一點?」
瑾王不知道在幹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含糊不清:「不能,你覺不覺得這樣很像偷0情,特別刺激,唔……」
俞督主一手捂住不安分的瑾王,沉聲呵斥外面偷聽的某人:「還不走?」
「是,督主。」左恆連忙抽動馬韁,催動馬車前行。
俞督主冷哼一聲:「這麼喜歡偷聽,要不要本督把你送去當探子,讓你蹲在別人房樑上聽個夠?」
蕭弘瑾拉下俞督主的手,聲音笑嘻嘻的:「左檔頭竟然有這種愛好,失敬失敬。」
俞督主都無力說他:「你好意思說別人……」
瑾王喜歡看小黃蚊的愛好,傳出去又很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