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謝紓扯開竹簾,朝她而來。
明儀茫然間,謝紓已走到她身側,以居高臨下之態望著她。
蒸騰的熱氣縈繞在他周身,明儀的視線從謝紓精緻的下頜緩緩朝下移。
青山撥雲見日。
明儀驚嘆得張了張嘴,抬頭瞥見謝紓沉下的臉,訕訕地閉上了眼。
她聽見謝紓極輕地嘆了聲,緊接著又聽見了幾聲水花響動。
明儀瞧瞧睜開一隻眼,看見謝紓在她跟前屈膝,他們離得很近,近得只剩臨門一腳之距。
三年前某些畫面浮現在腦海,明儀覺得此刻在熱泉中四仰八叉的自己就似那砧板上待宰的魚。
她漲紅了臉眼睫亂顫,驀地睜眼,脫口而出一聲:「別。」
謝紓凝視著她:「別什麼?」
明儀咬著唇,掙扎了半天,用幾乎小到聽不見的聲音道:「別、別在這裡。」
露天之地委實不太雅觀。
謝紓沉聲道:「我若是偏要呢?」
明儀攤在那裡直接放棄掙扎,閉上眼認命道:「溫柔點。」
不雅觀就不雅觀吧,反正也沒人看見。
謝紓忽笑了。
下一瞬明儀整個人就被他從熱泉中撈了起來,橫抱著出了池子。
彷彿想要炫耀他過人的自制力一般,謝紓道:「我家祖訓,白日不可宣淫,吾妻盡可放心。」
明儀羞窘難當,撇開頭不說話。
謝紓取了塊薄毯罩在她身上,免她受涼。抱著她進了內室,把她輕放在廂房的軟榻上。
明儀緊了緊披在身上的毯子,她的換洗衣裳浸了水,穿不了了,總不能這副樣子回去吧。
幸好此處在存了幾件謝紓舊日穿過的衣裳。
雖不合身,但總算能蔽體。
明儀纖瘦的身子套在謝紓寬大的衣衫中,濕發披在肩上,似在她身上籠罩了一股朦朧潮氣。因著在熱泉里泡了許久,白皙皮膚泛著潤澤勾人的粉。
謝紓望了她一眼,閉了閉眼。
明儀見他這般,忙伸手攏緊了寬鬆的衣襟。卻不知此情此景,愈是遮擋愈帶了股欲拒還迎的味道,比那不著寸縷更叫人難忍。
空氣沉悶,窗外一道春雷落下。積蓄已久的水汽匯聚成雲,化作雨滴落下。
滴答滴答,雨勢漸大,透過敞開的雕花木窗灑進屋裡,在青石地磚上落下水跡。
此刻明儀身上已經好多了,她攏著衣襟,踮著赤腳走到窗前關窗。
木窗「嘎吱」一聲闔上。
明儀轉過身,卻見謝紓朝她籠罩而來。
「衣裳穿錯了。」謝紓對她道。
明儀一愣:「啊?」
她剛一開口,唇就被他堵了個措手不及。頃刻間暴雨傾盆,將屋內所有聲息都淹沒在其中。
明儀思緒迷濛,瞧著近在咫尺的謝紓,耳畔不停回蕩著那句——
我家祖訓,白日不可宣淫,吾妻盡可放心。
白日不可宣淫,吾妻盡可放心。
吾妻盡可放心。
放心……
他所謂的放心,就是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衣裳穿錯不要緊,只要不穿就不會錯。
明儀象徵性地推了他幾下,便順從了他。
她以為這次會繼續,可謝紓卻忽然停了下來。
他們互相平復緩著氣。
謝紓輕聲對她道了句:「抱歉,是我疏忽。」
明儀原也不懂他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卻在低頭看見自己身上一大片剛顯出來的淤青時明白了。
是方才在熱泉池裡摔的。
一股暖潮自心間蔓延開來,明儀將頭深埋在他懷中,聽著他心溫柔跳動的聲音,悶聲道:「其實不疼的。」
謝紓微垂著眼不說話,將掛在自己身上的明儀扯開。
明儀怔愣間,謝紓替她重新穿好了衣裳,還尋了一件深色大氅將她整個人似粽子一般裹了起來。
明儀:「……」倒是不必包得這般嚴嚴實實。
*
窗外春雨漸停,烏雲漸消。
謝紓把裹成粽子的明儀送回了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