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第67章 第67章

自先帝故去后,太皇太后便由皇宮遷居大慈恩寺,吃齋禮佛,避世多年。

王太后自入寺以來,每日晨起禮佛掌燈入眠,飲食素來清淡,身子一直很健朗,卻不想今日晨起忽然病倒了。

芸娘驚慌道:「今早奴婢依著慣例伺候太皇太后晨起,太皇太后臉色不怎麼好,本想著是近日天寒所致,太皇太后也沒當回事,誰知沒過多久太后便開始嘔血不止,太醫來之前便昏了過去。」

「太皇太后昏過去前一直喚著殿下的名字。奴婢算著日子,想著今日殿下應能抵京,這才急急趕了過來。」

「多有冒犯,還望殿下贖罪。」

明儀剛自姑蘇抵達京城渡口便從芸娘口中得知了這一消息,著急得不行,腦子一片空白,道:「別說這些了,先去大慈恩寺。」

謝紓沒多話,牽了匹快馬,抱著明儀上馬,帶她一路疾奔趕去了大慈恩寺。

一路上明儀緊抿著唇,指尖始終緊扣著手心,心中惴惴不安情緒低落。

祖母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儘管後來不知為何祖母漸漸疏遠了她,可幼時祖母也曾親過抱過疼惜過她。

「還能再跑快些嗎?」儘管明儀知道謝紓的馬已經跑得很快了,可她還是希望能再快一些。

「好。」謝紓扯了扯韁繩,「抓緊,坐穩。」

駿馬飛速穿梭在巷中。

明儀很害怕趕不及去見祖母最後一面。

祖母的病來得突然,和父皇病倒的那時候一模一樣,父皇就是這樣去的。

謝紓空出一隻手來,緊捉住她的手撫慰,溫熱的觸感自手心傳來,明儀的心神漸漸穩了下來。

大慈恩寺,菩提院。

明儀下了馬便衝進了菩提院廂房。

王太后躺在黃花梨制的拔步床上,全無往日精氣神,臉色蠟黃閉著眼似失去了意識。

「祖母,是我。祖母……」明儀連喚了幾聲,王太后不曾有任何反應,所幸鼻尖氣息尚存,只是比較微弱。

菩提院里太醫進進出出,謝紓站在廂房外,朝里望了眼。

「如何了?」他問太醫署令孫昊。

孫老太醫道:「攝政王盡可安心。太皇太后此症看似兇險實則無礙,方才下官以命人給太皇太后服了九位渣馴丸及瀉心湯,一會兒下官再替其施針,再過幾個時辰太皇太后便可清醒。」

「不過此症雖無大礙,卻得靜心調養些時日,方能痊癒,如若調養不好恐日後會落下病根,那可就真的難辦了。」

謝紓微鬆口氣:「明白了,你先去忙吧。」

孫老太醫朝他行了一禮,背著醫箱,轉身走進廂房。孫老太醫進了廂房又把方才對謝紓的話同明儀說了一遍,而後開始施針。

施完針,去了隔壁耳房歇息。這幾日由他負責看顧太皇太后的病情。其餘幾位太醫回了太醫署。

明儀守在王太后床旁寸步不離。

謝紓輕聲走了進來,拍了拍明儀的肩膀:「你連趕了幾日路也累了,先去歇息,這裡我會請人過來照看。」

明儀搖了搖頭,擠了濕帕子替王太后擦手:「皇祖母危急時最想見的人是我,我是她最牽挂的人,得在這守著她等她醒來。」

謝紓深深地望了明儀一眼,不再說什麼。

「夫君。」明儀眼巴巴看向謝紓,「太醫說祖母這病需得好好調養些日子,不能落下病根。這些日子我需留在大慈恩寺照料。」

謝紓挑眉:「所以……」

明儀歉聲道:「我會在寺里住一陣子,暫且回不了宜園了。」

蘇晉遠死後,朝中尚有許多瑣事未處理,謝紓脫不開身每日往返大慈恩寺。

這便意味著他們又要暫別。

謝紓自是不願意再與她久別的,只他也明白,明儀下定主意的事,不會輕易改變,只好輕嘆了聲,縱容她道:「好。」

「不過別忘了老規矩。」

「好。」明儀小雞啄米般地點頭,見四下無人,輕啄了啄他的唇,連哄帶應,「會照顧好自己,每日都給夫君報平安。」

門外響起乘風的輕咳聲,謝紓知道他該走了。他低頭吞掉明儀唇上的所有口脂才離去。

謝紓前腳剛走,一直躺在拔步床上的王太后緩緩地睜開眼,喚了聲:「姝姝。」

姝姝是明儀幼時的乳名。

明儀回頭坐到王太後身邊:「您、您什麼時候醒的。」

王太后虛弱地抿了抿唇,淺笑了聲:「就在剛剛他抱著你低下頭的時候……」

「您、您。」明儀臉漲得通紅,「沒看到什麼吧?」

王太后搖頭。

看是沒看見,倒是聽到了一些露骨的嘖嘖聲。

明儀見王太后搖頭,送了口大氣。怎麼也不好被長輩瞧見她跟謝紓親熱的樣子,實在過於失禮。

「姝姝,哀家想喝水。」王太后扯開話頭道。

明儀忙倒了一小碗水給王太后。

王太后小口抿著溫水,目光落在明儀尚還飄著紅暈的臉頰上,她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問:「他……對你好嗎?」

王太后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謝紓。

明儀羞紅著臉老實告訴跟自己最親的祖母:「起初有些不好,後來很好,以後大約會更好。」

王太后眼眸中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沉默良久,對她笑了笑:「他對你好,我便放心了。」

謝紓出了廂房,芸娘跪在院門前向他請罪:「王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要去打攪殿下,真的是以為太皇太后病危撐不住了,想著臨終前能讓她再見殿下一面,這才……」

謝紓閉了閉眼,扔下一句:「望太皇太后好自為之。」便出了菩提院。

乘風跟了上前,謝紓命令道:「照例派三路暗衛護著長公主。」

「不論是誰,欲對長公主不利者……」謝紓沉下眼,聲音森冷,「殺。」

乘風低頭抱拳:「是。」

心中狐疑,大慈恩寺本就守備森嚴,長公主在大慈恩寺應當很安全才是。上回長公主來大慈恩寺小住也沒見攝政王如此誇張,這回也不知是怎麼了?

會有誰對長公主不利?

難道說攝政王要堤防的人是……

太皇太后。

明儀在大慈恩寺住了下來,每日陪同王太后靜養禮佛,這一住便是半個月。

王太后怕年輕人呆在佛寺煩悶,一連趕了明儀好幾日。

明儀卻不肯走:「您每回都不好好服藥,若沒我看著您,您得漏服多少葯。太醫可說了,您這病最忌諱落下病根。」

王太后嘆氣道,似真似假地道:「哀家是怕,你一直呆在我這,你那夫君恐怕想你想得緊。回頭可要怪我了。」

「您慣會取笑我!」明儀紅了紅臉小聲道,「這些天他正忙著處理正事。」

聽乘風說已連著幾日未合眼了,忙成這樣哪還有功夫管她。

卻在此時,雲鶯送來了謝紓寫給她的信。

明儀拆了信封,打開信紙,上頭寫了——

思妻若狂,今晚戌時,山下熱泉,盼與卿相會。

王太后笑著朝明儀看去:「寫了什麼?」

明儀臉上浮起異樣的紅:「沒、沒什麼。」

寫了他很想我,想同我去熱泉,幽會一番,以「訴」相思之情。

這卻是不能同長輩說的。

夜裡,明儀盯著王太后服完葯,借口身子乏,悄悄同雲鶯自大慈恩寺後門溜了出去。

王太后看破不說破,由著她去了。

芸娘留在菩提院廂房伺候王太后梳洗:「殿下已出了寺。」

王太后閉上眼點了點頭:「你隨我去一趟佛殿。」

芸娘不解:「這麼晚了,您還去那地方做什麼?」

「求子。」王太后道,「佑姝姝能早日與謝紓誕下子嗣。」

這不光是為了她,更是為了明氏一脈。

大慈恩寺乃是國寺,常有京中權貴來小住禮佛。

自裴景先出事後,裴相夫人也跟著大病了一場,她自感家門不幸,便攜著家中所有女眷一道來了大慈恩寺祈福小住。

今兒她同往常一樣念經到戌時。念完經忽覺想要小解,便由她家老爺新納的妾室服侍著去後院小解。

這房新納的妾室原是個身份低下的官妓,偏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勾得她家老不死的丟了魂,非是破格用強權把人給納了。

她已年近花甲,早已管不了那老頭身邊的鶯鶯燕燕。

好在這個新納的姨娘還算乖巧,對她服侍也盡心,只要這位蘇姨娘懂得分寸不過火,她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裴相夫人由蘇姨娘扶著走去後院,經過院門時,瞧見一道嬌艷奪目的身影自院門而出。

「是長公主。」正扶著她的蘇姨娘道。

裴相夫人皺了皺眉:「你認得她?」

蘇姨娘目光微閃:「不,妾怎會認得這般了不得的貴人。只不過聽聞長公主仁孝,得知太皇太後身子不適,一直陪伴在側。且方才那女子這般美貌,除了長公主還會有誰。」

裴相夫人心想也是,這世間能有長公主這般容顏的,又能有幾人?蘇姨娘會這麼猜也不錯。

不過……

「這麼晚,她出寺做什麼?」還偷偷摸摸的

蘇姨娘微微眯眼,在裴相夫人耳旁道:「不若跟上去看看?」

「看看也不是罪過。」蘇姨娘旁敲側擊道。

想到自己兒子和長公主之間的過節,裴相夫人默許了。

二人異常謹慎,裝作回府取換洗衣物的樣子,悄無聲息地出了寺,遠遠地跟在明儀的馬車後面。

遠遠隔著一座矮坡,隱約望見明儀進了山下的一處熱泉山莊。

這麼晚了她去熱泉山莊做什麼?

過了不久,眼前的一幕讓跟蹤在明儀身後的二人吃了一大驚。

熱泉山莊那又來了一個男人,一進門就抱起長公主猛烈地吻了起來。

隔得太遠又是夜裡,實在瞧不清那個男人的臉,只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

但此男行為如此孟浪不堪,想來也不會是什麼正經男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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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夫婦不可能這麼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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